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執劍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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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偽神法則!
    菜月昴有些坐立不安的扭了扭,小心翼翼的試圖開口,又緘默不言。
    格裏斯倒也不著急,安然的喝著茶。
    哪怕他在宅邸待了已經有幾個年頭了,這麽好的茶也沒怎麽喝過,隻有宅邸有客人拜訪的時候才有機會品嚐。
    沒多久,菜月昴小心翼翼卻又慎重的開口
    “格裏斯,你練劍的理由是什麽?”
    格裏斯舉盞的手頓在了半空,詫異的看著菜月昴。
    他沒想到菜月昴會問出這種問題。
    他並不是一名劍客,是有人教他這麽問的嗎格裏斯略微疑惑想到,不過沒太在意,將舉到半空的茶杯伸到嘴邊,喝了一口清茶,反問了菜月昴一句
    “那麽你學劍的理由是什麽。”
    菜月昴也愣住了,似乎也沒想好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他學劍的理由的是什麽?
    從他莫名其妙的穿越到這個異世界,他所遇到的無一不是生死危機。
    雖然他總是那麽樂觀那麽無厘頭的樣子,但是生死的壓力一直圍繞在他身邊。
    混混,獵腸者,魔獸
    他一次次感覺到了自己的軟弱無力,一次次的進入悲劇的循環,試圖挽救卻無從下手,試圖改變又無處可去。
    他在這個世界好像風生水起,一路披荊斬棘一帆風順,但那是死亡回歸的先知視角,在他人眼裏他是英雄,無所不知,一往無前。
    但是無處不在的孤獨深深籠罩了他,猶如跗骨之蛆,啃噬他的靈魂。
    他不敢悲傷,不敢孤獨,永遠是一幅樂觀開朗無憂無慮的樣子,他害怕,害怕沒有人真正理解他,所以不肯表露脆弱。
    為什麽練劍?
    因為不想再被混混一刀插進腹中倒在地上涕淚橫流,不想再被切開腸子在莫大的疼痛中感受死亡的到來,不想再麵對愛蜜莉雅的屍體悲痛呦哭。
    他想擁有力量,擁有改變的力量,他想守護自己,守護愛蜜莉雅,守護他想守護的一切。
    茶已微涼,菜月昴已經明悟,雙眼放光的看著格裏斯,順從本心。
    “為了守護。”
    少年與格裏斯對坐,眼裏好像有星辰,有朝陽,有置於死地綻開的生機。
    格裏斯沒有說話,他突然有些羨慕這個少年,他有著值得珍惜的東西,有著想守護的東西。
    因為有著值得他付出生命的事物在他心髒砰砰的跳動,他永遠不會單槍匹馬,在那亂七八糟的世界裏總能殺出一條血路來。
    他委實不必卑微,他本是魔女眷顧之人,世界圍繞著他運轉,他坐在最頂端的王座上俯視眾生,手握最高的權力。
    格裏斯比菜月昴更懂死亡回歸,那是至高的權能,哪怕他停留在一個穿著傭人服一臉緊張的仆人身上,也無法遮擋那絕對的高貴。
    格裏斯的黑瞳昏暗了幾分,看著麵前因為他沒回話而坎坷的少年,好像在看一個傳奇,在看一個王的誕生。
    “你不是問我為什麽練劍嗎?”
    格裏斯的聲音幽幽,有些不真切,像是黃昏沉沒之際刮起的烏風。
    菜月昴點了點頭。
    “為了殺人。”
    不出意料的,那稚嫩的少年臉上緩緩浮現驚愕和恐懼,嘴皮子顫抖幾下,想顫抖著吐出幾個音節,卻沒能成功。
    格裏斯卻沒等他緩過來,接著說道
    “我不是劍客,我也不會劍。”
    “'練劍的理由'這種問題,本就沒有道理。”
    “劍於我不過工具,所以我教不了你劍。”
    “不過我可以教你如何殺人,你要試試嗎?”
    話音未落,一股極血腥的氣息已經籠罩了這小亭子。
    菜月昴感覺自己好像在一個詭異的世界,天空變得血紅,緋紅的月高掛夜空,盤旋的烏鴉發出淒厲嘶嚎。
    他腳下彌漫著粘稠的鮮血,無處不在的刺鼻血腥味帶著癲狂的大笑衝進他的大腦,如萬千根針在刺紮著每一處細小溝壑,讓他疼得隻想抱著腦袋在血泊裏打滾。
    他像是躺在屍山血海上,殘缺的肢體扒拉著他的腳踝,又好像在血液組成的海洋,被拖著往猩紅的深海墜落。
    他看向腳下,是深不見底的深淵,彌漫著血液與火焰,一雙雙血手爬出邊緣,帶著嘩啦作響的鐵鏈,要將他拖入無盡的黑暗,一雙猩紅的眼眸在無盡深處,正緩緩睜開。
    突然,他回到了羅茲瓦爾府,回到了後院那寧靜的小亭子。
    清茶還散發著餘溫,遠處的雷姆依舊安靜的修剪著枝葉,格裏斯依舊喝著茶,一切都好像他的幻覺。
    除了他背後的冷汗和腦中的餘痛。
    亭子裏一時沉默無聲,菜月昴低著頭,格裏斯也隻安靜的喝茶,一杯茶已被他喝得隻剩小半。
    在又一聲茶杯碰撞托盤的叮當聲中,菜月昴終於開口,聲音異常的冷靜。
    “與其為殺人握劍呢,為什麽不為守護握劍呢?”
    菜月昴怕嗎?怕。但一想到死亡回歸,他又不怕了,在他看來,想要格裏斯教他劍術,恐怕現在正是關鍵。
    格裏斯不是愛蜜莉雅那種小孩子,不是靠哄靠誠心那些東西能得到信任的,他要用地球信息爆炸時代的知識,得到格裏斯的承認。
    “隻看到我的一處地方,就敲定我人生的顏色了嗎?”
    格裏斯似笑非笑的回道。
    “格裏斯也有想要守護的東西吧,也有想要拚上性命托付的存在吧,那你應該明白我的心情。”
    菜月昴語氣平靜,條理清晰的說道。
    格裏斯嘴角露出大大的笑容。
    “很遺憾,我沒什麽值得守護的東西,也沒有什麽可失去的。”
    “那你的父母呢?”
    “出生沒多久就把我扔到了雪地裏。”
    “養父養母呢?”
    “被人殺了。”
    “你的朋友?”
    “被淩遲了,死的很痛苦。”
    “翻別人的舊賬可不是禮貌的行為,幸好我已經沒感覺了。”
    格裏斯看著低頭緘默不言的菜月昴拿起裝著茶水的瓷壺,倒上一杯茶水,平淡的接著說道
    “你想學劍無非就是想要力量,理由這種東西不重要。”
    “『劍鬼』威爾海姆如你一樣為了守護而揮劍。”
    “『劍聖』萊茵哈魯特則為了他心中的正義揮劍。”
    “他們都是真正的劍客,但我隻是黑暗中的鷹犬,我無法像他們一樣教給你真正的劍。”
    兩人都沉默著,空氣中好像彌漫著火藥味,格裏斯的黑瞳中有著仿佛實質的黑暗。
    “如果你想因為守護握劍的話,就不要找我了。”
    “你不能從一個一無所有的人身上學到如何守護。”
    說完,不等菜月昴再說些什麽,格裏斯走出了亭子,腳步一頓,又回頭說道
    “不想死的話就快走吧,憤怒的女仆長估計已經快到了。”
    菜月昴聞言一驚,猛地抬頭,果然發現遠處正四處尋找著什麽的拉姆,當下趕快將一口沒喝的茶一飲而盡,匆匆收拾東西離去。
    二樓,書房。
    羅茲瓦爾正待在這裏,靠坐在椅子上,回想起剛剛一閃而過的血腥氣息,眼睛眯了起來。
    格裏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