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1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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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2-11(上)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為。
    沒幾天的時間,蘭蘭找人打聽到,這次的泄漏事件很可能是騰躍和千裏有些人私下操作導致的結果。他們雙方各懷心事,最終卻讓顧問公司承擔責任。
    知情人沒有透露更多細節,而這種查不到實據的事情也隻能不了了之。所謂的問責也不過是給事件牽扯幾方一個合理的說法,其中的真相除了受委屈的那方之外沒人在意。
    餘情聽到這消息時已沒有任何掙紮的空間,路振偉在這件事上沒有騙他,而餘情也沒有冤枉路淵。
    不知怎得,當路振偉說出路淵在保護葉絮的那一刻,餘情潛意識便相信了,深信不疑。
    許是剛從葉絮那裏知曉兩人的愛情不過鬧劇一場,亦或者在餘情的潛意識中對最近路淵的行為早已有了蓋棺定論的想法,當下發生的一切不過是證實了一些始終不願承認的猜想罷了。
    這樣想來倒是很好接受,再無看不明白的地方。
    路淵過不去心裏的坎不願意和葉絮重修舊好,因此不斷尋找替身來填補身心的空缺。路淵的記恨在葉絮落難的危機麵前敵不過那份擔心,因此不顧自家公司的聲譽想要為他擔下責任…
    難怪他們在路淵離開的前一晚還要再見一麵…
    可笑,可悲。
    ---
    餘情那日在會議室中掛了電話,之後與路淵便再無聯係。
    當天下午顧問團隊就接到了騰躍科技的責任認定書,而餘情作為第一責任人,直接被開除。所有的細節都和路振偉所說的一模一樣。
    對於這樣的事情,餘情毫無招架能力,除了承擔責任離開公司,連個說理的地方都找不到。
    餘情沒有收路振偉的支票,但他要求組裏的其他員工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牽連。
    路振偉愣了一下,看著餘情意味深長問了一句,“你為他們遮風擋雨,他們買賬嗎?你離開了,沒準他們想的是要坐你的位置。”
    好像類似的話路淵也說過,餘情看著路振偉,不打算解釋,“我隻做我覺得對的事情。”說著餘情將麵前的支票還給路振偉,意思明確:錢,我不要!
    路振偉沒有接,“既然有人背鍋,就得有人幹活...你開了口,你的組員不會有事,錢你拿著吧。”
    餘情的目光掃過那支票,隨即揉成團狠狠扔到垃圾堆裏,“路淵真是您的兒子,連糟蹋別人的方式都一模一樣。”他看著路振偉的眼睛說出這話,沒有絲毫妥協與卑微。
    路振偉笑了,玩味似得打量餘情,上下轉了好幾圈不知在想些什麽,“年輕人,有時候‘被糟蹋’也是價值的一種體現。”
    “您的錢,不隻是糟蹋了我,也糟蹋了您自己的兒子。”
    路振偉感受到餘情的怒火,這話雖說的克製,可他身體中那份力量卻與路振偉的氣場相撞,分毫不嫌弱勢,“錢,你不要也罷,希望你別後悔。”
    兩人說話之際,路振偉的電話響了,他接起電話神色突然緊張,轉身便離開會議室。
    對話戛然而止,一如開始時也猝不及防。
    餘情茫然看向打開的會議室大門,腦中隻剩下空白。
    ---
    往後的幾天餘情強迫自己接受了當下的情況:他因為愛錯了一個人,丟了自己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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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餘情平日很少與人走動,現在落了難也就是組裏幾個向著他的組員私下為他鳴不平,而剩下的人則大多冷漠以待、事不關己,更有如總監那樣的人還會多看幾眼他落難的樣子。
    事情的真相或許大家不知道,但餘情代人受過是擺在明麵上的。餘情沒有做錯任何事,離開辦公室時也挺直腰板,保持了自己最後一絲尊嚴。
    “經理,你以後去哪裏?”蘭蘭將餘情送到辦公室門口,紅了眼睛。這種事情誰攤上了都逃不掉,大家平日為了日子好過,難免會和上級領導有些攀附往來,必要時求個自保也算不錯。”不管你以後去哪兒,都記得告訴我。“蘭蘭看著餘情,眼中都是崇拜,行業裏如他這樣的不多,可能也正因此,生存格外困難。以這樣的方式被開除,餘情怕是再難找到相同類型的工作,哪家投資公司敢要一個背了‘商業泄密’四字的員工呢?
    “好。”餘情抬起手輕拍蘭蘭的肩膀,微微歎氣,”不用擔心。“
    “我不是擔心,是祝福。我覺得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地方,過得更好。公司失去你,是損失。”
    ”謝謝。“
    ---
    路淵沒有像他所說的那樣:幾天就回來。相反,在餘情打電話說分手之後的將近兩周內,路淵音信全無,如人間蒸發一般。
    餘情去他家裏收拾了自己的東西,將手指上的戒指放在餐桌上,離開時將鑰匙掛在鞋櫃旁,關上門沒有絲毫留戀。
    餘情這些日子沒有想起那日在會議室中的電話,他下意識抗拒去思索一切,更不願麵對自己。
    一而再,再而三,他因為路淵變得不像自己,退讓妥協、諂媚怨懟…這些他曾鄙夷看不上的情緒與行為,都在他身上一一發生。
    用忙碌麻痹自我,用遺忘忽略傷痕,餘情不去想起便可以粉飾太平,隻當全無此人的存在。
    兩周之後,餘情的電話又響了,那時他剛剛交接完工作,徹底離開了辦公室。
    來電顯示國外號碼,不用想...是路淵。
    餘情掛掉了電話,抬起頭看向麵前的十字路口。
    他應該往哪兒去呢?真的不知道。
    愛情沒了,事業丟了。
    走投無路之下,餘情隻能回到養父那裏算個暫時的安頓。
    路淵兩周沒有消息,隨即而來的是狂轟濫炸般的電話攻擊。鈴聲一遍一遍叫囂,如路大少爺的脾氣一樣,壓根不給人喘息的空間。電話一遍一遍響起,好像在提醒著餘情那日的一切都還沒有過去,撕心裂肺的糾纏還會不斷發生。
    餘情最初直接掛掉電話,後來沒辦法隻能將號碼拉黑或者直接關機。他不願聽到路淵的聲音,就好似不願麵對那日驚慌無措的自己一樣。
    往後一周多的時間,餘情焦頭爛額、狼狽不堪。
    他沒有空閑時間用來傷心痛苦,每天都沉浸在如何生活的掙紮之中。
    12-11(下)
    電話打不通,路大少爺總有辦法可以刷存在感。
    家裏收到路淵寄來的快遞那天,餘情不在家。
    當日,餘情一早起來便出了門,打算找自己大學同學問問工作的事情。
    投資行業待不了,他得快點給自己找下個出路。
    住在養父家裏這幾天,他沒有提及自己丟了工作的事情,一是開不了口、抹不開麵,二是怕養父年紀大了擔心他。
    原來的那些同學這幾年聯
    係不多,行業也各不相同,他們隻能盡量幫忙,沒人敢給個準話。
    餘情心情沉重回家,進屋就發現氣氛不對。
    家裏,養父和孫澄都在。兩人坐在沙發上抬起頭,四隻眼睛瞪著餘情讓他渾身都感到難受。那眼神中有太多的東西,仿佛在看一個渾身肮髒的過街老鼠。
    “你跟我來。”養父起身走到餘情麵前,將一個盤遞給他,同時還拿給他一個國際快遞的袋子,“這是今天收到的。上麵的這些字母我看不太懂,快遞員說是國外加急寄來的,我擔心很重要就直接打開了。”
    養父讓餘情隨自己走到陽台,深吸一口氣後看著他,“你媽媽不在了之後我沒怎麽管過你,你平日對澄澄也很不錯...但這種東西寄到家裏,會對他造成很不好的影響...”養父年紀大了,說話還算含蓄,可眼中難以壓製的複雜情緒還是讓餘情心裏咯噔一聲,“你的私生活我不管,但是澄澄年紀還小,剛剛我不知道是什麽點開了,他就在我身邊...”
    最終,養父看著餘情說,“我就不留你了,你搬出去吧。”
    餘情茫然張開嘴,什麽都說不出來。
    ---
    那盤裏裝著餘情和路淵上//床時留下的視頻:餘情套著一件旗袍,而路淵壓在他身上耕耘如同瘋狗一般。視頻倒是沒有露點,但兩人在幹什麽一目了然。
    他們剛住在一起時拍了很多這樣的視頻,餘情不願意,路淵堅持…付出更多的那一方便隻能配合。
    餘情當天收拾東西離開養父家,一句話都沒有為自己辯解。他受不了養父和孫澄的眼神,一刻都不能忍受。
    路大少爺用他的實際行動來表達了自己的怒火。那視頻曾經是兩人歡//愉的印記,可現在卻成了彼此傷害的武器,就像餘情用話語傷了路淵一樣,對方隻是以血還血、以牙還牙。
    小時候,母親要求餘情學習單簧管。家裏的經濟條件不算太好,樂器學習時常成為負擔,餘情體恤母親想過放棄,可母親卻要他堅持,要他一直學下去。
    那或許是父親最好的一麵,母親要記住。可在餘情的心底深處,他也知這是母親在用刀子一下一下劃過父親的皮肉,在一遍一遍對父親強調音樂上的鬱鬱不得誌,同時這也讓餘情記住生活的現實,世事的無奈。
    年少苦練的時候不懂這些,餘情隻枯燥沒興趣。長大一些之後能體會母親的想法,而單簧管也成了他的生活之一,密不可分。他曾介懷母親對父親的故意懲戒與傷害,因此待人公道和善絕不動壞心。他也曾質疑是否真的要因現實與無奈而改變自我,因此始終銘記自己的準則。
    沒想到,這兩點在幾個月間都不剩下。
    ---
    拖著一箱行李離開養父家,餘情茫然拿起電話,撥通了路淵的號碼。
    嘟,嘟,嘟。
    電話通了,餘情沒等他開口,率先對他說,“路淵,請你徹底離開我的生活...你寄什麽都不會影響到我,我不在乎那視頻裏的一切,隻會感覺你這麽做非常可悲...”餘情說的很慢,很淡,心中隻有一個想法:這一切,都應該在這一刻完全結束。
    路淵在電話那端沉默許久,之後極力壓製聲音中的情緒,問,“你…看完視頻就想跟我說這些嗎?”
    路淵疼了,被餘情當日的話深深刺傷。這視頻就是最好的鐵證。
    可‘你方唱罷,我方登場’的循環什麽時候是個窮盡?路淵或許沒有想到這視頻會被養父與弟弟看去,他更不會猜到這行為導致餘情被趕出門,但說到底都是發泄,都是刻意為之!他寄視頻是為什麽?為了刺激餘情?最不堪
    便是威脅他要公開?但餘情現在有什麽可怕,他什麽都沒有了,還能失去什麽?
    餘情滿腹苦楚沒有發泄的地方,可他此時寧願選擇敗下陣來,也要結束所有的一切。
    你來我往之間,餘情不知自己還會變成什麽樣的人,說出什麽樣的話。
    夠了,真的夠了!為了一個人,這樣足夠了。
    餘情微微張開嘴,反問路淵,“不然還能有什麽可說的?”餘情深吸一口氣,決意不讓路淵聽出自己情緒的起伏,更不能讓他知道那視頻的‘威力’。此時此刻,冷漠又一次變成他最好的保護傘,“我本來覺得咱倆之間也就床上那點事兒可以值得回味一下,你給我寄這視頻,我看著視頻裏麵的你…隻覺得連一點回味的東西都沒有了。”
    餘情沒有用更為激烈的言辭去刺激路淵,隻是淡淡表達自己的不在乎,在這是結束互相傷害之最快、最有效的方式。
    “…”莫名,路淵的呼吸聲有些虛弱,有些起伏,大抵他此時也有那麽些疼。
    “我應該謝謝你給我寄這視頻,以後我不會再想起你了。”說出這話之時,餘情好似又回到了過去,看似堅不可摧,重新套上那冰冷的外衣將千瘡百孔的心髒包裹起來。
    毫無暖意,但別無選擇。
    路淵許久之後在電話那端重新開口,聲音揣上了戾氣,“餘情,沒想到你這麽嫌棄我。”
    “是。路淵,最後一點‘美好’現在也沒了。”
    “明白了。”說完,路淵掛了電話。
    ---
    餘情茫然聽著電話掛斷的聲音,抬腳繼續往前走。
    他的眼前突然一片模糊,好久都沒有這種感覺了。餘情抬起手抹過自己的臉頰,濕的。臉頰因滾燙的熱淚有些發疼,嘴角也有些許苦澀。
    終於,在他失去了愛情和事業之後,他又失去了僅剩的家人。
    終於,餘情再沒有一絲力氣予以忍耐。
    從葉絮去辦公室找他到現在,一忍再忍之後來到了這個臨界點。跨步而過…一發不可收拾。
    餘情站在原地猛然落淚,雙眼模糊,怎麽都止不住。他在為何哭泣?為了自己…
    他的左側胸口有個窟窿一般,用手堵都堵不住,一直噗通噗通往外冒著滾燙的血液。
    餘情渾身都疼得發顫,身體中的悲傷也一並從那窟窿中迸發出來,好似要將他吞噬一般,太...疼了。
    疼到拋棄理智,疼到必須快速了結一切才能緩解…
    這個人,那段情…
    究竟給餘情帶來了什麽?
    大抵,什麽都沒有。
    好在,現在都結束了。
    疼,總會過去。
    ---
    馬路上,來往車輛湍流,行人不止。
    餘情恍惚向前,不知前路在何處,更不知何時才能絕了眼中的淚水。
    他手裏還拿著被掛斷的電話,每一次呼吸都全身發疼。怎麽會這麽疼?原來心痛可以到這樣的程度…
    突然,巨大的車輛鳴笛聲在餘情耳邊響起,隨即便是一道叫喊,“小心!”
    等餘情回過神時,身體已經被人推到了路邊,重重摔在地上。
    “你的手流血了!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