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出一些意外，幸虧意外尚處於可控範圍。阿蓮亞神官離開前特意給西恩治療一番，回到房間才發現自己的書遺漏休息室了。
    他日常往往誦讀三遍再睡，哪怕早已能流利背誦，可是手裏沒有書總覺得一點不踏實。
    “哢嚓。”
    阿蓮亞神官推開門，一眼看見屋裏靜靜睡眠的青年，幽幽歎息，第二眼看見桌麵的書籍，眼睛一亮。
    寶貝摸摸書封，他正打算離開，忽然一道聲音喚住他。
    “阿蓮亞神官。”
    阿蓮亞神官腳步一僵。
    病人最需要做的事情是休息，不能勞神，主祭曾暗裏示意不用在意西恩，可是回想那日馬車上的“意義論”，再想想查到的血祭一事，他終歸是不忍。
    青年太年輕了，眼睜睜瞧著鮮活生命一點點枯萎，阿蓮亞總是悲傷。哪怕，他的眼睛裏早已見慣生死。
    “……西恩殿下。”
    “謝謝您……我們能聊聊嗎？”
    “當然。”阿蓮亞神官不擅長拒絕別人，溫和離開房間，半晌提著兩盞油燈進屋，嘴裏叨叨著：“稍等一下，螢石的光有點弱，易傷眼。”
    “阿蓮亞神官真節儉。”
    一般而言稍微富一點點的商人家裏用的都是晶石，晶石具有調節冷熱的作用，非常方便，西恩寢室的燈就是雕刻的晶石。唯有平民家裏用煤油燈，甚至蠟燭，當然，最窮的貧困家庭往往日落而息。
    聞言，白袍神官彎彎眼：“吾是苦修士。”
    “難怪。”
    沈裕眼裏掠過一絲讚賞，書裏曾言苦修士是祭司裏麵的一個分類，推崇節儉、苦修，他們相信世間苦難有數，苦修是令自己圓滿的方法，能離神近一點，而且自己遭一點罪，世上自有人能享一點福。
    半晌，屋裏燃燈，暖芒映照，眼瞼淚痣顯得格外溫柔。
    阿蓮亞神官詢問發生何事，沈裕慢慢說出布倫特帶自己出去的事情，期間未添油加醋：“他應是瞧著我一直待莊園裏，怕我悶出病。”
    阿蓮亞神官最初覺得青年生病是布倫特故意搞鬼，可是瞧著兩兄弟後麵細細詢問咋恢複，覺得裏麵另有內情。而今得知前因，他不由道。
    “二殿下果真胡鬧。”
    “汙穢易滋生邪祟，您本元廖廖，應常常曬太陽，看看藍天花草，鬥獸場和奴隸交易所是最髒汙的場合，常常滋生一些邪魔，他們最容易盯上您這樣的人。”
    血祭未死，本元衰弱者容易被魔物寄生。
    “殿下，願您遠離血腥。”
    “謝謝。”
    青年乖乖垂首，仿佛做錯事的孩子，眉眼瓷白顯得格外脆弱易碎。
    阿蓮亞神官不忍苛責，提到另一件事：“原本布倫特殿下打算一直待著，直到你醒的，可惜非特殊情況神殿不留客。布蘭登殿下帶走他，瞧著似乎要重重揍一頓。”
    “臨行前，布倫特特意讓吾帶話…阿諾德他先帶走了，過兩日再前往莊園尋您，您若真的想要需兌現承諾。”
    “嗯，明白。”
    時間靜靜流淌，阿蓮亞神官尋思著是否要離開，下一刻瞧著麵前唇瓣翕張。
    “阿蓮亞神官，請問本元一事有線索嗎？”
    “……”
    阿蓮亞神官幽幽歎息，看著年輕人的眼睛：“西恩殿下，吾不願意欺騙您。神典記載目前已知能修補本元的東西異常罕見，例如光明神殿的聖水，精靈族的生命泉水，樹人族的樹心……”
    白袍神官聲音慢慢弱下，而青年一點點垂眼，紫眸黯淡。
    西恩書房裏有一篇《西圖大陸至寶》，裏麵曾提出八件至寶，一是光明神殿聖物之一的聖水，聖水供奉神明，唯有教皇有鑰匙。二是戰爭神殿裏麵的霸劍，據說曾屠神。三是精靈族的至寶生命之泉，一滴起死回生。四是……
    神殿教皇和神聖祭司不是啃白菜的，彈指間檣櫓灰飛煙滅不是夢。
    而隨著人類的鼎盛，一萬年前八大種族裏有些早早退隱，一千年前精靈族歸隱最危險的暮歌森林，鮮少出現世間，唯有一些真真假假的書裏曾提“自己撞見精靈”等事情，當然，事實證明那是騙子。
    精靈是神的寵兒，出生可魔武雙修，壽命長，異常強悍，目前和人類關係惡劣，想“借”一點生命泉水不可能。
    而且借的前提是尋到歸隱的精靈族，獲得精靈族的友誼，尋得生命泉水的位置，再開口借。
    其中拒絕的可能性高達99。至於盜竊——
    懂至寶的含金量嗎？
    重兵把守，層層圍困，真有冒天下之大不韙妄圖盜竊至寶的肯定追至天涯海角。
    “……”
    沈裕明白自己希望早早治“病”的想法有多天真。
    前路阻礙重重。
    “那，我能活多久？”
    他問一個非常沉重的問題，阿蓮亞神官明顯躊躇一陣，闔眼再睜：“短則半年，長則一兩年。”
    “……”
    沈裕：a級世界，果真是處處限製。
    屋裏靜默持續久久，瞧著麵色蒼白的青年，阿蓮亞神官忽然把神典遞給他，聲音溫和而帶著一絲絲安撫。
    “請您堅持。”
    “明年日祭，聖徹裏斯舉行最隆重的祭典，屆時教皇親自選出一些病重信徒進神殿聖池，受光明洗禮。”
    “吾向上麵推薦您，艾裏維亞的冬日有點冷，黑暗裏的生物常常作祟，您曾血祭，身上無形裏攜帶有魔神標記，願您能堅持到神輝灑滿西圖。”
    “……謝謝您。”
    沈裕鄭重看著阿蓮亞神官的眼睛道謝。阿蓮亞從前同他並無交情，憑著一周的見麵願意親自查資料，而非敷衍，甚至提出向上麵推薦他。
    阿蓮亞神官渾身洋溢著神性光輝：“光明神在上，您是一個溫柔的人，吾能做的隻是舉手之勞，願您能保持初心。”
    寒暄一二，他瞧著時間不早，告辭。
    “時間有些晚了，您早些休息，神殿裏麵需要事事親為，不便養病，明日路易管家接您回莊園。”
    “嗯。”
    沈裕瞧著麵前神官離開，睫羽垂落，映著月色的瞳眸蒙著一層淡淡的霜，若月下紫藤。
    剛剛阿蓮亞神官提到補充本元的事，略微頓一下，莫非，有別的方法？
    且不能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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