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章 有裂縫的陶罐
    窗開，風靜靜吹，阿蓮亞神官亞麻長發蕩漾著，他慢慢問：“西恩殿下，您可知神諭？”
    青年：“整片西圖，誰不清楚神諭呢？”
    “是啊，誰不清楚呢。”他移開眼睛，望著窗外冉冉升起的旭日，眼裏隱隱有壓抑的狂熱：“一個半月前神明降下神諭，言神子臨世，神明複蘇。西圖大陸的神明黑暗裏沉眠太久，太久了……以至於一些邪惡煉金師偷偷打著科學的旗幟置疑神明虛實，稱神殿是騙子。”
    “……”
    沈裕垂眼，唇噙著一些淡淡的嘲弄：“神的存在毋庸置疑，他們一定是被魔神蠱惑神智了。”
    聽著屬於高端鬼才，有點意思。
    阿蓮亞神官聞言看他一眼表示讚同：“煉金師裏麵有一群不敬神魔的怪胎。光明神凋零，西圖大陸日月不複，黑暗生物屠殺生靈。豐收女神離開，田野荒蕪，平民餓肚子……”
    “神明複蘇是神的指引。”
    “教皇命調查團尋光明神殿的神子，穆斯冕下就是調查團的主事人，相信不久能有好消息。”
    “靜候佳音。”
    寒暄半晌，阿蓮亞神官正打算離開，剛剛抬腳卻察覺袖袍被人一扯。回首，青年耳垂染雲霞，幽紫瞳眸帶著希冀問：“神官，我一直照著您的囑咐待房間裏靜靜休養，現在都一星期裏，悶得慌……何時能出門看看？”
    “……”
    出莊園看看？
    阿蓮亞神官暗暗打量著青年血色不存的唇，明顯過於蒼白的膚色，瞬間靜默。他日常最喜看書，自然能看出青年的病症是本元凋零，一場病都能要命。
    善意謊言、真相等等詞語於腦海裏麵打架，半晌，白袍神官幽幽喟歎。
    “殿下，有些事情順其自然吧。”
    一句順其自然配著他的表情，誰都明白他的意思——治不了。
    “嗒。”
    攥住袖袍的手瞬間一縮，青年舉臂捂住眼睛，肩膀塌著，一絲絲紅發順著肩膀傾泄，仿佛沉浸於氛圍裏……
    難言寂靜和悲傷籠罩著房間，屋裏傭人一個個垂首，惋惜著麵前一條年輕的生命。不知多久，青年總算緩和了，唯有眼尾有些嫣紅：“阿蓮亞神官，抱歉，剛剛有些失態了。您的意思一定是順其自然就能好嗎？”
    阿蓮亞：“……”
    “西恩殿下，非常抱歉，吾曾於神靈麵前立誓，不可撒謊。”
    他看著西恩問：“您可知本元？”
    “本元？”
    陌生的名詞，沈裕蹙眉，垂下眼簾靜靜思量一陣，靦腆問：“神官，本元是何物？有何用？”
    阿蓮亞娓娓道出本元的作用：“生靈皆有本元，花失本元凋零，草失本元枯萎，獸失本元斃命，而人類自然有本元。”
    “本元旺盛者強，本元稀少者弱。人的本元隨時間而不同，一般而言能維持50的本元算健康，30體弱多病。吾不知您經曆何事，可目前您身體本元跌破10，您可知10寓意著什麽？”
    “什麽？”
    白袍神官聲音裏帶著非常強的惋惜：“本元10能靠日常膳食和珍貴藥材調理修補，慢慢拉升至30，雖然可能常常生病可是不用害怕死神的喪鍾。一旦跌破10，意味著身體出現不可逆轉的損害……”
    “人的相當於陶罐，本元似水，跌破10意味著陶罐底部出現縫隙，您清楚的，陶罐有裂意味留不住水，剩下本元將一點點流失……”
    本元盡，命失。
    阿蓮亞神官暗暗隱瞞一件事情，光明神殿內部曾有書籍記錄所有本元不足10的患者，貧富都好，壽命最悠久者是一位曾沐浴光明神殿教皇“光明祭歌”的信徒，足足拖延有一年零九日。
    他憐惜看著麵前人，眉宇流露一絲絲哀痛。
    “西恩殿下，請允許吾說一句實話。您未來注定與疾病相伴，光明祝福能舒緩虛弱，不可固本元。”
    白袍神官停頓一下，麵容肅穆看著西恩道：“西恩殿下，神明曾言萬事萬物皆有代價，吾雖不清楚您因何流失本元，可……”
    “生命可貴，願您珍惜。”
    青年闔眼一陣總算是回神，瞳眸氤氳著霧，睫羽陰影籠罩的幽紫黯淡，仿佛籠罩著陰霾的天幕，一不注意就落下持續整個季節的梅雨……
    屋裏人瞧著麵前哀傷的人，一時間攥緊拳，明白前因後果的暗暗咒罵魔神，不清楚的隻覺惋惜。
    沈裕：……，該死的魔神！要是下回碰見直接弄死！
    莉亞：……血祭真可怕。
    朱蒂：本元真重要，自盡一回居然這麽可怕。講真，西恩殿死翹翹自己未來咋辦？
    夏婭：本元？
    沈裕鄭重看著麵前神官的眼睛，發自肺腑道：“阿蓮亞神官，謝謝您不願欺瞞，若是有機會我一定前往教堂看看您，隻是——”
    “可否請您看看有何添本元的方法？我瀕死一回，總算明白生命可貴。”
    “自然。”
    “嘩啦啦。”
    清風卷著鎏金帷幔，溫柔拂走青年悲傷，眷戀蕩著一縷紅絲，順道帶來外麵一陣喧囂。青年不自覺移步窗前，掃一圈，眼神忽然頓住。
    “那是什麽？”
    莊園麵明顯聚集著一堆人，熱鬧喧囂。莉亞回想莊園裏麵的事情，簡單明了：“殿下，豐收季到了，莊園周圍農民特意前來借牲畜和農具。”
    “豐收季啊……”
    他靜靜靠著窗看，渴望溢於言表。莊園門口異常熱鬧，其間有一團小小的黑點忙前忙後。
    “那是路易管家？”
    “是的。”
    西圖大陸重要糧食作物於豐收季慢慢成熟，一年一回。莊園周圍田野都屬於雪玫莊園，而莊園年年租田出去，豐收季非常繁忙。
    莊園門口擺長桌，借東西的隊伍排得長長，路易管家帶著會算術的傭人一一詢問信息。路易管家簡單看看雪玫莊園原來借東西的章程，弄出新表，一一登記著借牲畜者姓名，村落，居住點，家裏親眷，擔保人，借幾隻牛，幾把鐮刀等等。
    “瞧瞧，那窗開了！”
    隊伍裏不知誰開口，路易管家瞥一眼，果然是西恩殿下的房間。
    風吹，深紅長發蕩漾……
    察覺青年觀看莊園口場景，他垂首兩息，舉止彰顯優秀管家的職業素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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