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9章 周郎剖因 謁越尋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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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泰進帳後按劍立在陰影裏,始終沉默不語。周瑜見魏延與周泰神色沉鬱,自己心中卻滿是喜悅,喉頭微緊道"方才子敬與興霸帶來喜訊——孟起兄長不僅未死,如今還受封梁王!"
    魏延猛地抬頭,眼中迸出光亮"都督此話當真?真是天大的喜訊!"他昔日隨孫策時常與馬超相處,曾見馬超在陣前單騎破敵,槍術如驚雷裂空,為人更是磊落豪邁,處事以忠義為先,這般風範令魏延深為折服。近來他因未能揪出弑主凶手,反被誣陷,早已許久未曾展露笑顏。
    "自然是真。"周瑜頷首道,"此次子敬與興霸前來,正是為調查伯符的死因,故而喚你們來。"
    魏延遂從孫策起兵複仇說起,講到江夏遇伏時呂蒙等將滯留不前,致使孫策孤身犯險,自己拚死將其救回。在回江東養傷的船上,每日隻有孫權照拂,湯藥也由孫權親手熬煮喂服。可就在孫策病情好轉、即將抵達江東的前一日,卻突然毒發身亡。他將其中疑點一一道出。
    魯肅聞言蹙眉"如此看來,凶手定然在那船上。可有確鑿證據指向孫權。"
    魏延懊惱地捶了下桌案"我兩天兩夜未曾合眼,隻因一時疏忽閉眼休息片刻,沒看到主公喝藥,他便毒發了"
    魯肅撫著須髯,目光如炬"既然洞悉陰謀,公瑾緣何甘陷如此境地?"
    周瑜猛地攥碎手中茶盞,青瓷碎片刺入掌心,血珠順著指縫滴在案頭地圖上"自下船那日追查,便覺處處是絆子。"他盯著掌心的血痕,喉結劇烈滾動,"從呂蒙按兵不動致兄長遇伏,到輿論將弑主罪強扣魏延頭上——"帳外暴雨突然砸在牛皮帳上,他陡然冷笑,"最毒的是孫權、孫栩、孫邵三人同日遇刺,所有矛頭竟直指我謀逆!"
    魯肅的羽扇驟然停在半空,扇骨在燭火下映出細密裂痕。當聽到"老夫人召四老將孤立我"時,他看見周瑜在燈影裏微顫,足見當時周瑜也是百口莫辯。
    "我若再查,伯符之子恐難保全。"周瑜用布巾裹住流血的手掌,指節因用力泛白,聲音低啞如鏽鐵摩擦,"把件件事串起來看呂蒙等將皆出自江東世家舉薦,張昭、張紘在朝堂煽風點火,孫權登位後又大開兵權予世家——"他突然抓起案頭地圖,指腹狠狠碾過"吳郡"標記,絹帛上滲出的血漬將"柴桑"二字染得通紅,"這分明是世家大族為奪權布下的死局!"
    雨勢漸歇時,周瑜鬆開攥皺的地圖,血痕在"江東六郡"的輪廓上蜿蜒如刀疤"我交出都督印信,不過是用權位換半郡安身。"他望著帳外熹微的天光,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笑意,"如今孟起兄長以涼王之尊虎踞長安,來插手著江東之事,或許才有轉機。"
    魯肅指節叩著案幾,沉聲道"細究種種過往,凶手必是孫權與江東世家無疑。"帳內燭火驟明,映得眾人臉色凝重,魏延按在劍柄上的手青筋暴起。
    甘寧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鐵手攥得銅鈴咯吱作響"某昔日也曾見過這孫權小兒!"他想起去年在宴會上,孫權捧著酒盞笑談"兄長勇武"時眼底的陰翳,此刻銅鈴箭囊震得帳杆發顫,"不想竟是這般狼心狗肺之徒,為奪權竟毒殺親兄!"
    周瑜望著案頭孫策親賜的佩劍,忽地漏出一聲苦笑。那笑裏含著血沫般的澀意,震得案上未飲的湯藥泛起漣漪"誰能料到"他喉間突然湧上腥甜,"文台老將軍與伯符一世英雄,竟落得這般結局”
    魯肅羽扇輕揚,燭火在他眼底燃成兩簇銳芒"公瑾且放寬心,某這就修書主公。"扇骨劃過地圖上朱砂標注的"長安",墨線在絹帛上拖出灼人的軌跡,"待西涼鐵騎東出函穀,荊州鼠輩與江東逆黨,定要為伯符血債血償。"
    甘寧鐵手套砸得案幾巨響,銅鈴箭囊震得燈影亂晃"痛快!等大王殺回江東,定把那些世家蛀蟲剁成肉醬!"
    "伯符的冤屈,不該由你一人背負。"魯肅的手掌按上周瑜顫抖的肩甲"我等此來另有一樁要事——"他話鋒頓住,"當年大王離江東時,將主母與少主托付給伯符將軍,如今他們究竟"
    周瑜的臉色霎時褪成紙白,燭火在他瞳孔裏碎成亂星。"二位長途奔波勞苦,"他側過臉避開魯肅的目光,喉結重重滾動著,發冠上的玉簪在晃動中折射出冷光,"今夜且先安歇,明日某親自領你們去尋。"
    魯肅察覺周瑜的慌亂,心中猛地一沉——此前在程普處,老將軍談及主母與少主時亦是含糊其辭,此刻周瑜這般明顯的失態,莫非真出了變故?他見周瑜與太史慈、魏延、周泰等人都麵露為難之色,便不再深究,拱手道"既如此,我等今日便先歇息。某這就回帳整理文書,傳訊主公,明日再一同尋訪主母與少主。"
    次日,魯肅和甘寧按捺不住心中疑惑,一早便來拜訪周瑜。周瑜知道終究瞞不過,便讓小喬將馬越、孫紹、周胤三個孩子帶出來。他指著馬躍道"這是大哥之子。"甘寧和魯肅急忙整衣下拜"我等來遲,少主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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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越卻閃身躲開,疑惑道"你們是誰?我在叔父這兒吃穿不愁,哪有受苦?"周瑜說"他們是你父王帳下的魯肅先生和甘寧將軍。"馬越被周瑜抱起,馬越揪著周瑜衣襟問"叔父,父王是誰?我父不是神威天將軍馬超嗎?"
    二人連忙應道"正是!少主之父如今已封為涼王。"馬越更疑惑"不是說我父已死嗎?到底怎麽回事?"周瑜笑道"你父親九死一生,如今安好,他們是來接你回去的。"馬越又問"父親沒死為何不親自來?舅舅一直說父親死了"
    魯肅按在案幾上的手指驟然收緊"少主可知,大王初登梁王大位,長安宮闕內積案盈箱,"他指節叩過地圖上朱砂勾描的"豫州荊襄",那裏密匝匝的營寨標記,"何況江東至長安需橫穿三州亂軍地界,大王身份貴重,實難輕裝趕路。"
    馬越擰著眉尖沉思時,拇指無意識碾著腰間狼牙串,獸齒磨得掌心發癢。"叔父同我一道去長安嗎?"他仰起臉時,笑容在光影裏晃動。周瑜笑著替他理正發帶"越兒,叔父與孫紹、周胤需留在此處,隻你隨先生回長安。"
    "我才不去呢!"孩子突然跺了下繡著虎頭的軟靴,雙丫髻上的紅絨繩掃過周瑜鎧甲的鎏金獸頭,"我連父王模樣都記不清,倒不如在叔父這兒——"他指向孫紹與周胤,"每日同他們研習兵法槍譜,多麽的快活,這裏有叔父,有兩位嬸嬸,有我的好兄弟,再說,舅舅尚不知父王還在世"
    魯肅連聲稱"是",腰間玉佩撞得銅劍鞘叮當作響"正要去拜訪沙摩柯首領。"他轉向周瑜時"公瑾,主母與山越部眾現居何處?"
    "這便同去。"周瑜道“沙摩柯首領如今正在吳縣縣署。"
    昨夜太史慈已將馬超為此的消息傳遞給山越這邊,此刻晨光剛漫過縣衙照壁,沙摩柯的銅柄大斧正磕著廊柱石墩,斧刃上倒映的燈籠光晃得門匾上"吳縣"二字微微發顫。他身後的山越首領們攥著獸皮腰帶,耳垂上的骨飾隨呼吸輕輕晃動,廊下十二盞牛油燈籠將他們繪著圖騰的赤膊照得發亮。
    當魯肅與甘寧的馬蹄聲從巷口傳來時,沙摩柯的大斧"哐當"砸在階前,驚起簷下兩隻宿鳥。馬越在周瑜懷中掙得小臉紅撲撲,剛落地就踩著軟靴啪嗒啪嗒跑向沙摩柯,雙丫髻上的紅絨繩在晨風中飛成兩道火苗"舅父!"
    "我的小豹子!"沙摩柯鐵塔般的身軀彎下,兜住孩子的手竟有些發顫。他虯結著野性紋路的臂膀將馬躍抱起,獸皮披風上的鷹爪飾件蹭過孩子額間,突然朗聲笑起來,震得廊下燈籠穗子簌簌落灰。
    甘寧的鐵槍尖剛觸到台階,就被沙摩柯揮手打斷"跟俺還來這套!"山越長老們立刻圍上來。當眾人穿過掛著山越戰旗的儀門時,馬越正揪著沙摩柯的絡腮胡,把周瑜教的兵法口訣念得顛三倒四,惹得眾人哈哈大笑。
    議事廳內的鬆明火把劈啪爆著火星,樹脂燃燒的青煙裹著山越圖騰旗的獸紋,在牆壁上投下晃動的暗影。沙摩柯攥著銅柄大斧的手指關節泛白,斧刃斜倚在豹皮王座旁,眾人都期待著讓魯肅再講講馬超的事——當講到馬超在長安九死一生,戴鷹羽頭飾的長老突然用骨刀敲擊地麵,滿廳赤膊的首領們跟著捶打胸膛,骨飾與銅鈴撞出密如戰鼓的聲響。
    "大王率西涼鐵騎即將踏破長安,"魯肅喉結滾動著,,"先帝驟然離世,朝中王允與曹操為避西涼鋒芒,將新帝迎於許都登基,拱手讓出長安,並封主公為涼王。"
    滿廳爆發出山越語的歡呼,戴熊牙項鏈的老者用藤杖重重敲擊地麵。沙摩柯突然一拍大腿,震得王座旁的銅鈴亂響"好!這才是俺妹夫的本事!"他虯結著野性紋路的臂膀揚起,酒爵裏的殘酒潑在火盆中,騰起的藍焰映得眾人赤膊上的圖騰如活物般扭動,"你們此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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