159、第一百五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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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神總想退圈賣保險[娛樂圈]!
    跟林雅的談話, 讓顧雲開的的確確受益匪淺, 起碼掌握住了林雅所認識的,也是電影裏需要的鶴卿先生與翁樓兩人之間相處方式的精髓。
    如果林雅沒有隱瞞什麽的話事實上,顧雲開也不覺得她會刻意隱瞞什麽。那麽按照林雅婚後的記憶來看, 鶴卿先生跟翁樓在分手之後還是如同家人一般相處,而翁樓下意識疏遠夫妻二人之後也還保持著君子之交。
    雖說鶴卿先生的身影依舊如同霧中看花一般迷迷茫茫瞧不分明, 可是顧雲開卻覺得有意思極了,這個男人在他與翁樓互相執著彼此的事業時迫於現實毫不猶豫的提出了分手, 一直照顧翁樓卻並不曾舊情複燃, 不管是翁樓也好,林雅也好,都說得清清楚楚, 鶴卿先生分手後待翁樓隻如同家人一般, 人之間有沒有感情,身在其中的人再清楚不過了。
    顧雲開對其他倒不如何了解明白, 隻是覺得鶴卿先生在林雅與翁樓重合的言語之中, 模糊勾勒出一個再果敢冷靜不過的輪廓來。
    人活在世上哪有那麽多理智可言,尤其是感情的事剪不斷理還亂,鶴卿先生卻分得清清楚楚,處理的端端正正,他照顧翁樓, 又叫翁樓徹徹底底明白兩人已無任何可能,之後翁樓選擇自己的未來,決意退隱, 他也並不拘束,由著翁樓本人自己心意;而與林雅之間,夫妻倆看得出來感情很好,婚後也很恩愛。
    不管怎麽樣,鶴卿先生這人其他不說,想來情商跟智商都不會太差,至於顏值……顧雲開想了想翁樓家中那張照片,也不算低。
    理性、克製、明白自己真正想要的到底是什麽,光是模模糊糊琢磨出鶴卿先生這三點來,翁樓迷戀鶴卿先生至今,就已經並非沒有道理了。
    然而真人到底是怎樣的風華絕代,又是怎般耀眼無比,時至今日,後人已沒有這個福氣得以一窺真麵目了。
    淩晨上戲的時候,顧雲開又跟池小重討論過了對人物的想法,淩晨拍攝的那場戲正是乍逢天初亮,落雪茫茫,有緣人南北相會,少年翁樓遇見鶴卿先生,於是他人生最輝煌的一刻也就此展開,然而同此一塊兒展開的,還有一段不為人知的感情。
    也許是顧雲開知道的比他人多一些,他每每麵對這些事情的時候,也自然與尋常的理解多多少少有些許不同。張子滔倒也不覺得有什麽問題,他仔細看了又看,隻覺得顧雲開演出了截然不同的一個翁樓來,他曾與林雅溝通,約莫也知道翁樓這人是什麽脾性,而演員心中也自然有自己的角色,他喜歡這種意外的藝術性。
    雪當然是人造雪,如同清晨的光明也都是燈光師下了苦工,有幾個助理甚至爬到牆頭上去打反光板。
    天正蒙蒙亮,下了點雪,不大不小,鬆鬆散散的掛在眉梢鬢角。
    翁樓穿了身舊衣,老師傅早就收殮了,鄰裏幫著少年的忙一塊兒將人下葬,沒什麽嗩呐吹得響亮,沒什麽鑼鼓敲得幹脆。老師傅以前沒攢什麽積蓄,又喜愛杯中物,總是偷偷喝口小酒,家中剩下的餘錢還不夠給他置辦身新衣裳,翁樓將家中舊物變賣了些許,才勉強湊足。
    老師傅生前說不好是對翁樓好還是不好,隻不過老人家在的時候,難免覺得心裏有點底子,縱然挨打挨罵,吃一頓餓一頓,總歸知道明日起來還有個人照顧,知道天塌下來有人擔著,知道自己往後該怎麽走,要到哪兒去。
    要有幾日學得好了,老師傅心裏高興,還有幾塊糕點獎勵,大家都是窮苦慣了的人家,老師傅沒唱戲了,從班子裏還帶了些打磨化妝的手藝來,偶爾幫著人打磨那些舊首飾,勉強換得銀錢度日,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隻上了點白糖的麵粉團兒蒸熟了,也能叫翁樓歡天喜地上好一陣了。
    翁樓失魂落魄的,他以前挨打挨罵的時候,掌心裏疼得鑽心,看著人家和和美美,也恨不得換個人撫養自己,是誰都好,總歸不要老師傅這樣嚴肅無聊的古板人物;而今這人真的去了,卻又覺得不知所措,腦海裏反複想起的,倒是老師傅平日裏頭的好,盼著自己再回家中的時候,那老爺子酒喝上了臉,咿咿呀呀的在庭院裏頭來回,唱一出戲。
    師徒倆唱一出……唱一出《鎖麟囊》,老師傅唱薛湘靈,他便配趙守貞,還像是往常那樣,好好的,他願意天不亮就爬起來練嗓壓腿走雲步,那叫人疼得咬牙的下腰如今都已會了,他再做的時候,輕輕鬆鬆的,不費半點力氣。
    可是,可是,自今日之後,他可真就是無家可歸了。
    老師傅撒手人寰這幾日,翁樓裏裏外外打點,他一個才不過十幾來歲的小子,三日三夜的未曾合眼,眼淚都流幹了,隻覺得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拆了個幹淨,眼皮重得倒像是兩個秤砣夾著往下墜,他呆呆的坐在門口,既不想睡,也睡不著,未來像是天色,朦朦朧朧的暗,連一點兒光線都不給,門口打得素白燈籠內的蠟燭都燒盡了,火焰飄蕩著,仿佛隨時都會滅。
    往後可該怎麽走。
    翁樓惶惶的想起家裏頭那些書本,老師傅教他讀書寫字,倒也上過幾年學,隻是家境窘困,哪來紙幣錢,好歹上了不要錢的那幾年課,餘下來都是老師傅手把手教他了,倒也因此學了點琴棋書畫,最多的卻是沒什麽大用處的戲功夫。
    少年郎已經長開了,捧著瘦巴巴的臉蛋,肌膚薄薄的貼著手指,顧雲開骨肉勻亭的手指也被化妝師上了妝,本就瘦削如蔥管,這會兒更顯得削尖,脫了形似的,仿佛骨頭都要紮出來了,他垂著臉,輕輕歎氣,無精打采的想著下頓飯可該怎麽辦。
    下頓飯其實米缸裏頭還有,家裏再賣些東西還能緊巴巴過上幾天,老師傅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又或是覺得翁樓沒什麽出息,吃不了名角這碗飯,把留下的幾套行頭全給了他,臨別前讓他去當鋪裏頭換錢,做些小買賣。翁樓這會兒還沒有餓得活不下去,滿腦子隻覺得老師傅到底是心疼他的,那些珠光寶氣的衣服動也不敢動,小腦瓜搖搖晃晃,隻想著去哪兒打工。
    近來管得嚴了,他這樣的少年也不知道招不招工,既不會算賬,也不能扛米,肩不能提手不能挑,換早些還能賣字為生,眼下家裏頭都有了學生,遍地都是識字,誰還缺個寫字念書的。
    翁樓沉沉的歎氣,揉了揉眼睛,眼淚又要掉下來。
    白雪積落在他的肩頭,翁樓抹了抹眼睛,衣物簌簌抖動,帶著雪花也直接飄落下去,低溫凍得人瑟瑟發抖,忽然陰影如大樹般遮掩過來,完完全全的將翁樓擋在了傘下,長衫的男人自傘下輕輕垂下頭來,年紀也不太大,氣質儒雅,帶著圓圓的眼鏡,垂在鼻梁上,眼鏡鏈兒在臉龐晃蕩,看起來就像文化人。
    翁樓下意識覺得有些拘束,他有些忐忑的問道“您找誰?”
    “我找你。”
    年輕的鶴卿先生輕聲笑了笑,傘悄悄偏向另一側,陽光已經破開濃厚的雲霧出來了,灑落在人的臉上,晃得眼花,巷子外頭也悄然響起了各個攤位叫賣的喊聲,這寂靜的雪夜突兀過去了,天明亮亮的,雖然不覺得暖和,但卻叫人看到了希望。
    翁樓抬起頭,恍惚的看,輕飄飄的想,思緒飛過千山萬水,腦子裏一片空明,獨獨剩下來幾個字。
    天終於亮了。
    這一場戲拍得出奇的順,試了幾條之後,就直接開機了,雖然沒有一條就過,可也沒讓張子滔他們多拍,隻拍了三次就徹底過了,不過這時天也的確亮了,打光板撤了幾個。顧雲開打過招呼都慌慌忙下了戲,卸妝換衣服,回到車上趕飛機去。雖說當時朱蒂說好了不管戲拍沒拍完準時就下,但是拍戲這件事,哪有說下就下的。
    因此還是耽誤了點時間,好在朱蒂機智,算準了行程,總算沒差開太多。
    拍戲一直拍到了晚上十點,然後淩晨兩點又起來上工,顧雲開左右也沒睡四個小時,加上剛剛拍了哭戲,眼皮腫半是化妝半是真傷懷,也有些隱隱作痛,朱蒂找出冰袋給他冰敷了一會兒,任淵在前頭開頭,他躺在沙發上剛沾著抱枕就閉上眼睛直直睡了過去。
    昏昏沉沉之間,朱蒂忽然把他推醒了,顧雲開換了個裝,睡意朦朧的跟著朱蒂和提行李箱的任淵一塊兒通過安檢上了飛機,剛尋到位置二話沒說就繼續睡下了,隻覺得好像剛睡下去,一下子飛機又到了,朱蒂似乎連著推搡了他好幾次,他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睡了幾個小時總算補回眠來,滿麵倦色的跟在朱蒂跟任淵身後往外走,模樣十分憔悴,估計粉絲撞見了也瞧不出來。
    車子代駕早開來了,三人上了車就往大劇院趕,這會兒離著演出還有一段時間,音樂家的家屬入後台還是件比較簡單的事,顧雲開帶著口罩往後台進的時候,簡遠正皺著眉頭一遍遍的擦著琴,也不知道在擦什麽東西,隻看得出他心慌意亂。
    “你幹嘛呢。”顧雲開耷拉著腦袋,沒什麽精神勁頭,淩晨起來拍戲,趕了會兒車,又坐了飛機,總覺得一下子調整不過來,休息的那點時間隻漲了小半管精力條,一下子就用了個精光。
    簡遠猛然抬頭看見他的時候,臉上一片空白,當然不是說他五官消失了,是指神態,喜怒哀樂盡數都沒有,空落落的,像是張被吹起來的畫皮,簡直有點不像是活人,半晌才張開口,遲疑道“你來了。”他頓了頓,有仔仔細細的看了看顧雲開,重複道,“你真的來了。”
    他臉上忽然放出光彩來,連同有點魂不守舍的眼眸都在那一瞬間徹徹底底亮了起來,明明樣貌並不出彩,可是這會兒卻有說不出的閃耀明亮。
    顧雲開覺得自己很該報警,跟簡默提議一下立法禁止簡遠這麽可愛。
    縱然歡喜無比,全沒想到顧雲開會真正來此,可簡遠最終還是呐呐的,輕聲說道“你是不是很累?”
    音樂家到底是人,既不是和尚,也沒有出家,聽著高端大氣上檔次,私底下累了仍然是會抽煙喝酒發脾氣,喝酒這事兒姑且不論,總歸音樂廳的後台處是有一間吸煙室的,護嗓子的歌唱家當然不抽,可耐不住拉琴彈琴的有勁兒。這會兒眾人忙著準備,小小的吸煙室空蕩蕩的,顧雲開眼皮都快睜不開了,將人拽進了吸煙室,從口袋裏摸出一根女士薄荷煙來。
    煙身又細又長,不刺嗓,抽起來有種清涼的感覺,雖說沒到像含了顆薄荷糖那麽誇張的地步,但是提神醒腦也很見功效,隻不過煙盒不是很識趣,寫得方方正正幾個大字吸煙可導致陽痿,顧雲開瞥了一眼,沒太客氣的塞進了口袋裏。
    簡遠多少有點兒小小的困惑,不過仍舊溫順的取出打火機,活像是街頭搭訕美人似的,輕輕按下了開關,藍色的火焰騰升,靜候著顧雲開矜持的湊過身來,將那火星點燃。對方眨了眨眼,微微垂下頭來,火星迅速舔舐上了煙頭,在煙草裏微微閃爍著光芒,如同暗夜之中的流螢竄逃著。
    顧雲開垂著臉,忽然取下用幹澀的嘴唇抿著的薄荷煙,遞到了簡遠唇邊,對方懵懵懂懂的啟唇咬住了。他於是又傾倒一根出來,左右看著盒子上的那句標語有點不順眼,輕嘖了一聲,將那塊硬紙撕扯了下來,隨手塞進了垃圾桶裏。
    簡遠抽了一口,屈指將煙灰撣掉了,顧雲開又將煙湊到唇邊,雙指夾著,兩根煙抵在了一起,火星閃爍著,薄淡的煙霧從簡遠唇間氤氳而出。顧雲開垂著臉,長長的睫毛顫了顫,煙草的氣息混著薄荷的清涼像是窗外吹過的一陣冷風,戀人的眉眼在煙霧裏倒像是場虛無的夢境。
    兩根煙都燃了。
    顧雲開猝不及防的撤身開來,他細瘦的手指夾著同樣細長的煙看起來簡直像是一種享受,簡遠低頭悶悶抽了兩個,忽然聽見對方啞著嗓子啟唇道“怎麽樣?”那聲音又沙又沉,活像是兩人剛剛悄悄做了什麽壞事似的,簡遠有點小小的臉紅。
    “還好吧。”他老實道,認認真真的想了想,回了一個清新脫俗的貼切比喻,“有點兒涼,像是大冬天脫光了後被潑了一頭冰水。”
    顧雲開差點笑得把煙嗆到嗓子裏頭去,他趕忙把煙吐了,連帶著自己那點兒睡意也煙消雲散了,他問道“你是不是有點害怕?”
    “那倒沒有,我隻是覺得好像在做夢。”簡遠拿了煙,反反複複的端詳著沒撣掉的那點煙灰,看著它靜靜地燃燒。
    房間裏很快就都是那股子淡淡的煙味,混著點薄荷的香氣,繞過肺的那口煙被徐徐呼出,簡遠站在顧雲開的對麵,笑得雲淡風輕的,他輕聲道“你來了,我就踏實了,不然總要等到看那個位置的時候,就得提心吊膽一晚上,生怕你突然來了,我沒瞧見。”
    顧雲開聽得一怔,故作平靜道“我說了去不了了,你還提心吊膽?”
    “可說不準,你突然有空,突然湊巧,就來了呢?”簡遠倒像個活在童話裏的人,仿佛天底下真有那麽多巧合緣分,他眨著眼,對此深信不疑。他忽然“咦”了一聲,從顧雲開的衣領子處撚出一撮細細的雪來,疑惑道,“外頭下大雪了嗎?”
    “沒有。”
    顧雲開輕聲道“什麽都沒有下,天也亮了。”
    “天早亮了。”簡遠屈指像是彈煙灰那樣也輕輕彈了下顧雲開的額頭,臉上充滿淘氣調皮的笑容,那煙被掐了,摁在一堆雪白的小石子裏頭,他若無其事的說道,“你是不是很累,沒有睡醒?”
    顧雲開抬眼笑了笑,也將自己的煙掐滅了,他隨著幾個名家學了好幾日,唱腔這是一回事,年紀大了,加上底子丟在那,怎麽也學習不來了,可身段跟眼神,卻再到位不過,旦角的眼神要媚,卻不能媚俗;要靈,卻不能過火,這廂輕輕瞟過眼來,倒有七分盈,八分彩,活像眼睛裏頭彎出一橋銀河,滿波的星光正亮。
    “那你上了台,可千萬要讓我好好醒著,要是我打了瞌睡。”顧雲開刮了刮臉皮,目光灼灼,“你可就丟臉了。”
    吸煙室的煙霧還沒散,簡遠隔著朦朧的眼波與薄霧看了對麵那人好一會兒,忽然扯著嗓子怪叫道“為軍的起下不良意。”唱得抑揚頓挫,簡直要活脫脫蹦出一出光怪陸離的《武家坡》來。
    “找罵?”顧雲開淡淡一覷,簡遠頓時收了聲,外頭忽然鈴響,他正嬉笑的臉忽然一收,急急忙忙往外一看,就要往出跑。
    “集合了。”簡遠大步走到門口時突兀站住了,他扭過頭來,那氣勢嚇得顧雲開幾乎以為他要用這種方式擰掉他自個兒的腦袋,娃娃臉的音樂家一掃剛剛渾渾噩噩、腳底發飄的模樣,正經八百道“你來了,對吧。”
    顧雲開隻覺得這句話裏好似含了無比的辛酸,又像什麽都沒有,隻是有個人終於等來了另一個人,他不知道為何平靜無比,剛想拈煙,卻想起自己把煙掐了,就放下來手,淡淡道“我來了。”
    簡遠甜甜笑了笑,像飲了蜜那樣的膩人,而後蹦蹦跳跳的出去,老遠聽見走廊上戴芬特大師中氣十足的怒吼聲“小遠!好好走路!這麽大人了一點兒也不穩重!”
    嘿,要穩重做什麽。
    待到眾人集合上台,簡遠仍握著小提琴美滋滋的,恨不得跟人家交頭接耳的各說一遍我愛人來看我了。戴芬特大師緊緊盯著他,簡直要懷疑他是不是貓精轉世剛嗑了一麻袋的貓薄荷,薄荷的確是有,不過貓就沒了。
    顧雲開拿著自己的票從正門進去,找了半晌才發現這個位置不太好,有點兒偏,雖說不至於看不見整個舞台,可也不是什麽最佳的位置,他皺了皺眉,不太明白,可等要開場時,燈光一暗,樂隊挨個走上來坐下,他便頓時明白了這個位置的含義。
    正能看到簡遠,舞台中心雖是看不到,但舞台上的那個小提琴手倒是一清二楚,同理,小提琴手看他,也正是一清二楚。
    顧雲開忍不住笑,笑這人一點兒小心思。等開了場才知道,這個位置他看簡遠倒是方便,而全場下來,簡遠一眼也丟不了給他,目光在樂譜跟指揮之間穿梭,年輕的音樂家抿著唇,挺直了背,那稚氣年輕的眉眼忽然飛速的成熟起來,他微微傾著頭,不眠不休的拉著琴,便又是顧雲開從未見過的另一麵了。
    整場音樂會圓滿結束,顧雲開壓根沒聽懂到底那花腔女高音在唱些什麽,隻是靠在座椅上,癡癡的看著簡遠,等眾人都站起身來鼓掌才反應過來音樂會結束了,不由得有些惆悵怎麽這麽快。
    快得像是流年逝水,叫人措手不及。
    顧雲開被掩在人群後,謝幕時簡遠的目光落在人群裏搜尋他,最終在一大群掌聲裏頭覓見了顧雲開,輕輕的笑了起來,而後彎腰謝幕,退到台後。
    又隻見那兩旁羅漢,塑得來有些傻角。
    一個兒抱膝舒懷,口兒裏念著我。
    一個兒手托香腮,心兒裏想著我。
    一個兒眼倦開,朦朧的覷看我。
    惟有布袋羅漢笑嗬嗬,他笑我時兒錯,光陰過。
    那暮鼓晨鍾似是往顧雲開腦袋上狠狠敲了一下,他站在原地,眾人都如遊魚般都散去了,簡遠換了衣服從後台溜出來找他,滿頭是汗,眼亮晶晶的,氣還沒喘勻,問道“怎麽樣?你睡著了嗎?”
    瞧這傻瓜。
    顧雲開慢了半拍,從口袋裏摸出了手帕來給簡遠擦了擦汗,忍不住笑了起來。
    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