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會？”
    張隊長臉上露出疑惑，大大的問號，聽起來就是那種有檔次的地方，經商賺錢，和農民工沒關係，平時也不會注意。
    “慈善商會，慈善知道嗎。”歐陽初卓耐心解釋：“就是做好事，幫助有困難的人，就像紅式字會。”
    “明白。”張隊長點頭，旋即又搖頭：“別提那種什麽會的，我們去求助過，瑪德，工作人員說年底放假，把我們趕了出來，害怕我們弄髒地麵似的。”
    “這一家不一樣，是我一位朋友開的，積德行善的人，找到他們，不僅幫你們辦事，還有吃有喝。”
    歐陽初卓雙手比劃著，已經有點不耐煩：“就在幸福街，步行二十分鍾，你們去看看，難道我會騙你們。”
    “不會，不會，你是大好人。”張隊長急忙擺手，自己一幫農民工，窮得快要餓死，沒什麽好騙的，何況，還送來這麽多方便麵：“這樣吧，既然是您朋友的商會，您帶我們過去，和他打個招呼，怎麽樣。”
    “不可能。”
    歐陽初卓臉色一變，脫口而出，旋即覺得自己有點失態，立即又笑了笑，語氣溫和一些：“不是我不帶你們去，而是我有一筆生意在外地，現在就要過去，要幾天後才回來，要麽，你們再等上幾天。”
    瑪德，自己和歐陽初語一夥，拉攏苗婧被拒絕，別說去見麵，連名字都不能被知道。
    “我這還有幾百塊錢，夠你們用幾天，不過，我覺得你們還是過去一趟，求個幫助。”
    歐陽初卓又掏出一些錢，塞給張隊長，一臉關切地叮囑著，才帶著人轉身離開。
    離開工地，上了轎車，歐陽初卓迅速把身上的外套脫下，扔進路邊的垃圾桶：“瑪德，這幫家夥，臭氣熏天。”
    “二少爺。”駕駛轎車的是一位中年人，臉頰削瘦如刀剮，聲音陰沉：“這幫人會去那個商會求助嗎。”
    “不會。”歐陽初卓很肯定：“馬爺是什麽人，青幫出身，道上聲名顯赫，連一些大家族都要禮讓三分，這幫農民工被打過，基本斷了要錢的念頭，他們隻會苟且幾天，熬到開春再找工作，自認倒黴。”
    軟弱是底層人的特點，也是生存的無奈，歐陽初卓平時沒少欺負老實人，很清楚。
    上次和歐陽初語玩死一位外地來京都的姑娘，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歐陽家的名頭，普通人惹不起。
    “那我們的計劃，豈不是落空。”瘦削臉輕聲說道：“白白浪費了十幾箱方便麵。”
    “不，想不想去由不得他們，等會你帶一夥人過去，我唱完紅臉，你去唱黑臉……”
    工地上。
    一群人飽飽吃了一頓方便麵，雖然簡單，但對於餓了幾天的人，也是一種滿足。
    大家或坐或倚在床上，有人拿出一包香煙，看了看三十幾人，把煙折斷，平分開去，大家開始吞雲吐霧。
    “張隊長，剛才那人提議的事情，我們是不是要過去看看。”
    有人隨口問，張隊長擺了擺手：“沒用，馬爺那是什麽人，誰敢得罪，那些慈善機構，就是打著做好事幌子，我們這些人，他們不會幫，還是死了心吧，這次認倒黴。”
    “說得也是，我問了其他工地，等到開春就開工，再熬個二十天就行。”
    “對啦，遇到黑臉他們一群人，過年也不回家，說等開工叫我們。”一位年輕人插言：“最近說要過來一趟，幫我們解決困難呢。”
    “黑臉我知道，那人仗義。”
    ……
    大家胡亂聊著，反正閑得無事，很快就有人倒在床上呼呼大睡。
    呯。
    工棚的門被踹開，張隊長等人一下子跳起來，十幾個人衝進門，胳膊上都戴著維護治安的紅袖章。
    領頭的中年人，刀削臉，掃視一眼：“你們誰是頭。”
    “我是。”張隊長答應一聲。
    “工地已經停工，你們逗留在這，想幹什麽。”刀削臉厲聲問。
    “我們沒拿到工錢，沒路費，也沒地方去。”
    “那些不關我們的事。”刀削臉揮舞手臂，根本不聽：“接近年關，治安管理，兩天之內，你們離開這裏。”
    “我們去哪？”張隊長一臉苦笑。
    “關我屁事，隻要離開我管的範圍就行。”
    刀削臉哼了一聲，看了看牆角碼放的方便麵：“怎麽，囤這麽多，難道要在這過年。”
    “砸。”刀削臉一揮手。
    一群人衝過去，把方便麵倒在地麵上，用鋼管敲打，腳踩，很快碎了一地。
    “瑪德。”
    一位年輕工人忍不住吼起來，抓起一把水果刀，剛要衝過去，被張隊長一把拉住，低聲吼道：“別他媽亂動。”
    “算你識相。”刀削臉瞥了一眼張隊長：“兩天，我們再來就不是砸方便麵，而是砸你們腦袋。”
    說完，刀削臉扭身離開，一群人很快消失在門外。
    “欺人太甚，狗日的。”
    拿著水果刀的年輕人怒吼著，被張隊長一下子推倒在床上：“你有點腦子沒有，這些人不管是公家還是馬爺的，我們都惹不起。”
    “那……我們怎麽辦？”一群人看向張隊長。
    “我踏馬也不知道。”
    張隊長煩躁地吼著，在工棚內來回走動，腳步咚咚，就像踩在大家的心上。
    “怎麽回事？”
    門口，黑臉年輕人戴著安全帽走進來，看著滿地稀碎的方便麵。
    在他身邊，跟著一位戴眼鏡的年輕人，額頭皺紋很深，有點疲憊的樣子。
    “別提啦，包公兄弟。”張隊長苦笑了一下：“有人趕我們走，這裏待不下去了。”
    “走就走。”剛才那位衝動的年輕人大聲叫嚷起來：“把這裏材料拉去賣了，路費錢總能湊出來。”
    “不可以，偷盜工地財物，你們要坐牢的。”黑臉身邊的年輕人擺了擺手：“我們要想辦法解決問題，但不能違法。”
    “這位是我朋友，胡彥，是一位律師。”黑臉向大家介紹：“我說了你們的情況，他願意幫忙，不給工錢，可以打官司。”
    “不行，那個馬爺惹不起，打官司，現在年關，機關放假，要等到猴年馬月，我們都得餓死凍死。”
    張隊長揮了揮手：“我們幾十號人，首先得活著。”
    幾十號人，吃喝可是一筆大開銷。
    “剛才送方便麵那個人說了，有個什麽商會，可以幫忙，可以過去看看，要不到錢，至少供吃喝。”
    有人忽然想起歐陽初卓的話，急忙建議。
    “那個商會我也聽說了，正在招人，確實打著為農民工解決問題的幌子，不知道接不接業務。”胡彥思索了一下：“我帶你們去看看，死馬當活馬醫，不過，別抱什麽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