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 章 唧唧複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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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他阿翁的錢,是司馬將軍留在我們府內的?”
宗祠同姓點頭,“他是這麽說的。”
空地上一靜,黑黢黢的一片不發出聲音,顯得更瘮人,司馬相如這四個字,在卓家兩極分化,沒入官前,就是個隻會賣弄風騷的臭酸人,連看門的小廝都看不起他,拐走了文君後,族人嘴上罵得狠,心裏看熱鬧不嫌事大,
以前愛答不理,現在是高攀不起,貴為中郎將,還主掌讓人眼紅的海貿,若這錢是司馬相如的,沒人敢動!
其餘各家把頭的,都用眼神撒摸著二爺,各處財寶明晃晃的照人臉,心中的貪婪被搖得一覽無餘,都為商人了,撐死也要吃進肚裏,斷沒有吐出的道理,
二爺是最先出頭的,應他開口,察覺眾人視線,他目視前方,眼皮直跳,
心中罵道,
“都是千年的狐狸,想吃下,又不敢招惹司馬相如,卓王孫真是好福氣,這般乘龍快婿我為何就沒有?”
看著卓弗陽那爛樣,卓二爺心裏又一陣無名火,
“若是司馬將軍的,我們斷不敢動....”
臨近的族人,履足蹭了蹭卓二爺,卓弗陽死灰眼中重燃希望,被嚇得話都說不利索,連連點頭,
丟了錢是小事,卓弗陽自覺不看重錢,要是把錢看得比什麽都重,現在也不會撒出去...就怕入了鴻門宴!
卓王孫在家中有威望,他定的卓弗陽,別人不敢明麵較勁,如何名正言順的扳倒卓弗陽,光靠卓弗陽辦錯一兩件事還不夠,治病治根,卓弗陽就是卓王孫身上的一根枝,非把卓王孫砍了不成!
卓弗陽正以為要峰回路轉,
自己已什麽都沒了,萬不能再讓他們敗壞阿翁的名聲!
“若是司馬將軍存在這的,你何以擅自拿出來分,司馬將軍都贈給你了?據我所知,司馬將軍一直看不上你吧,他會贈給一個瞧不起的人寶物嗎?
還是說,你擅自就將司馬將軍寄在這兒的寶物分了?”
宗祠左右二人看向卓弗陽,二爺也死盯著卓弗陽,摻著卓弗陽的那人說道,“司馬將軍與你素來不和,你擅自分了他的寶物,司馬將軍怪罪下來,小小的卓家可撐不住,不僅要去你家主,還要將你逐出族譜,再將司馬將軍的寶物重新封存好。”
卓弗陽身子又是一軟,連有人摻著都扶不住了,
二爺趁熱打鐵道,
“弗陽,你就實話實話,是你阿翁的就是阿翁的,父為子存些錢也是理,隻是可惜...大哥對得起兒子,對不起卓家啊。
你阿翁的錢,你散了也就散了,可要是司馬將軍的錢!你闖大禍了!”
卓弗陽渾身發麻,似血液都凝固了,嘴裏滿是苦味,
為何不聽桑女的話?為何逞一時之氣將錢分了?為何要聽他們的,把錢全投進了蒲桃錦?又為何....不與姐夫搞好關係,每次姐夫來,自己都要甩他臉色,更不該在姐夫麵前侮辱家姐,處成了仇人!
蠢啊!!!
沒了卓王孫的保護,
一群人設好了套等卓弗陽,他哪有不鑽的道理?
更何況卓弗陽這等庸才,如何走,都是照著人想法走的。
也總算走到了絕路,
兩條路選吧,
承認卓王孫的錢,
卓王孫在卓家的聲名盡毀,卓弗陽家主也做不成了,
承認司馬相如的錢,保住了卓王孫的名聲,卓弗陽家主還是做不成了,非但做不成,連卓家都待不下去了!
卓弗陽平日小事猶猶豫豫,瞻前顧後,一到關乎生死大事時,決定做得飛快,其在心中暗道,
阿翁,先委屈您了,孩兒要離了卓府就沒法給您報仇了!隻有留下,才能報仇!
“是...是阿翁的....”
卓弗陽聲若蚊蠅,依舊清晰傳入每個人的耳中,卓二爺暗中捏拳,才察覺到已是一手的汗!
後怕卓弗陽真承認了是司馬相如的錢!
司馬相如與卓弗陽關係再不好,人也是正經的親人,哪裏會因這點事懲治卓弗陽?司馬相如極尊敬卓王孫,卓王孫一句話,估計此事就算了。
二爺慶幸,宗祠的人也在幫自己,幾句話就把卓弗陽嚇住了,
“你說得可是真?真不是司馬將軍的?”
宗祠的人又確認一遍,卓弗陽聲音提振不少,
“是阿翁的,阿翁留給我的,你們說我坑了你們,我最先說得是少投些,看我用蒲桃錦掙到了錢,你們都眼紅著,瞞著我一股腦全投進去!
現在賠了,還要怪我,我就把阿翁的錢拿出來賠給你們!你們如意了嗎?!”
卓弗陽眼神怨毒,把心裏的委屈全吼了出來,沒想到二爺歎了口氣,
“唉,確實是我們不對,方才在宗祠說過你後,我就與連兒說,此事不該都算在你身上。”
卓弗陽怔住。
借著出賣卓王孫的羞怒勁,全力打出來的一拳,直接就打空了,人家翻篇了,不聊蒲桃錦的事了,人現在聊的是卓王孫私藏這麽多錢,這總是事實吧!
卓二爺環顧其他族人,
“你們也都看到了吧,我們這麽尊敬卓大哥,卓大哥卻幹這種事,不可否認,卓家能有今天,都倚仗著卓大哥,
但,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我們都是一家人,沒有我們支著,大哥再厲害,一個人也做不成事吧。”
“是啊,我們沒功勞還有苦勞呢!”
“對!二哥這話說得在理!”
“唉,大哥此舉確實讓人失望,私心太重了些。”
難怪司馬相如給嶽丈寫信,要他帶著卓家海貿,卓王孫自行判斷,將此事按下了,這一屋子有個好人嗎?配掙錢嗎?
“唉,”卓二爺長歎口氣,麵上滿是為難,看向卓弗陽,一副不知該如何處置的表情,許久才長歎口氣說道,“罷了,大哥都不在家中了,我們也別尋大哥的不是了,既然這是家裏的錢,就都在家裏分了吧。”
司馬相如給嶽丈孝敬的錢,一句話就被卓家上下分了,
話音剛落下,二爺身後的兒子卓連冒失道,
“大叔對不住卓家,我們就不該聽他的話了,他定下的弗陽做家主,也不作數!家主該換人了。”
“混賬!”
卓二爺大怒起身,回手就給了兒子一個巴掌,“說什麽話呢!”
卓連捂住臉,嘟囔道:“阿翁,我說的是實話嘛。”
二爺氣得發抖,抬手又要打,被其他族人攔住,大家剛分到錢心情大好,
“二哥,你和連兒計較什麽,這孩子也沒說錯。”
“這家確實該重新選個主了,弗陽人不錯,可帶著一大家子做事,光是人不錯可不夠。”
“二哥,不如就您來吧!”
“是啊,您來吧!”
宗祠的人不關心這些事,卓王孫犯了家規,父債子償,
“卓弗陽的家主就被去了,之後選誰為新家主就是你們的事了。”
說著,就把卓弗陽帶回宗祠,卓弗陽在宗祠內受杖,關了數日,卓家新格局塵埃落定,
恨意在卓弗陽心中生根發芽,忍辱負重留在家中,終有一天,要向他們複仇!卓弗陽以爪掐掌,血流沾褥,恨意不止!
吱呀一聲,久不見光的卓弗陽總算見了光,卓弗陽覺得刺眼,蒙住眼睛,等到適應了陽光後,看清來人,淒慘喚道,
“桑女,桑女!我對不住你!悔不該不聽你的話!”
黃桑女麵容冰冷,似心中塵封了什麽事,反手合上門,聲音更冷,
“我阿翁成新家主了。”
卓弗陽譏諷道:“宗祠懲戒我那日,我看他就迫不及待了,與他兒子演了一出戲,還學古君王三辭三讓呢,忍了這麽多日子,我才驚訝。”
反正卓王孫破罐破摔,想說什麽就說什麽。
“這不重要。”
黃桑女音調沒有絲毫起伏。
“不...不重要?桑女,你還在生我的氣嗎?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你別怨我了。”
“阿母並非愛慕他,實則他是個爛人,喝酒興起強要了我阿母,知道我阿母懷了我,還打罵了我阿母一頓,不許阿母再去找他....”
卓弗陽一哆嗦,如墜冰窟,卓二爺年輕時幹的事怎麽與自己做得如此像?
“阿母身子本就不好,生下我更是不行,那畜牲連一鬥米都沒給過,外麵傳的什麽他幾次想要把阿母接回府中,都是胡說!
還賴到他夫人身上,他夫人都暗中接濟過我們幾次,他怕別人說他壞話,把他夫人說成了母虎,叫世人都罵他夫人,他倒落個幹淨!
他要真聽夫人的話,還會出去惹我阿母嗎?!”
黃桑女嗓音尖得刺耳,恨意如暗水源源不絕,卓弗陽往後一閃,顯然被嚇到了,後背頂到擺放列祖列宗的桌上,震得列祖牌位一起搖晃,
“噠噠噠噠!”
牌位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
驚心動魄!
卓弗陽支吾解釋道:“我有錯,我都知道了,生下的孩子我都收進府內養著了,沒有不管。”
實則,卓弗陽留下的種,都是卓王孫收了養著,給個活計,莫說是管,卓弗陽都沒問過,
黃桑女沒聽卓弗陽說什麽,沉浸在恨意中,
“阿母都沒踏入過這個門啊,阿母,您怎就舍得讓女兒獨活於世啊...”黃桑女如泣如訴,又平靜下來,“阿母撞死在卓家門檻上,我本想也隨阿母去了,可我看到那畜牲的臉,我就不想死,我也不敢死!我非要把卓家禍害的家破人亡不可!”
“你阿翁是英雄人物,我就把他擠走。”
“你是攤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爛泥,那畜牲讓我來找你,在你耳邊煽風點火,那畜牲以為算計了我,殊不知正合我意,你阿翁離了家,你成家主,如我算計,是你讓我看到了卓家家破人亡的希望!”
“咯咯咯咯咯咯!”
桌上的牌位停了,響聲沒止,是卓弗陽上牙磕打下牙聲,
“我沒讓那畜牲還債,那畜牲卻反成了家主,”黃桑女自嘲一笑,走向卓弗陽,卓弗陽怕得不行,兩腿向後蹬,他早就後背頂住了,可還是瘋狂蹬腿,宗祠桌上堪堪穩住的牌位,再穩不住,嘩啦啦的掉落,砸在卓弗陽身上,
黃桑女蹲下,溫柔撫摸卓弗陽的臉,
“弗陽,你說我能不怨你嗎?”
恍惚黃桑女又如厲鬼,
“除了那畜牲,我最恨就是你了!”
卓弗陽捂住頭,
“我錯了...我錯了...是姐夫的錢,是姐夫的錢!”
黃桑女死死掐著卓弗陽的臉,指甲都扣進了血肉中,
“你前幾日為何不說實話!”
“我怕,我怕被逐出卓家,我還要報仇...”報仇兩字一出,卓弗陽愣住,如抓到救命稻草,乞討的看向黃桑女,“你要報仇,我也要報仇啊,我們是一夥的,我們一起報仇!”
黃桑女這幾日夜夜不眠,她知道,這錢就是司馬相如的!
可她怎麽都想不通,為何卓弗陽不說實話!
她想破了腦袋,都想不到啊!
明明說出是司馬相如的錢,任誰都拿他沒辦法,依著司馬相如的名字狐假虎威,家主也不會丟,再聰明些,更是可以偽造司馬相如的書信,把卓家族人拿得死死的,
他為何不說實話?
黃桑女終於得到了答案,
他怕被逐出卓家...
“逐出....卓家?哈哈哈哈哈!”黃桑女笑得淒慘,仰頭想望著天上的阿母,被宗祠冰冷顏色的椽木擋住了,“阿母,若我為男兒身,定要建功立業,再要那負心漢跪在我馬前!”
黃桑女死死抓住自己的胸前,恨不得扯下來!
“可我偏是個女兒身!偏是女兒身!手無縛雞之力,又不能征戰立功,更博不得功名,隻有認賊作父,忍辱負重,差一點就成了,差一點就成了啊....嗚嗚嗚嗚嗚...”
卓弗陽張大嘴巴,人都被嚇傻了,
恨不得趕緊來人,把這瘋子帶走,
黃桑女萬念俱灰,看向卓弗陽,
“他為新家主,定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你去外麵跑商,嗬嗬,留,你留得住嗎?”
卓弗陽眼前一黑,暈死在一片祖宗牌位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