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裹著荷香掠過湖麵，粉白的荷花瓣在水波中輕輕搖曳，偶爾有露珠從荷葉邊緣滾落，“嗒” 地砸在水麵，漾開一圈圈細碎的銀紋。
    月華如練，傾瀉在洞庭湖上，將相擁而吻的兩道身影鍍上了層朦朧的光暈 ——
    陳玄的白發沾著細碎的水光，秋子仙的黑紗飄在水麵，像幅被風揉軟的水墨畫卷，連時間都似慢了半拍。
    小築門廊前，紫芒拎著半壇 “烈隱”，酒壇外壁凝著細密的水珠，順著指縫往下淌。
    他望著湖麵上那幅 “畫”，眉頭擰成了疙瘩，心裏像塞了團亂麻：
    既為秋子仙 “做本尊影子” 的命運悲歎，又替陳玄這突如其來的糾葛擔憂 ——
    他數次在聖地盛會見過夏九幽本尊，那女子聖潔得如池邊青蓮，舉手投足間滿是不容置喙的威嚴，卻沒料到她竟能狠下心，主動斬斷與元神分身的因果。
    “陳玄兄，你與秋子仙這番因果糾纏，到底是福是禍啊……”
    紫芒低聲呢喃，指尖無意識摩挲著酒壇邊緣，轉身時腳步沉得像壓了心事，朱紅的門廊陰影將他的身影吞沒，隻留下半壇晃蕩的酒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與此同時，湖麵上的相擁終於鬆開。
    陳玄剛收回雙臂，手腕卻被秋子仙死死攥住 —— 她的指尖冰涼，力道大得像怕他跑了，連指節都泛了白。
    陳玄微微錯愕，低頭時，正撞見秋子仙緩緩睜開眼：
    淚痕還掛在她眼睫上，泛著細碎的銀光，那雙紫色的眸子裏，翻湧著委屈、迷茫、不甘，還有些連陳玄都讀不懂的複雜情緒，像被攪亂的紫霧，看不清底。
    “秋仙子怎麽了？” 陳玄的聲音放得很輕，目光落在她眼角未幹的淚漬上，心頭竟生出幾分心虛，“這次的確是我唐突了，不該…… 趁人之危。”
    秋子仙聞言，卻茫然地搖了搖頭，眼神裏帶著幾分自嘲：
    “在幻魔一道上，我終究是不如你。到現在，我都沒掙脫你法術的影響。”
    她說著，頭緩緩垂下，聲音細得像蚊蚋，“比起本尊，我的道心還是太弱了…… 若是她來，定然能輕易破了這幻境吧？”
    陳玄聽得心頭一懵，暗道這展開怎麽和預想的不一樣：
    “不是，仙子，我沒明白你的意思。你不是夏九幽的元神分身嗎？”
    他盯著她蒼白的側臉，“想來以為是在外行走方便，才單獨取了‘秋子仙’這個名字？”
    “看來紫芒的確沒跟你說。” 秋子仙忽然低笑一聲，那笑聲裏滿是苦澀，她抬起頭時，拳頭已攥得死緊，指甲幾乎要掐進掌心；
    “百年前，我和她就不再是同一人了。她親手斬斷了我與她的因果，自此往後，我秋子仙就是秋子仙，再不是夏九幽。”
    “竟有此事？” 陳玄瞳孔驟縮，心裏掀起驚濤 ——
    修仙界哪有主動斷了元神分身的？
    那可是渡天仙劫、補全道基的重要助力！他下意識追問，“這麽說，你本人沒見過白千幻？”
    秋子仙皺起眉，眼底滿是疑惑：“白千幻？絕情聖地那新晉聖子？我從未見過。”
    她頓了頓，忽然反應過來，“難道…… 本尊和他有恩怨？”
    “哈哈哈…… 沒，沒有的事！我就是隨口問問。” 陳玄幹笑兩聲，心裏卻直打鼓 —— 完了，報仇報錯人了！
    他原本以為秋子仙和夏九幽心意相通，哪成想竟是兩個獨立的存在？
    連帶著之前那兩番 “輕薄報複”，都成了對秋子仙的無妄之災。
    “那你這邊的事，夏九幽都感知不到？” 陳玄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幸。
    “恰恰相反。” 秋子仙搖了搖頭，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
    “她斷了我的因果，是我無法感知她的一切；可她能用元神秘法主動聯係我，每次聯係，我近期的經曆、做過的事，她都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她想起不久前那道冰冷的神識傳音，語氣裏無比傲慢，“就像這次麒麟星失算，她還特意聯係我，說我丟了她的威名。”
    “可笑，真是虛偽至極！” 她咬著牙，聲音裏滿是壓抑的憤怒，連周身的魔霧都跟著躁動起來，將周圍的湖水染成了深紫色。
    陳玄聽得一陣無語 —— 夏九幽這操作，簡直是沒事找事！
    放著好好的元神分身不用，反倒成了 “監控對象”，到底圖什麽？
    可眼下不是琢磨這事的時候，他看著秋子仙眼底的委屈，隻覺得自己這事辦得太不地道：本想替白千幻出氣，結果鬧了這麽個烏龍，還攪亂了人家的道心。
    他深吸一口氣，語氣鄭重起來：“仙子，可否答應我一件事？若是你肯應，我告訴你一個大秘密。”
    秋子仙抬眸看他，見他眼神真摯，不像玩笑，便輕輕點頭，聲音裏帶著幾分剛從幻境中走出的沙啞：
    “你幫我‘煉心’，我還沒謝你。有什麽事，你直說便是。”
    這話讓陳玄更心虛了。
    他撓了撓頭，眼神飄向遠處的荷花叢，聲音放得像蚊子哼：“其實…… 根本沒有什麽幻魔境。那都是假的。”
    “你說什麽？” 秋子仙猛地愣住，紫色的眸子微微睜大，顯然沒消化這話裏的分量 —— 她剛才感受到的溫度、觸感、甚至心跳的共鳴，難道都是假的？
    “就是說…… 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幻魔境是我編的，可你剛才……” 她低聲呢喃，話沒說完，臉頰上的血色就一點點褪去，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氣，緊接著，耳根到脖頸突然燒起一片緋紅，連呼吸都變得急促。
    她猛地抬頭，瞪著陳玄，聲音裏帶著顫抖：“你到底對我做了什麽？為什麽我到現在，道心還在震顫？”
    “呃…… 這個嘛……” 陳玄不敢看她的眼睛，隻能往後退了半步，苦笑著舉手投降；
    “我哪知道你和夏九幽已經是兩個人了？本來想拜師前，替未來小弟出口氣，誰能想到鬧這麽個烏龍……”
    他頓了頓，聲音低得像懺悔，“就是…… 我真的親你了。兩次。”
    真相像道驚雷，劈得秋子仙渾身一僵。她想起剛才在 “幻境” 裏的主動回應 —— 她環著他的腰，甚至踮起腳尖迎合，那些細碎的觸感、溫熱的呼吸，根本不是法術能偽造的！
    “你！你這個魔頭！登徒子！我殺了你！” 秋子仙徹底破防，素手猛地成爪，指尖泛著淡紫微光，直取陳玄麵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