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孫策入夢 兄弟永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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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馬超被這無盡的撕扯折磨得近乎崩潰時,濃稠的黑暗突然劇烈震顫。孫策渾身纏繞著青黑毒紋的身影緩緩浮現,嘴角溢出的黑血滴落在地,瞬間化作猙獰扭曲的蔓藤。馬超卻恍若未覺,眼中迸發出久違的光亮,踉蹌著撲上前去,銀白鎧甲在幽暗中泛著冷光:"伯符!你怎麽來了!"他緊緊攥住孫策冰涼的手腕,指節因用力而發白,"這鬼地方像座活墳墓,盧師傅與董公的話...整日在我腦袋裏撞得生疼!"
孫策脖頸處的血管突突跳動,半闔的眼皮下翻湧著詭異的灰翳,卻突然扯出一抹僵硬的笑。他的指尖撫上馬超臉頰,喉間發出氣泡破裂般的聲響:"兄長..."話音未落,四周的黑暗驟然沸騰,盧植的儒袍與董卓的戰甲同時撕裂虛空,四隻手如鋼鉗般扣住馬超四肢。
"食君之祿,當以死報國!"
"漢朝氣數已盡,何不取而代之!"
兩重厲喝如驚雷在耳畔炸開,馬超隻覺脊椎似要被生生擰斷,劇痛讓他眼前金星亂冒。他終於忍無可忍,猛地甩脫糾纏的虛影,額間青筋暴起:"夠了!師父,董公!且容我與伯符敘舊!"話音落地,兩股拉扯的力量驟然消散,盧植與董卓的虛影分立兩側,如石像般死死盯著他。
馬超踉蹌著揉動發麻的手腕,目光急切地落在孫策身上:"伯符,你怎會在此?這暗無天日的地方,我隻見得師傅與董公爭執,你可是頭一個..."他的聲音戛然而止——孫策灰敗的臉上,青紫的毒紋正順著脖頸蜿蜒,潰爛的嘴角溢出的黑血,在虛空裏凝成詭異的鎖鏈。
"兄長,我是來道別的。"孫策的聲音像是從深潭底浮起,帶著令人心悸的空洞。馬超瞳孔驟縮,下意識抓住對方冰冷的手臂:"胡說!你才剛到,我正不知如何掙脫這困局..."
"必須醒過來。"孫策突然攥住他的手腕,指尖傳來的力道讓馬超骨頭生疼,"自聞你噩耗,我與公瑾點齊兵馬。他留守江東,我率輕騎直奔長安..."孫策的話語被一陣劇烈咳嗽打斷,黑血噴在馬超鎧甲上,瞬間化作纏繞的藤蔓,"卻中了劉表埋伏,重傷時...被人下毒。"
馬超如遭雷擊,長安那夜的記憶如潮水翻湧:箭矢破空的尖嘯、父親倒下的身影、未央宮前的血色殘陽...他後退半步,聲音發顫:"我...真的死了?"轉而又抓住孫策,眼中燃起希望:"那你為何在此?"
孫策扯動嘴角,卻比哭更難看。他周身毒霧翻湧,聲音漸漸模糊:"我也死了...死在複仇路上。"他抬起頭,空洞的眼窩仿佛能看穿馬超的靈魂,"兄長,別再困在過去...去查真相..."他的身影開始消散,最後一絲聲音在虛空中回蕩,"醒來...快醒來!"
馬超伸手去抓,卻隻攥住一把虛無。盧植與董卓的虛影再次逼近,而孫策的聲音仍在耳畔回響,帶著穿透黑暗的清醒:"兄長...活下去!"
"伯符!伯符!別走!"馬超的嘶吼在虛空中撞出回音,他踉蹌著向前撲去,卻隻攥住一縷飄散的黑霧。孫策消散的地方,青黑色的毒紋如蛛網般蔓延,瞬間將他再度拽入記憶的漩渦——洛陽城破的火光、父親馬騰倒下的身影、未央宮前被踐踏的漢旗,與盧植、董卓的厲喝再度交織成困獸之籠。
與此同時,漢中茅廬內藥香氤氳。陶爐上的藥壺咕嘟作響,華佗撚著銀須,望著藥碗中浮沉著的參片輕歎:"這百年老參終究年份不足,雖吊住了性命,卻..."話音未落,榻上突然傳來一聲急切呼喊,驚得甄宓手中的藥碗險些落地。
"伯符!"馬超猛然攥緊被褥,青筋暴起的手在空中胡亂抓握。甄宓撲到榻前,握住他冰涼的手指,聲音發顫:"將軍!我在!快醒醒!"她的淚水滴落在少年染血的甲胄上,卻隻換來一聲痛苦的囈語。
華佗快步上前,枯瘦的手指搭上馬超腕脈。燭光映著他驟然收緊的眉頭,屋內空氣仿佛凝固。甄宓屏住呼吸,望著老醫仙反複探脈的動作,心幾乎提到了嗓子眼。良久,華佗終於鬆開手,長舒一口氣:"脈象...有了細微波動。"他望向窗外漸白的天色,眼中閃過一絲欣慰,"或許,他終於想通了要抓住這一線生機。"
甄宓眼中泛起盈盈水光,指尖輕輕撫過馬超汗濕的額發:"先生!這是不是意味著他快醒了?"她的聲音因期待而微微發顫,仿佛生怕驚擾了這份來之不易的轉機。
華佗雙眉依舊擰成深結,枯瘦的手指反複摩挲著脈枕:"不過是脈象稍穩些。"他望著藥爐中蒸騰的白霧,忽然揪著胡須陷入沉思,蒼老的麵龐布滿憂慮,"千年人參、首烏、靈芝...若能尋得這些天材地寶入藥,或許能助他一臂之力。"說罷,他猛地起身,抓起藥鋤便往藥櫃走去,袍角帶翻了案上的醫書。
甄宓攥著藥碗跟在身後,裙擺掃過滿地藥渣:"可這等寶物,上哪去找?"她的目光追隨著老醫仙翻飛的手,看他將幾味藥材重重砸進藥臼,"但他方才吞咽的力道...真的比前幾日強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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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爐中炭火劈啪作響,藥香在狹小的茅廬裏彌漫開來。華佗將煎好的藥汁倒入碗中,藥湯表麵浮著細碎的藥渣:"且看今夜。"他將藥碗遞給甄宓,眼中難得露出一絲期許,"若能再喂進三劑,或許..."
甄宓不再多言,輕跪榻前。藥湯含在口中的苦澀還未散開,她便俯身渡向馬超。這些日子早已熟稔的動作,此刻卻因緊張而微微顫抖。當感覺到對方喉結明顯的吞咽動作時,她猛然抬頭,眼中閃爍著驚喜的光芒:"先生!他...他真的有力氣了!明日...明日說不定就能醒過來!"
華佗湊近查看,蒼老的手掌按在馬超胸口感受起伏。良久,他重重歎了口氣,卻掩不住嘴角的笑意:"是個好兆頭。但生死之事..."他望向窗外沉沉夜色,"終究要看他自己能不能抓住這縷生機。"
寒夜漫長得仿佛沒有盡頭,茅廬內的燭火在晨風裏明明滅滅。甄宓倚著榻沿打盹,忽然被藥爐裏的爆裂聲驚醒,慌忙查看藥碗時,才發現馬超又主動吞咽了兩口湯藥。她欣喜地轉頭望向華佗,卻見老醫仙正盯著藥碗裏未化的藥渣出神,灰白的胡須在晨霧中微微顫動。
"老先生,他到底何時能醒?"甄宓的聲音帶著哭腔,指尖無意識地揪著染血的帕子,"昨夜明明吞咽更有力了,可為何還是..."她哽咽著說不下去,目光死死盯著馬超蒼白如紙的臉。
華佗放下脈枕,枯瘦的手指輕輕按在馬超腕間,良久才收回手。他望向窗外初升的朝陽,晨霧在他蒼老的麵容上投下斑駁陰影:"姑娘,看他方才吞咽時,已會主動配合。"他指了指案上見底的藥碗,"這說明他的求生意識愈發強烈。"
話音未落,他突然重重歎了口氣,袍袖掃過藥櫃上堆積的醫書:"但他傷勢過重,失血過多,這副身子早已千瘡百孔,若不是他身體強健,遠勝旁人,恐怕早已命染黃泉了。"蒼老的聲音裏滿是無奈,"就像枯木逢春,根基不穩又如何抽枝發芽?"他抓起案上的兔毫,在紙上疾書幾味藥材,"千年人參吊命,首烏固本,靈芝安神...若能集齊這些天材地寶,再輔以湯藥..."
甄宓突然攥住他的衣袖,眼中燃起希望:"我這就派人去尋!無論多遠,定要..."
"談何容易!"華佗打斷她的話,將藥方重重拍在案上,"這些寶物,不是藏在深山絕壁,就是被世家大族奉為珍寶。"他望向昏睡的馬超,目光中閃過一絲憂慮,"眼下隻能繼續用藥吊著,盼他能再撐些時日..."
晨霧漸漸散去,茅廬外傳來山雀的啼鳴。甄宓低頭望著馬超微微起伏的胸膛,將新煎好的藥湯含入口中。藥汁的苦澀在舌尖蔓延,她俯身時,一滴淚悄然落在少年染血的衣襟上,暈開小小的水痕。
江東的晨霧裹著鹹澀的江水漫上堤岸,周瑜在床帳中猛然驚醒,冷汗浸透的中衣黏在脊背。案頭的銅雀燈不知何時熄滅,唯有案幾上馬超贈予的玉佩泛著冷光,刺痛他的雙眼——那是長安一別時,兄長親手相贈的信物。
"備甲。"他踉蹌著扶住妝奩,喉間泛起鐵鏽味。小喬握著錦袍的手微微發抖,燭火將兩人的影子投在鮫綃帳上,忽明忽暗。周瑜係緊玉帶時,瞥見鏡中自己青黑的眼圈,恍惚又回到,初聞馬超身陷險境時的惶惶無措。
江畔晨霧未散,周瑜的銀甲在曙光中泛著冷光。他勒住韁繩,死死盯著翻湧的江麵,聽著浪濤拍岸聲,卻總覺得那聲音裏混著箭矢破空的尖嘯。程普驅馬靠近,鐵槊上的紅纓被風吹得獵獵作響:"都督,這一大早..."
"老將軍,還記得長安那夜嗎?"周瑜突然開口,聲音沙啞得讓黃蓋握緊了腰間的環首刀。
"兄長遇害前,我便心悸如擂鼓。"周瑜的指尖深深掐進馬韁,掌心傳來的刺痛讓他愈發清醒,"昨夜..."他猛地轉頭,瞳孔裏映著翻滾的雲浪,"這種感覺又回來了。"話音未落,江風卷起他的披風,露出內襯上未幹的冷汗痕跡。
程普與黃蓋對視一眼,老將軍喉結滾動:"或許...是近期軍務勞頓所致?"話未說完,遠處了望塔傳來急促的梆子聲,驚起一群白鷺。周瑜的馬突然人立而起,嘶鳴聲混著他劇烈的喘息,在晨霧中回蕩。
周瑜望著翻湧的江麵,握韁繩的指節泛白如霜,聲音裏浸著化不開的憂懼:"伯符兄此次出征,深入敵境。"他轉身時,銀甲在晨霧中若隱若現,"我曾因這般心悸,痛失孟起兄長..."喉間似被鐵鎖勒住,艱澀得幾乎說不出話,"如今伯符在外,這不安之感愈演愈烈,隻怕..."話未說完,一陣江風卷著濁浪拍上堤岸,濺起的水花落在他蒼白的麵頰,混著未幹的冷汗蜿蜒而下。程普與黃蓋對視一眼,老將軍手按刀柄的動作不自覺收緊,岸邊旌旗獵獵作響,似有不祥的陰雲正從天際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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