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生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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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又不是正值夏日炎炎的時候,這濕透了不得落一身病啊?
    他看著地上依稀存留的水痕,還有謝文文這狼藉的一身,不像是給人潑水的能濕成這樣,倒像是掉水裏被完完整整的淹了,最終目光鎖定在不遠處的那口井上。
    陡然間,他神經都繃直了,眼睛瞪的宛若銅鈴。
    “你、你是掉井裏了?還是……”
    他不會傻乎乎的以為是謝文文自己不小心掉進去的又一個人爬出來的。這水井什麽深度但凡打過水的人都知道,為了取地下水,這水井往往都是往深處鑿,可不止丈深,掉進去的人若是沒個人救,絕對是出不來。
    所以,謝文文這是被什麽人報複了嗎?
    給人丟井裏了?卻又沒弄死他?
    他們來寧州也沒多久,行事也低調,應該沒惹上什麽不該惹的人吧?還是他之前的仇家?被找上來了?他雖然看著挺風度的一個人,可那張嘴不饒人啊,跟沈胥一樣容易得罪人,所以……劉小天以及加肯定。
    劉小天心情從一開始的震驚經過後怕到如今隻剩下了複雜。
    他不敢問,因為怕戳中他的傷心事,被人報複丟井裏一定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要是人家真心想讓他死,丟井裏就不會撈出來了。
    劉小天戰戰兢兢的蹲在他身邊,看謝文文此時頹廢的模樣,很是心疼。
    無論什麽時候謝文文都是光鮮亮麗的,意氣風發一少年郎,瞧著都生氣勃勃,可今時這模樣,如遭大難,了無生趣。
    既然遇到一個已經看到他狼狽的一麵的人,謝文文在他麵前也放棄了維持自己的風度,他索性把自己的最脆弱的一麵都在他麵前暴露出來。
    他像是個受了委屈的孩子一般,跟人說著他的難過,他的不開心。
    “我真的好累,我心裏很苦。”
    劉小天聽著,逐漸皺緊了眉。
    這是受到了報複給與了他不小的打擊,以至於原本的一腔熱血都熄滅了,毫無鬥誌,生無可戀。
    唉,他認同,畢竟,他們太普通又太弱小了,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他們這樣卑微的人,那些有權有勢的人一根手指頭就能壓死他們,也不怪謝文文這樣頹喪。
    也不知道謝文文惹的什麽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如此欺負人,他出來尋他的時候,原本也不知道謝文文能在哪裏,但是路過此地,看到外麵巷子口圍滿了人,對著裏麵議論紛紛,卻是沒有一個人敢進去一瞧,劉小天也不知怎地就走了進來,原本也隻是想進來看看裏麵有什麽值得那些人圍著議論,結果還真就叫他找到了謝文文。
    所以,被議論的對象其實就是謝文文。
    那麽,那些人一定是看見了誰這麽對謝文文的人了吧?他們都不敢進來,看來,那人必定是個有權有勢的人,誰都不想惹麻煩上身。
    劉小天不知該如何勸慰他,畢竟遇到這事兒也還是頭一次,要是白行雲他們在身邊,亦或者有小茶陪著,謝文文一定不會受這苦難。
    他把他額前的濕發撥去一邊,看著他顫巍巍的睫毛,摟著他輕聲的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你很辛苦的,也很厲害了,所以,你現在沒事了吧?”
    謝文文搖著頭,不說自己,他看著頭頂上深深的注視著自己的劉小天,心裏卻是在慶幸,辛虧,身邊還有人,不至於他孑然一身,連個訴苦的人都沒有。
    “我想回家~”
    劉小天連連應著,正撈起他一條胳膊準備把人提起來,結果就聽他來了句:
    “可是,我沒有家了,我不知道該去哪,我也沒有家可以回。”謝文文滿目哀戚,他孑然一身在世,早就無家可歸,無處可去。
    劉小天陡然間湧出無力感。
    悲春傷秋的謝文文還是頭一次見,看來方才發生的事情對他來說是太大的打擊。
    傷心的謝文文跟喝醉的人似得,說的話都這麽叫人感到深深的無力。
    他們哪裏有家呢?他們是在外漂泊的浪子。
    不止是謝文文,他都無家可歸,也不知道錢都的衙門解除對他家的封禁沒有。
    劉小天攙扶著人要往外走,卻發現原本還借他力的人突然就軟了下去,要不是他還箍著他的腰,一手還扯著他的胳膊越過自己的後脖頸,不然人就得摔下去。
    “文文?你怎麽了?你沒事吧?”他晃著身上失去意識的人,有股天塌了的感覺。
    劉小天攙扶著謝文文,方才還在慶幸他沒暈,現在卻慶幸不了了。
    這一路背回去,可真夠要他老命的。
    他好不容易把人弄回去,又同本就不滿他們的掌櫃要了熱水給謝文文沐浴暖身,結果人家還想坐地起價另外收取熱水的價錢,劉小天直說讓他後麵去找謝文文要,對方顯然是個欺軟怕硬的,被這麽一懟才不敢多舌了。回去後蘇木見此情形想著幫忙,可她一個正經的姑娘家如何能跟一個男子相處,這樣不好,劉小天謝絕了她的好意,直到人出了門,才扒光了他的衣服,把人丟水裏去泡著,這衣裳一脫才發現他身上好幾處青紫。
    原本潔白無瑕的肌膚瞧著就讓人垂涎,可如今印著好幾處的淤痕,怪可憐見的。
    劉小天看著那幾處顯眼的傷痕,很確定是最近才添的。
    這是給人揍了?
    什麽人?能把鬥誌昂揚的謝文文打擊成如此萎靡不振的樣子。
    劉小天歎息了一聲,常在江湖走哪有不挨刀的啊,這就是無權無勢的下場,唉~但願下輩子都能投胎個富貴權勢人家吧。
    劉小天心事重重的給人洗了個幹淨,又想著謝文文這身板,怕不是要夜裏犯場病,是而就做好了熬夜守著的準備,可他想是這樣想的,但夜深人靜的時候,他就熬不住了,撐著下巴打起了瞌睡,直到被謝文文的囈語驚醒。
    “不要、不要、我不是……”
    床上的謝文文似乎是陷入了夢魘之中,睡一覺卻睡出了滿頭大汗,很是不安。
    劉小天趴在床邊湊上去試圖喚醒他。“文文?謝文文?”
    可無論他怎麽呼喚人都沒有醒來的跡象,可囈語卻是小下去了,劉小天愣著聽了一會兒,也不知道他是做了什麽噩夢,似乎一直在喊回家。
    謝文文究竟從何而來,家住何方,怕是沒有人知道,他說他是北境本地人,可這段時日,他卻完全看不出謝文文跟北境之間有什麽關係,本地話不會說,在這裏也沒個熟人,以至於被人欺負。
    他倒是不覺得謝文文說的話有多真,不過,他想啊,他應該是家道中落,唉~也是一個苦命人。
    “做噩夢了?”他拿著旁邊準備好的帕子擦他額頭的汗,一觸碰卻發現人額頭冰冷一片,好似跟摸了冰塊似的,不止的額頭冰冷,四肢都沒個暖和的地方,他還蓋著被子睡床上,卻是沒有一點溫度。
    就是個咽了氣的人都尚有餘溫呢。
    這可把他嚇壞了,這要是落水生病不應該先是渾身發熱嗎?怎麽到他這裏卻是一片冰雪似的,跟上回在苄安一樣,別真是犯病了吧?
    他這又是什麽奇奇怪怪的病?真叫人摸不著頭腦。
    劉小天手忙腳亂的出去找大夫,可走出去了噔噔瞪的下了樓梯才想起來自己這一走留他一人在房間並不妥當,這人正在病中,若是沒個人在一旁照料若是滾下床都沒有人發現,原本想叫守夜打瞌睡的店小二幫忙看一會,可想到店家對他們的態度也就隻得作罷,不過,還有一個人倒可以叫來幫忙。
    謝文文找來蘇木幫忙看護謝文文,他則出去找大夫。
    蘇木雖然疑惑謝文文的病情怎麽來的如此蹊蹺,但也正經的幫他照顧起人,守在榻前不挪一步。
    她雖然沒有了武功,但是也懂得探脈息,謝文文的脈象跟常人無異,若非不去看他此時的臉色或許就真跟個正常人一樣。在蘇木看來,謝文文如此蹊蹺的病情或許並非是生病,而是中毒,江湖之中,奇毒無數,她肯定,隻有中毒的人才會如此反常,隻是,究竟是什麽毒有如此掩人耳目的起效,脈象與尋常人無異,卻能毒發,如此症狀,鮮有耳聞。
    或許是她孤陋寡聞,但江湖中名醫無數,或許能查出來。
    而自發去給謝文文請大夫的劉小天身上沒兩個錢,僅有的銀子還是謝文文的,他怕錢不夠大夫不給瞧,把他們所剩無幾的銀兩全都帶在了身上。
    外麵靜悄悄的,街坊之間掛著零零散散的幾盞燈,雖然不夠明亮但能照著路,此刻的他隻恨自己白日裏的時候沒怎麽出來多走走,此時要他出來找醫館簡直就是兩眼一抹黑,隻得一家家的去看。
    正是夜深人靜的時候,除卻犬吠之聲,十分靜謐,當劉小天終於找到一處醫館時差點喜極而泣,他撲上門扉開始敲門,也不知道裏邊人睡的太沉的緣故還是他動作算不得太大,他敲了許久都沒有見到人出來,劉小天隻得放棄繼續踏上尋找醫館之路,可這城中雖然醫館不少,但要在這麽晚的時候給開門瞧病的實在太少,以至於劉小天找了一晚上都沒有找到一個大夫願意跟他去看診,並非是價錢的緣故,人家就屬實不願意起這個夜,無論劉小天如何乞求,饒是他把醫者仁心這句話都搬了出來人家卻是轟他去別家。
    走投無路的劉小天隻得繼續找一個願意跟他去救人的大夫,可在他被上一家的大夫轟走後,失魂落魄卻又不得不重新打起精神,而就在這時,街道上響起了一陣陣的馬蹄聲。
    夜半三更的,除卻身負使命或者做著見不得光的事情的人才會在這半夜禦馬。
    劉小天沒心思管半夜跑馬的人,他失魂落魄的走在路上,心中在祈禱謝文文能夠多撐一點時間,迎麵來的三兩人因為他擋住了去路而不得不勒住馬。
    “籲~”
    其中一人駕馬上前,胯間係著一把劍,看著晃蕩在路中間的劉小天,怒喝:“你是何人?半夜三更的在這裏做什麽?”
    劉小天抬起頭看著他,天太黑,他們又對背著月亮,實在看不清對方什麽麵貌。他曾經聽謝文文說,北境治理的很好,半夜就是不鎖門都不會有賊人而入,可他卻忽略了,衛國上下都有宵禁一說,莫非寧州也有宵禁?是他一時間太過著急忽略了這一點,來人難不成是巡夜的人?看著他半夜出現在街道之中是而才會對他有此一問。
    “大人恕罪!我不知有宵禁,我家裏人病了,想出來尋大夫。”
    對麵的人聽到他的稱呼又提到了宵禁,臉上十分複雜,欲言又止。
    稱呼他為大人?看來此人是不知他們的身份,不然如何會如此稱呼?又說宵禁?寧州怎會有宵禁,此人肯定不是寧州人士,不然豈會不知北境無宵禁?
    他正要順勢叫他趕緊離開,可在他背後的人卻走了出來。
    王令嗣微微往下拉了下遮住下頜的半高的衣領,他很意外能在這裏看到劉小天,而且還是這個時候。
    “你不是謝敬的仆從麽?你半夜不留在客棧這是要去哪裏找大夫?誰病了?”
    看見王令嗣的那一刻,劉小天張了張嘴,他是真沒想到自己出來找大夫還能碰上王令嗣的,按照謝文文之前說的,他跟王令嗣之間有個心照不宣的約定,在這個約定沒有促成之前,王令嗣與他之間會一直保持一個適當的距離。
    雖然這人雖然愛動手動腳的占點便宜,可謝文文也不得不承認,對方骨子裏也還是個正人君子。
    一想到對方對謝文文的態度,劉小天就不知道現在遇上他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
    可如今,謝文文的病情太急,他又一直沒找到大夫,不得不把希望轉寄到王令嗣身上。
    劉小天眼淚汪汪道:“王公子,謝文、是謝敬他病了,我這去找大夫呢,結果這半夜的醫館的大夫都不願意出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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