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8章 西方佛主的訓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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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麵忽然傳來說話聲。
    方大寶連忙藏身在佛陀背後的陰影中,看到三個碧睛虯髯的光頭和尚拖著大掃把,刷刷刷掃起了地。
    “快點,”一會兒又有一個和尚匆匆走過來,壓低嗓子喝罵:“佛主爺爺一會兒要來,還不弄幹淨些!”
    三個和尚頓時把掃把掄得像風車一樣。
    方大寶也嚇了一跳,對著到處飛舞的小蝌蚪焦急地大喊,“快回來,藏起來!”
    “不怕吖,他們看不到我們!”露露大聲道。
    “不怕吖,他們也聽不到我們!”珠珠也大聲道。
    方大寶頓時無語了,別人是佛主耶,他老人家怎麽捉你們的忘記了嗎?
    真是好了傷疤忘了痛,不把豆包當幹糧!
    於是他立刻遁出元嬰法相,拿出帶頭大哥的威嚴,嚴肅地說道:“兄弟們,不可掉以輕心啊!”
    “為什麽?”所有的小蝌蚪都齊聲問道。
    “老和尚是西方佛主,你們知道嗎!”方大寶的元嬰渾身金光閃爍,“你以為他眼瞎嗎?不,他看得見!”
    “老和尚是很厲害吖!上次差點把我們都捉了!”有些小蝌蚪記性好,露出害怕的樣子。
    “上次,他弄一張大網,差點一網把你們都撈走了!”方大寶惡狠狠地說道,“你們說,他究竟看不看得見?”
    “是呀,”樂樂好像是它們的小頭目,有些不安地說道:“要不是丟丟幫我們找到一個虛空坐標,我們跑都跑不掉!”
    似乎丟丟是他們另外一個神通廣大的朋友。
    “嘿嘿,那就趕快進來吧。”方大寶一頓威逼利誘見效了,他一拍胸脯,“兄弟們,還是我家安全!”
    小蝌蚪們紛紛點頭,一窩蜂地鑽進神識海。
    下一刻,方大寶正準備找個機會離開,忽然遠處佛光閃爍,一股溫和、威嚴的氣息籠罩過來,此時離開已是來不及,他一蜷身,躲藏在佛陀塑像的背後——那裏有一大塊的陰影,正好藏個人。
    雖說方大寶如今已修出元嬰法相,影行神遁幾乎已到了爐火純青的至高境界,但能不能瞞過這修真界的第一光頭,方大寶簡直半點信心也沒有。
    進入陰影的一刻,方大寶還不忘從洞天戒指摸出那個黑色麵具,一把扣在臉上。
    隻聽一聲佛號,殿門被無聲地推開,一股混合著檀香、酥油與莊嚴氣息的微風湧入。
    佛主當先步入,赤足踏在冰涼光滑的青石板上,身後數位氣息沉凝、寶相莊嚴的比丘尼,魚貫而入。
    為首一位比丘尼又高又瘦,手持一柄金剛伏魔鈴,正是先前喝令“叩拜”的迦羅娑尊者;其左側是身形矮小的蘇摩提尊者,手捧一卷泛著微光的貝葉經;右側則是伐蘇蜜多尊者,她一手托舉一盞剔透的琉璃蓮燈,燈芯處一點金焰靜靜燃燒,散發出溫潤祥和的光芒。
    三位尊者各司其職——迦羅娑如金剛怒目,震懾外道;蘇摩提如智慧明燈,照破無明;伐蘇蜜多則似慈航甘露,以光明潤澤眾生。
    “你們都坐。”佛主溫言道。
    佛主並未立刻落座,一雙深邃如星海的金色琉璃瞳緩緩掃過大殿,恰好目光落在方大寶躲藏的佛陀雕像前,不過佛主麵貌如常,倒嚇得方大寶一激靈。
    “佛主,諸天感應,天路暢達之兆愈發清晰。仙佛兩界,無不歡欣鼓舞,此乃我西方佛門大興之機。”迦羅娑尊者聲音帶著金屬般的鏗鏘。
    佛主眼簾微垂,指尖撚動著一串溫潤的菩提子,緩緩言道:“歡欣鼓舞,隻因前方有盛宴。盛宴當前,慢一步,則湯冷羹殘。迦羅娑,我交托之事,進展如何?”
    迦羅娑尊者微微欠身:“回稟佛主,吐蕃諸部已盡在掌握。苯教殘餘勢力已不足為慮,佛陀光輝正普照雪域高原。數位大德已受命前往建立道場,吐蕃王庭亦已皈依,成為我佛護法。”
    “善。”佛主微微頷首,金色瞳孔中閃過一絲滿意,“雪域是屏障,亦是跳板。東瀛之地呢?”
    另一位手持經卷的年長比丘尼接口道:“佛主,東瀛神道教根深蒂固,又有日照大神殘留意誌庇護,進展稍緩。雪國高皇帝派了蕭不凡為帥,正在幫助神照王之侄櫻木翔太平叛,然‘能言度母’菩薩化身已成功潛入京都皇室,潛移默化中,影響日深。假以時日,必能動搖其根基,引其萬民歸心我佛。”
    佛主的聲音依舊平靜:“時不我待,天路重開,中原腹地才是真正的‘佛國淨土’。東瀛之事,需再添一把火。告訴度母,必要時可顯‘神跡’,亦可借‘魔劫’,一切均看結果。”
    “謹遵法旨。”持經比丘尼恭敬應諾。
    這時,一直沉默的佛子青萍,坐在業火紅蓮上,眉心赤蓮印記微閃,稚嫩卻帶著一絲空靈的聲音響起:“佛主爺爺,中原道庭勢大,儒家亦根基深厚,更有諸多修真世家盤踞。強行推進,恐生戾氣,有違我佛慈悲度世之本懷。何不徐徐圖之,以佛法真義感化?”
    “青萍我兒,你自小心性純善,深具佛根,此乃我佛門之幸,然現今乃非常之時。”佛主歎氣道:“本主用天眼觀之,道庭老祖鹿鳴如今看似活著,其實也是死了;儒家看似清貴,實則賤人當道,聖教聖女亦不過初生牛犢,不足提起。我兒當此機遇,須知‘慈悲’當是渡舟,‘力量’才是破浪之槳。搶占先機,廣布道場,收納香火願力,方能在未來的氣運之爭中,為我佛門爭一席之地——澤被蒼生,方為大慈悲!”
    “佛主爺爺,您說道庭老祖看似活著,其實也是死了,青萍魯鈍,不解爺爺意思。”小和尚倒也直爽。
    “佛教六神通,名為‘天眼通’‘天耳通’‘他心通’‘宿命通’‘神足通’‘漏盡通’,可謂神通廣大,我兒要好好修行。”佛主看著佛子青萍,一臉說不盡的和藹,“你看那通天路的黑衣人劉擎天……可發現怪相?”
    佛子搖搖頭:“佛主爺爺,青萍魯鈍,隻覺得他怪怪的,其他看不透,請佛爺爺指點!”
    “阿彌陀佛,”佛主口宣佛號,琉璃金色的瞳孔中泛起漣漪,仿佛一瞬間穿透萬裏虛空落在淩霄山巔的心無界峰上:“此人命格如霧裏看花,老衲以天眼觀之,竟見一體雙魂之相。”
    蓮台下的迦羅娑尊者聞言,手中伏魔鈴無風自顫,發出細碎清音。
    “你們且看!”
    佛主指尖拈起一縷檀香煙氣,煙氣中浮現出劉擎天結嬰時的異象——玄牝塔頂三十六道金符環繞,雲中龍鳳虛影盤旋,然而那祥瑞之象深處,卻隱隱透出一絲裂痕,一半清正祥和,一半濁氣翻湧,顯得格外詭異。
    “哇,劉道子也結嬰了?”小和尚一臉驚奇,“佛爺爺,還是聖嬰喲!”
    方大寶更是心中詫異莫名。
    要說方大寶結嬰,乃是占了虛空歲月流逝緩慢的便宜,神識海中看似僅過三年,實則虛空中光陰流轉怕不下二十載。
    即便如此取巧,竟還被劉擎天搶在了前頭,而且還結成千載難逢的聖嬰。
    “癡兒不知——”佛主微微搖頭,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喟歎,“此人於通天路上所獲機緣,實則遠超爾等。他聽從鹿鳴指點,未隨眾人闖關奪隘,反在半途脫離,刻意引那南明離火焚身。天火焚身此舉可謂凶險萬分,卻是以極致痛苦錘煉道心、淬煉體魄。隻要能熬過不死,再以太虛玉髓泉滌蕩洗煉,活脫脫又是一個活蹦亂跳的絕世道子!”
    “如此一來,道基便如神鐵百鍛終成繞指柔,這才是真正得了通天路的大造化啊。”迦羅娑尊者不勝歎息。
    “你們再看。”佛主頓了頓,琉璃金眸中光芒流轉,“更奇者,乃是他所證之道本身。”
    佛主掌心幻化出心無界峰頂的景象:劉擎天演練萬法歸元訣時,左手畫月引動周天星輝,右手描陽卻攪起地脈陰煞。兩股力量在丹田間撕扯出混沌漩渦,漩渦深處竟浮動著老祖鹿鳴扭曲的麵孔,似大歡愉,也似大痛苦。
    “萬法歸元本是堂皇大道,在他手中卻成了饕餮術。吞靈氣,噬魂力,連天劫雷火都化作他元嬰的養料……青萍我兒,你遇上他務必小心!”
    小和尚突然打了個寒噤。
    他想起天之彼方斷橋上,劉擎天燃燒壽元拍向方大寶的那一掌——黑衣翻飛間露出的手臂上,赫然爬滿蛛網般的金色咒文,與道庭秘典記載的“噬魂奪舍大法”禁紋一模一樣。
    “癡兒看真切了。”佛主忽然拂袖掃散幻象,聲音如古井深潭,“此人神識海裏養著豺狼,道心上纏著毒藤。二十載結嬰非是天眷……”
    過了片刻,小和尚青萍的嘴唇微微翕動,細若蚊吟的聲音漏出半截:“佛主爺爺,青萍還想問一問那方,方大——”
    “住口!”
    佛主驟然睜眼,琉璃金瞳中溫潤盡褪,整個大雄寶殿的空氣瞬間凍結,連飄蕩的檀香煙靄都凝在半空。
    青萍小和尚一張小臉頓時嚇得煞白。
    “不要問他!三元法會上人才濟濟,你卻交了這樣一個朋友!”
    佛主緩緩起身,六品蓮台光華內斂,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青萍,那目光穿透皮囊,仿佛在審視一個犯了根本戒的罪徒。
    “癡兒!”佛主的聲音恢複了平緩,“你當那虛空裂隙是何處?是供你嬉鬧的後花園,還是任你探問的藏經閣?你問?你拿什麽去問?拿你這點微末道行,還是拿你那顆被紅塵迷了眼的心?”
    “至於那個方大寶……”佛主嘴角勾起一絲極淡、卻冰冷刺骨的弧度,那並非笑意,而是洞悉一切後的漠然,“他比泥鰍更滑,比虛空更深。此刻,他早已循著靈體留下的道痕,遁入了連本座天眼通都難以盡窺的虛空亂流深處。那是星骸墳場,是法則崩壞之地,是連光陰都能扭曲的絕域!他以為藏身其中便是安全?哼,無知者無畏。那地方,吞掉的渡劫修士,比你念過的經文裏的字還多!”
    “那他沒死?”青萍還是問出聲。
    “一切眾生,種種幻變,皆生如來圓覺妙心,”佛主的目光掃過青萍慘白的小臉,歎氣道:“莫問莫問……他的命燈,已懸在歸墟的風口。是燃盡,還是被吹熄,隻看那亂流何時將他……徹底碾碎。”
    此時,方大寶不禁一陣得意,“你這老神棍也算神機妙算了,可曾算到老子摸到你老巢裏?”
    “爾等聽令!”
    佛主頓了頓,聲音雖輕,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緩緩道:
    “其一,廣開方便之門,普度有緣眾生。凡我佛門弟子,當以慈悲為懷,精進弘法。入中原傳法者,若建道場、啟信眾慧根,廣結善緣,此乃無量功德。宗門當以‘功德金輪’加持其身,增其法緣,厚其供奉,以彰佛法無邊,善行有報。”
    “其二,迦羅娑尊者,汝持我法旨東行中原。為‘三元法會’共襄盛舉,與道庭、儒門共論大道,以智慧之眼觀照諸方因緣。若見迷障叢生,道心蒙塵之處,當播撒菩提種子,引迷途者歸向正覺光明。此乃潤物無聲,導引善信歸流之舉。”
    “其三,靜觀世事變幻,心懷蒼生疾苦。雪國高皇帝,雄才大略意欲南下中原,兵戈一起,黎庶難免塗炭。我佛門弟子,當懷悲憫之心,若見紛爭擾攘,生靈倒懸,我輩當應機而動,廣開方便法門,實為救拔苦難,廣積福田。”
    “其四,精勤積聚功德資糧,凝練無上菩提道種。伐蘇蜜多尊者,你去東瀛,此地信眾虔誠,願力純淨,乃滋養佛門慧命之甘霖。當善加引導匯聚,以無上佛法凝練‘九層金蓮’,以期金蓮綻放,光耀大千。”
    迦羅娑尊者與其他幾位尊者無不遵命。
    大殿內一時寂靜,唯有佛主手中菩提子輕輕碰撞的細微聲響。
    “媽喲,老禿頭要四麵出擊,到處攪局啊!”
    佛陀背後的陰影中,方大寶聽得心驚肉跳。這老神棍話語說得冠冕堂皇,什麽“蒼生為念”,什麽“普度眾生”,其實就是搶占中原,攪亂天下,收集香火……還要抓小寶兒它們!
    他死死捂住自己的嘴,生怕露出一絲氣息,心中隻有一個念頭:媽的,得趕快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