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5章 天羅地網 靜待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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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表猛然起身,帶翻的茶盞在檀木案上潑出深色水痕:“子綱先生,此話當真?!”蔡瑁和蒯越也是愕然,三人目光如炬,死死釘在張紘身上。
張紘不慌不忙展開泛黃密信,信尾朱紅印泥赫然是天子璽紋。他指尖劃過墨跡斑駁的字句,語調沉穩如淵:“自孫策與馬超占據江東,世家田產被奪、商路受阻,我等忍辱負重久矣。”說著突然冷笑一聲,眼中閃過寒芒,“幸而天子聖明,先設計誅殺馬超,如今更盼我等再除孫策!”
蔡瑁粗聲大笑,震得房梁上的積塵簌簌落下:“原來那江東小兒早已成過街老鼠!劉使君,這可是天賜良機!”
蒯越卻眯起眼睛,折扇輕點密信:“張先生既手握天子密詔,為何要與我荊州合作?”
“蒯先生果然心思縝密。”張紘躬身一禮,袖中滑出一卷泛黃輿圖,“孫策此番西征,雖揚言為馬超報仇,實則想借道吞並荊襄。我等雖有內應,卻忌憚其麾下十萬精兵。唯有明公屯兵江夏,扼住長江天險……”他的指尖重重戳在地圖上的赤壁要塞,“屆時裏應外合,必能將孫策困死在荊襄之地!”
劉表撫著胡須的手微微發顫,眼中貪欲漸起:“若能除掉孫策,江東之地……”
“明公但取沃土,我等世家隻求重掌江東商政。”張紘再次呈上密信,“天子早有旨意,又是奉旨行事,屆時明公取下些許地盤,想來天子也不會計較,我等亦能得償所願。如此,豈不美哉?”
書房內寂靜無聲,唯有香爐中青煙嫋嫋。劉表盯著密信上的玉璽印,喉結上下滾動;蔡瑁手掌青筋暴起;蒯越則盯著輿圖上的紅點,若有所思。良久,劉表猛地拍案:“好!就依先生所言!”
蒯越輕叩書簡,在掌心敲出頓挫的節奏:"子綱先生既有如此妙計,定有安排,不妨說出來,我等一起參詳。"他半闔的眸中閃過冷芒,案上的竹簡在燭火下投出森然暗影。
張紘整了整衣袍,指尖劃過案上的荊州輿圖:"明公隻需大方借道,引孫策入甕。"他的指甲重重戳在江夏與樊城交界之處,"待其從夏口登陸,便放他深入腹地。隻需讓黃祖將軍在兩軍陣前,對馬超將軍的英名多有輕蔑侮辱之詞。"嘴角勾起一抹陰笑,"那孫策最重情義,豈容旁人辱沒恩公?"
蔡瑁拍腿大笑:"好!那黃祖脾氣火爆,罵起人來定能把孫策激得暴跳如雷!"
"正是!"張紘眼中閃過狠厲,"黃祖佯裝挑釁後便詐敗而逃,以孫策的性子必率軍追趕。屆時..."他突然壓低聲音,"呂蒙、呂岱、薛綜皆是我世家子弟,早與我等約定——"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劃出致命弧線,"待孫策孤軍深入,明公隻需在險要處設下伏兵..."
蒯越折扇輕搖,突然打斷:"若孫策察覺有異,折返夏口呢?"
"他不會。"張紘冷笑,“孫策為了給馬超複仇的虛名,更何況,他又自詡勇猛,而黃祖是他的手下敗將,言語間又對馬超不敬,孫策怎能容忍?定會窮追不舍。"他將手重重拍在案上,"待他踏入埋伏圈,便是江東猛虎折爪之時!"
劉表撫須頷首,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好!就依先生之計!"
張紘突然擰緊眉頭,指尖無意識摩挲著案上密信邊緣:"明公,還有一事需早做籌謀。"
劉表摩挲著胡須的手頓住:"何事?"
"孫策勇猛過人,萬一中伏後拚死突圍..."張紘目光掃過蔡瑁腰間的九環刀,"我等世家部署的將領,隻能設法拖延其親兵,卻不便在眾目睽睽下公然對孫策下手。"他壓低聲音,"這取他性命的關鍵之人,還需明公定奪。"
蔡瑁猛然拍案而起,震得茶盞傾倒:"主公!末將想起一人!"他大步上前,粗糲的手指重重戳在輿圖長沙位置,"當年孫策想奪回其父舊部,卻被韓玄搶先占了長沙!那黃忠率部孫策殺得丟盔棄甲,狼狽而逃!"
蒯越手中折扇"啪"地展開,眼中精光乍現:"妙極!黃忠與黃祖同宗,若見黃祖被孫策追殺,豈會袖手?"他折扇劃過江夏到長沙的路線,"隻需將黃忠部調至埋伏圈,以黃祖為餌,那孫策追得越急,便離死期越近!"
劉表撫須大笑,案上的竹簡被震得簌簌作響:"好!即刻傳令黃忠,速速領軍馳援江夏!"他轉頭盯著張紘,眼中閃過陰鷙,"子綱先生放心,有黃忠這員虎將,定叫孫策有來無回!"
書房內,燭火在眾人臉上投下詭譎的陰影。張紘望著輿圖上標記的埋伏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四人交頭接耳的身影,映成了牆上扭曲的厲鬼。
月過中天時,張紘將密信重新縫入錦袍夾層,抱拳向劉表一揖:"事不宜遲,在下即刻啟程。若孫策強攻夏口,此前謀劃便功虧一簣。"他轉身時,腰間玉佩撞出清響,在寂靜的書房裏驚起一陣寒噤。
待張紘的腳步聲消失在回廊盡頭,劉表朝蒯越微微頷首。蒯越心領神會,折扇輕敲掌心:"某這就去見黃祖。"他眼中閃過算計的幽光,"隻需幾句激將之語,再將主公的"軍令"稍作曲解..."話音未落,蔡瑁已大笑拍腿:"那黃祖脾氣暴得像火藥桶,保管一點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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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夏城烽火台的火光映紅天際時,蒯越的馬車碾過碎石路。他掀開車簾,望著城頭飄揚的荊字旗,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黃祖的暴喝聲遠遠傳來:"什麽狗屁借道!當年孫策那豎子折我大軍,這筆賬還沒算清!"
蒯越整了整衣冠,邁著不急不緩的步子踏入將軍府。待看到黃祖案頭擺著的馬超畫像被利刃劃得支離破碎,他眼底的笑意更濃——這場借刀殺人的戲碼,已然拉開帷幕。
蒯越踏入江夏將軍府時,黃祖正將酒碗狠狠砸在地上,碎瓷片濺起的酒水沾濕了他猩紅的披風。堂中彌漫著濃烈的酒氣,幾案上攤開的江東布防圖被劃得滿是刀痕,孫策的畫像更是被戳出數個血洞。
"黃將軍好興致。"蒯越搖著折扇跨進門檻,竹骨敲擊聲驚得黃祖猛然抬頭。
"蒯異度!"黃祖抹了把嘴角酒漬,銅鈴大眼中血絲密布,"劉荊州是不是改了主意?老子早就說過,不能放孫策那小畜生進江夏!"
蒯越不慌不忙展開一卷竹簡,聲音抑揚頓挫:"主公口諭——孫策借道西征,沿途秋毫無犯,我軍當以禮相待,不得輕啟戰端。"他特意將"以禮相待"四字咬得極重,眼角餘光瞥見黃祖脖頸青筋暴起。
"放屁!"黃祖一腳踹翻矮凳,震得梁上積塵簌簌落下,"之前豫章之戰,孫策那狗賊斬我副將,辱我太甚,如今竟要我笑臉相迎?!"
"將軍息怒。"蒯越折扇輕點畫像上馬超的臉,"不過是做個樣子罷了。倒是這馬超..."他突然冷笑一聲,"聽聞此人在西涼時,最瞧不起咱們荊襄將士,說什麽"荊州武人皆酒囊飯袋"。"
黃祖的瞳孔驟然收縮,腰間佩劍發出錚鳴。蒯越卻繼續慢悠悠道:"如今他一死,孫策打著為他報仇的旗號招搖過市,隻怕..."話音戛然而止,隻是搖頭歎息。
"隻怕什麽?!"黃祖猛地揪住蒯越衣領,酒氣噴在他臉上。
"隻怕天下人都要笑話——"蒯越湊近黃祖耳畔,壓低聲音,"堂堂江夏太守,竟被兩個外鄉人踩在頭上,連句狠話都不敢說!"
這句話如同一把鋼刀,直直戳進黃祖心底。他鬆開手,抓起案上酒壇仰頭灌下,喉結劇烈滾動。待酒壇重重砸地時,他眼中已燃起瘋狂的火焰:"傳令下去!明日辰時,全軍集結!老子倒要看看,孫策的腦袋是不是比豫章時更硬!"
蒯越見狀,不緊不慢上前半步,折扇輕敲掌心:"黃將軍這是要公然違抗主公軍令?"
黃祖臉色瞬間陰沉如鐵,腰間環刀發出錚錚輕響:"蒯異度!少拿軍令壓我!今日就是劉景升親來,我也..."
"將軍莫急!"蒯越突然壓低聲音,眼中閃過狡黠,"孫策十萬大軍壓境,僅憑江夏城防,確是螳臂當車。"他的折扇在輿圖上劃過夏口要塞,重重戳在江夏與樊城交界處,"但若將軍暫按兵不動,放孫策大軍入江夏腹地..."
黃祖眯起眼睛,殺意與疑惑交織:"你是說..."
"待其行軍至地形狹窄處,將士必然放鬆戒備。"蒯越的聲音像毒蛇吐信般陰冷,"屆時將軍率精銳突襲,打他個措手不及!既不違主公"借道"之命,又能報皖城之仇,豈不比在此硬拚強百倍?"
黃祖摩挲著刀柄的手漸漸鬆開,粗糲的指節敲了敲輿圖:"好!就依你所言!"他突然咧嘴獰笑,露出一口黃牙,"等孫策那小畜生踏進江夏,老子定要讓他有來無回!"
黃祖脖子一梗,故意扯著嗓子嚷嚷:"哼!我豈會怕那孫策?不過是不願受這窩囊氣!"話雖硬氣,眼底卻藏著幾分不安,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刀鞘上的紋路。
蒯越見狀,上前半步壓低聲音:"將軍不必憂心。主公此番借道,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他展開袖中密圖,指尖重重戳在江夏城郊的山穀處,"此處地勢險要,早已設下伏兵。將軍隻需與孫策假意交戰,將其引入穀中..."
黃祖的眼睛瞬間亮了,往前湊了湊:"你的意思是?"
"正是!"蒯越嘴角勾起一抹陰笑,"待孫策追至埋伏圈,我軍萬箭齊發,叫他插翅難逃!屆時將軍既能報皖城之仇,又能立下大功,主公定會重重嘉獎!"
黃祖一拍大腿,震得滿室灰塵簌簌落下:"好!就這麽辦!"他抓起案上酒碗猛灌一口,酒水順著虯髯滴落,"那孫策若敢踏進江夏,我定叫他血債血償!"
蒯越望著黃祖通紅的雙眼,心中冷笑。燭火搖曳間,兩人交頭接耳的身影映在牆上,宛如惡鬼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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