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太激動，還是如何，竟忘了催發體內魔氣，這記 “拈花手” 沒了往日的凜冽，更像孩童賭氣般的揮打。
    陳玄眼神何等敏銳，早看出她沒動真力。
    他手腕微沉，順勢抓住她的小手，輕輕一拉 —— 秋子仙本就站不穩，被這力道一帶，整個人直接撞進他懷裏。
    軟玉溫香入懷，鼻尖蹭到她發間的冷香，觸到的身軀軟得像沒了骨頭，連掙紮都帶著幾分無力。
    “你放開我！放開我！” 秋子仙在他懷裏扭動，聲音裏滿是羞憤，可那聲音卻越來越弱。
    到最後，她的下巴輕輕抵在陳玄的肩膀上，緩緩閉上了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脖頸滑落，滲進他的黑袍裏，暈開一小片濕痕。
    “本尊壓迫我，你也這般欺負我……”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像迷路的少女，
    “你還不如不告訴我真相，讓我道心受損，死在渡劫下算了……”
    話落，她的雙臂又環了上來，這次抱得更緊，仿佛要將自己嵌進陳玄的骨血裏。
    她現在隻覺得心亂如麻：
    殺了陳玄？
    她狠不下心，更知道自己不是對手。
    可就這麽算了，道心又像蒙了層霧，怎麽都清明不了。
    湖水的濕氣裹著荷香飄來，她埋在陳玄懷裏，聽著他沉穩的心跳，忽然覺得無比委屈 —— 她隻想做自己，怎麽就這麽難？
    陳玄垂眸看著懷裏微微顫抖的身影，心中滿是唏噓 —— 誰能想到，那個讓無數修士聞風喪膽的魔女，內心竟藏著這般脆弱的一麵？
    直到此刻，他才真正理解秋子仙的掙紮：她不是夏九幽的影子，不是人人忌憚的魔頭，隻是個想掙脫枷鎖、做自己的可憐人。
    他緩緩閉眼，沒有辯解，沒有安撫，隻是任由秋子仙抱著自己。
    月光灑在兩人身上，將影子拉得很長，湖麵的荷花靜靜搖曳，連風都似放緩了腳步，隻留下彼此的呼吸聲，在寂靜中輕輕起伏。
    不知過了多久，陳玄睜開眼，聲音低沉而清晰，像落在湖麵的石子：“要不，跟我走吧？”
    秋子仙的身軀猛地一震，環在陳玄腰間的手驟然收緊，卻沒有開口。
    過往那些追逐她的修士，要麽是衝著 “九幽聖地聖女分身” 的身份而來，想借她攀附夏九幽。
    要麽是被她的容貌吸引，可一旦得知她與夏九幽因果已斷，便會像避瘟神般退開 ——
    誰都知道，她遲早會被夏九幽以某種方式 “收回”，沒人願意做這吃力不討好的 “怨種”，更沒人敢與夏九幽為敵。
    可眼前這個少年，明明知道了所有真相，卻說出了 “跟我走” 三個字。
    “去哪兒？” 良久，秋子仙才緩緩開口，聲音冷得像湖麵的月光，聽不出情緒，
    “你不怕夏九幽斬你？她處心積慮對我這般，不可能沒有圖謀。”
    她頓了頓，語氣裏多了幾分自嘲，
    “且不說你兩次輕薄我，一旦她用元神秘法感知到一切，定會對你記恨在心。你若帶我走，你們之間，就是不死不休的死敵了。”
    陳玄卻笑了，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掌心的溫度透過衣料傳過去，帶著讓人安心的力量：
    “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隻要你點頭，別說她隻是個反虛境聖女，便是聖地的天神、真仙親自追殺，我亦不懼！”
    這話狂妄得沒邊，換做旁人說，秋子仙隻會覺得可笑；可從陳玄口中說出，卻讓她心頭一顫 ——
    那語氣裏沒有絲毫虛浮，隻有斬釘截鐵的堅定，像一道光，照進了她常年晦暗的心底，暖得讓她鼻尖發酸。
    “哼，年紀不大，倒會說狂話。” 秋子仙推開他，嘴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很快又壓了下去，
    “還是算了。若就此止步，夏九幽頂多對你不喜；可你若帶我走，你們就真成了死敵。到時候你被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該埋怨我了。”
    陳玄看著她故作冷漠的側臉，忽然覺得心頭一軟 —— 原來這魔女，也有這般為他人著想的一麵。
    他上前一步，雙手輕輕扶住她的肩膀，目光灼灼地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隻要點頭，我陳玄定能護你周全。這是我的承諾。”
    起初，他隻是覺得虧欠，想彌補這樁 “認錯人” 的烏龍。
    可此刻看著秋子仙眼底深藏的脆弱，他忽然明白，自己早已不是單純的 “彌補”——
    他欣賞她的純粹，心疼她的掙紮，更不願看著她繼續做夏九幽的 “犧牲品”。
    更何況，小塔曾提醒過他，極道修士在仙王境合道前，必須了卻所有因果糾纏，否則會影響大道根基。
    與其日後被動了結，不如此刻主動承擔。
    秋子仙被他看得有些慌亂，下意識避開視線，卻又忍不住迎了上去 —— 那雙眼睛裏滿是真摯，沒有算計，沒有覬覦，隻有純粹的在意。
    有那麽一瞬間，她真想點頭答應，可理智很快拉回了她：
    “你難道也和其他修士一樣，隻是想征服‘夏九幽’的影子？”
    她的眼神驟然變冷，像結了層冰，“真正的夏九幽你不敢惹，便退而求其次，選我這個軟柿子替代品？”
    她猛地推開陳玄，後退兩步，水波在她腳下濺起細碎的銀花：
    “我不是她的替代品！我不是為她而活！此事本是你與夏九幽的衝突，我隻是意外承受了她的業障而已！”
    話落，她背過身去，閉上眼睛，兩行清淚順著臉頰滑落，滴在湖麵上，悄無聲息，
    “別把我看得如此輕賤。你有你的大道要走，我亦有我的路。”
    說完，她踩著水波，一步步朝洞天出口走去。
    黑色的薄紗在月光下飄拂，背影單薄得像隨時會被風吹散。
    陳玄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方向，心裏五味雜陳 —— 是啊，兩次見麵，兩次輕薄，他憑什麽讓她跟自己走？
    道侶？朋友？似乎都太牽強。
    可他轉念一想，修仙者若連自己的道心都不敢直視，又何談渡劫成仙、合道永恒？
    他向來做事果斷，此刻更是不再猶豫，對著那道月下倩影喊道：“能不走嗎？”
    倩影的腳步猛地一頓，嬌軀微微顫抖，卻沒有回頭，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哽咽：“不走…… 你養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