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譚母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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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蘭花有點掙紮地想起身,恍惚間她覺得不應該置身於這樣空曠而帶著濃烈酒精味道的環境。尚擎雨衝上來要扶著她手臂的時候,她已經從暈沉沉的大腦中感覺到有些什麽不太對勁。手臂上傳來隱隱的痛楚,還算能夠接受,隻是不知道為什麽,身體有一種從裏到外的疲憊,使不上力氣,就連想把雙腿放到地上直立的力氣都沒有。
    她下意識地用手摸了摸頭,才發現頭上被纏著厚厚的繃帶。
    “表姐,你醒了?有沒有感覺到不舒服?要不要喝水?”
    小蘭花看了尚擎雨一眼,點了點頭。
    她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隻想閉著眼睛再好好睡一覺。
    隻是剛才的那種身體被撞飛而後一蹶不振的夢境,到底是怎麽了?她明明記得昨天夜裏……好像發生了什麽令人欣喜的事情,然後是回家。為什麽會在這個陌生的地方?
    隱隱約約似乎還聽到其他人的說話聲,小蘭花就著尚擎雨送過來的水喝了一口,這才半睜了眼睛,發現毛慶慶、徐亦行、關杉……這幾個八竿子打不到一塊的人,居然都站在了自己的床前。
    好像……的確有什麽不對?
    頭好痛。
    她忍痛蹙起了眉,譚政銘呢?她記得在這之前他送她回家,半途中還要把那隻可笑的石膏送給她做紀念,被她拿著石膏追著打了半天。最後他們在汽車上接吻,然後譚政銘幫她係好安全帶,送她回去。
    開過一個十字交叉路口的時候,她記得一輛裝載沉重的大貨車從左麵快速衝了過來,然後身體有一種被撞飛的痛楚,之後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譚、譚政銘呢?”她不知道和他發生過親密關係之後,到底要叫他什麽?心底還是習慣了連名道姓地稱呼,卻不知道脫口而出的時候已經是滿滿的關切十足。
    大家默默地對視了一眼,最終決定由比較具有公信力的徐亦行開口。
    “他的情況比較嚴重,暫時還在手術室裏搶救。”
    小蘭花覺得自己的大腦裏“嗡”地一下,像有什麽突然炸裂開,眼淚不由自主從眼眶中流了出來。盡管身體一度幾乎要癱軟在病床上,她還是掙紮著坐起了身,扶著尚擎雨虛弱地站了起來。“帶我去手術室外麵等消息。”盡管麵色已經蒼白到隨時隨地可以倒下去的樣子,小蘭花的語氣卻仍舊充滿了不容置喙的篤定。
    “表姐……”尚擎雨有點擔心地看了看徐亦行和毛慶慶,一臉可憐樣兒乞求大家的勸諫。她知道自己在小蘭花的麵前,話語權幾乎為零。
    “也好,我們陪你一起去吧。”毛慶慶扶住了小蘭花的另外一邊胳膊。
    徐亦行也點了點頭。
    因為大家其實內心已經接納了譚政銘是小蘭花的連體對象這個身份了。如果他出了事,小蘭花肯定會不好受的。與其坐在這邊幹瞪眼,不如去手術室外麵等一等。
    隻是,不知道譚母看見小蘭花,又會是什麽樣的一個態度呢?
    毛慶慶有些擔心地看了徐亦行一眼。
    夫妻兩人默契地對視一眼,又彼此發出了一個鼓勵般的微笑。
    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手術室的燈光依然亮著,意味著手術正在進行。
    從昨天半夜三點迄今,已經過去了足足七個小時了。
    譚母畢竟上了年紀,有些站不住了,被馬丁管家扶在了手術室外的長椅上坐著。
    “夫人,您要不要先睡一下?我去車上給您拿塊薄毯來。”
    譚母擺了擺手,語氣沉重:“不用了,馬丁。我睡不著。”
    “媽,你還是去車上休息下吧。這邊有笑舟和我守著就好了。”譚維卿和妹妹譚笑舟也站在了譚母的身邊。看得出來譚母的神色十分不好,卻強製自己鎮定著。隻是擠成川字的眉頭,無聲地泄露出了她的擔憂。
    “二哥一定會沒事的。”譚笑舟握了握兩顆小粉拳。
    “難道你們不覺得奇怪嗎?”譚母冷著一張臉:“他明明右腿摔斷了,怎麽會跑去開車呢?”
    譚維卿額頭三滴汗淌下來,他好想假裝自己不在現場。
    而恰巧這個時候,小蘭花被毛慶慶還有尚擎雨攙扶著走到了手術室的跟前。後麵跟著徐亦行和關杉。
    “咦,的確很奇怪。”關杉聽到這句話,接了句茬:“那天我們一群人都來探望過學長,親眼見到他的右腿是打著石膏的。”
    尚擎雨不明就裏地點了點頭。小蘭花氣得沒力氣打她,隻好歎了一口氣。表妹這種情商,以後要是談戀愛,是不是要被對方玩到死啊?
    “咦,你醒了?”譚維卿看見小蘭花一臉虛弱地站在那邊,迫於譚母的威嚴,不敢太過熱絡地打招呼:“要不要先在這邊坐一下?”他指了指手術室外麵的另一張長椅。
    兩張長椅是麵對麵的,一張坐著譚母,另一張還空著。
    小蘭花覺得方才全身的力氣都花費在這短短的一段路程上了,一屁股坐下來,粗重的呼吸了幾口氣。
    譚母冰冷的聲音便從另一端的長椅上傳了過來。“遊小姐,我想問問你。半夜三點,你從政銘的公寓裏出來,是要去哪裏?”
    這一句話甫一說出口,在場的幾個人就已經變了臉色。
    顯然,譚母是在暗示小蘭花為人不檢點,半夜三更跑到兒子的公寓裏去,很明顯可以看出來譚政銘是要送小蘭花回家,而後在回家的路上遭遇了這一次的車禍。
    而這個釘子在這個時候拋出來,不僅紮得小蘭花無言以對,更把她的聲譽全部都紮得破碎成渣。更為高明的是,譚母的話裏可以聽出來更深層的含義——如果譚政銘出了什麽意外,除了那個貨車司機是個罪魁禍首之外,小蘭花也脫不了幹係。
    小蘭花的臉色本來就蒼白到極致,譚母的話幾乎讓她氣得嘴唇哆嗦,抓住毛慶慶的手也驟然緊了緊,幸好她控製住了自己的語氣:“不好意思伯母,昨天我們聊得比較盡興,忘記了時間,於是政銘開車送我回家。”
    “荒謬!”譚母冷笑一聲:“難道你不知道他的右腿斷了嗎?他怎麽能開車?”
    大家都在等待著這個問題的答案。
    譚維卿搶先回答了一句:“媽,這件事……你要問一下jamie。”
    jamie.yang,譚政銘的主治醫師,也是他在紐約讀大學時候認識的校友,因為同為華裔的關係,加上譚政銘在大學裏十分出風頭,所以也和這位讀醫科的校友關係匪淺。而譚維卿唯一能想到的解決方式,就是轉嫁矛盾,內心對這位帥氣逼人的醫生說了一萬個對不起,然而表情依然扮得十分無辜。雖然知道這個時候說話,自己隻能是毫無意義犧牲掉的炮灰,可是如果不做點什麽的話,小蘭花剛剛醒過來,一定沒有辦法扛得住譚母這通厲害的搶白的。
    無奈之下,他隻好硬著頭皮上咯。
    “其實那天二哥隻是扭傷了腳踝啦,然後jamie故意把二哥的腿打上石膏搞得很嚴重的樣子。當時也是我出的主意,想讓某些人看了之後會有點難過。”他故意瞅了一眼小蘭花,然後把原因解釋了一遍。
    “jamie!”關杉顯然也是和這位校友是舊識。突然意識到jamie和自己一樣,也在整件事情上變成了一個炮灰一般的轉移注意力的存在,不由得閉上了嘴,默默地思索了起來。是不是要去成立一個炮灰同盟來對抗以譚維卿為首的譚氏黑暗組織啊?
    “對啊,關教授和jamie也是校友,肯定知道他最喜歡開玩笑了。”譚維卿礙於在場的氣氛,幹笑了幾聲。總算把這個問題解釋清楚了。
    譚母依舊冷言冷語:“即便如此,他的腳也是有傷在身,懂點道理的人應該都不會麻煩一個病人吧?是不是,遊小姐?何況昨天晚上,我還和你在醫院的電梯口碰過一次。從你手上拿著的鮮花來看,似乎是來探望病人的?”
    小蘭花見譚母字字句句都針對自己,不由得閉了閉眼睛。凝了一口氣,終於緩緩說道:“伯母,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不過,希望您等到手術結束後再來興師問罪,可以嗎?現在我們大家站在這裏,都是為了等待同一個消息。”
    “嗯,遊小姐說得有道理哦。”譚維卿接茬很快。
    譚母歎了一口氣,終於不再吭聲。隻是回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六兒子。
    譚維卿有一種全身發涼汗的感覺。
    終於,漫長的等待結束,手術進行時的燈終於滅了。
    一位穿著淺藍色手術服的醫生出門,一臉疲憊地摘下口罩:“誰是病人家屬?病人已經脫離生命危險了。不過還需要在無菌室內觀察24小時。如果要探望的話,隻能在無菌室外麵隔著玻璃看他。”
    譚母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地。馬丁管家扶她起來的時候,她的眼神掃過了一眼對麵的那個麵色蒼白的女孩子,她的雙手緊緊交握在胸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那種關切的神情,的確是發自肺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