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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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裏長洲?”
    當謝文文聽到這個名字時,露出了驚訝之色。
    他在宮裏那些年,並非就對外界之事無所耳聞,除卻讀書,也曾留在太子書房幫襯他,許多下麵收上來的奏折,謝文文占據了侍讀的位置接觸過當時的朝政,自然也知曉那百裏長洲是何人,大名鼎鼎的北境將才,是那北境世子的左膀右臂,未來北境邊關的一根屹立不倒的柱頭。
    少年英雄,同謝敬捷一般聲名赫赫,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
    當時,宋元昇還感歎他們北境出奇才,這樣的人物放在遊京都找不著幾個,北境卻數不勝數。
    他隻是不說遊京的男兒們都是些什麽矜貴人物,世家子弟,高門香火,誰會舍得把人送到軍營裏去摸爬滾打,又忍心丟到邊境去掙那個世家子根本不需要的功名,更何況,遠在皇都的兒郎們,根本就沒有邊境的人有危機意識,他們永遠意識不到自己的責任是保家衛國還是成為國之棟梁,亦或者光耀門楣。
    當然,這種話謝文文是不會說出去的,說出去了就是在笑他宋元昇毫無見解。
    隻是,如今聽到白行雲說起這個名字,知曉他居然還與百裏長洲有過交集,這無法不叫他意外。
    百裏長洲那樣的人,浴血奮戰的多年,把家國安危擔在肩上,豈會去認識一個江湖之人?怕是在他心中,江湖人隻會些恩恩怨怨吧,全然不解國憂,好比秦淮河的商女。
    白行雲不知他的心思,還在繼續說:
    “嗯,他不放心袁尚青,而我不過一介江湖人,對他沒有什麽危害,就跟我做了交易,他對你這個密使,並不相信,但是他讓袁尚青來,也是為了在寧州試探出漕幫的態度。”
    “漕幫?”
    謝文文覺得自己腦子已經混亂了,左一個百裏長洲右一個漕幫,兩者之間是謝文文從未聯想到的,如今卻是在一條線上,足夠把他搞糊塗了。
    至於那漕幫,他先前也懷疑過北境內那姬陵江的漕運有人在暗中做鬼,但如今白行雲這麽直白的說出來,看來,這漕幫已經是北境的眼中釘了。
    “嗯,你應該已經查出了什麽了,不然,不會讓袁尚青動手。”
    是啊,也已經摸索到了疑點的邊緣,距離真相隻差一步之遙。
    “我一直懷疑滿月樓有幕後真凶,可直到現在我才恍然大悟,滿月樓背後撐著的應該就是一整個漕幫了。”
    “嗯,抓走小茶的那些人也是漕幫底下的,漕幫內部涉及多個暗網,不隻是人口買賣,更有多個非法交易。”
    “那小茶找到了嗎?”
    他沒忘記他們出來的初衷,如今他們倒是深入了這陰謀之中,可小茶卻還是沒有被找出來。
    白行雲眼底滑落一絲失望,“沒有,不過我的交易內容是,他幫我救小茶和找其他人。”
    有百裏長洲出手,想必找到小茶就比較輕鬆多了。
    謝文文自己想想也是,百裏長洲手眼通天,這裏是北境,是他們的地盤,不論做什麽總比他們這群人黑燈瞎火的瞎找一通要來的容易。
    “百裏長洲不像個能做這種交易的人。”
    他對百裏長洲並不熟稔,對他的一知半解還是在遊京的時候從宋元昇那得來的,但也想得到他這樣的人,見慣了生死血腥、殺伐果斷,又豈會是跟一個陌生人做這種無聊的交易的?幫他們找人對他們來說好像並沒有利益,難不成還真就看中了白行雲的能力?
    至於為何百裏長洲要答應這場無所謂的交易,白行雲也並不清楚,也不是很感興趣,隻要對方說到做到,幫他找人便是,各中緣由與他何幹。
    “不清楚,或許是,覺得我們江湖人摻和這種事,觸碰不到誰的利益吧。”
    謝文文臉色比之要慎重的多,這樣的交易怎麽想都不對勁,能留在謝敬捷身邊的人,又豈是什麽天真人物。
    “那除了百裏長洲,你還見過誰?”
    “沒有了,就他。”
    聽到這句話,謝文文不自覺的鬆了口氣,他原本還以為……還以為,嗬,看來是他想多了。
    謝文文的沉默了給了劉小天空間,他一把摟過白行雲的脖子,他的身量不比白行雲高,這麽一下,白行雲就不得不低頭。
    “老白啊,你看這姑娘你覺得如何?”
    劉小天把他引到了蘇木的麵前,這麽一問,不止白行雲迷愣住了,蘇木也一臉困惑,唯有謝文文知道劉小天是個什麽意思。
    他是真沒想到,他能樂於助人到如此地步。
    “嗯?”
    白行雲看著那跟他們一起出現的姑娘,不認識,不過瞧著跟劉小天一起來的,想必他們就是認識的,可劉小天問他這是什麽意思?
    劉小天一副我為你好的態度看著他,擅自做主了蘇木的未來。“你覺得帶回去當個同門或者徒弟怎麽樣?”
    白行雲不說話了,他看了蘇木一眼,並不回答,關於帶回靈虛派這種事情不是他說好不好的。
    知道白行雲為難,謝文文替他解圍。
    “劉小天,你還記不記得你客棧還留了一個?”他成日裏不是救這個的就是想著那個的,都快了普度眾生的菩薩了。
    雖然這是好事,但他們自己現在都沒有著落呢,是不是太閑了點?
    經過謝文文這麽一提,劉小天也終於想起了那個被他留在客棧安頓的蘇嫻容,然後厚著臉皮問:
    “哦,老白,毫無底子的徒弟你收不收?”
    “什麽?”白行雲都要快被他搞糊塗了,這都說的什麽?他怎麽就聽不懂?感覺他是在跟謝文文打啞語。
    劉小天毫不避諱的指著一旁抱臂等待的蘇木道:“我就是覺著這幾個姑娘可憐,無處可去,想你讓你帶回去靈虛派去安頓。”
    蘇木本身就是出身江湖,想來是更適合江湖的。其實這段日子以來,他也看得出來,蘇木對自己被趕出宗門一事,並未看開,她私底下也沒有放棄練武,她還是想要修回自己的那一身絕學。隻是她的門派她是回不去了,至於其他的門派怕是現在想進去也很難,畢竟當初在武林大會他們的事情可是三堂會審,鬧的很大的,蘇木是被逐出師門的,這樣的過往,別的門派也是有心無力。他能想到的也就白行雲所在的門派靈虛派了,反正他們不是需要人手嗎,蘇木這樣有底子的人就十分合適,假以時日就一定能重回巔峰,與白行雲一較高下,嘖嘖,他的主意很好,正巧不是兩全其美嗎。而至於蘇嫻容,他是沒想著對她能有什麽安排,出身富貴之家,奈何突遭變故,以至於六親不認,她一未出閣的姑娘家,遭受眾多的流言蜚語,在這世間已是別無去處,一個千金小姐,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活了十幾年,日後能怎麽辦呢。要是白行雲能帶走該多好,離開這個傷心之地,也好過是算重來一遭,他也算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了。
    謝文文輕飄飄的覷他。
    “你可真夠操心的。”
    劉小天不以為然,“沒辦法,我天生就是勞碌命。”
    晚間的時候,蹲守的人回來回稟,渡口已經有動作了,似乎要開船,袁尚青當即就按耐不住帶著人先衝了,隨後幾人跟上。
    待他們再跟上去的時候,哪裏還見得到袁尚青的人影。
    要不是知道袁尚青不會武功,他們都要懷疑人是運了輕功絕學飛簷走壁了。
    劉小天感慨:“果真是為國為民的好官,一溜煙的功夫人就不見了。”
    為人民辦事,能如此疾行,誰不當一句誇呢。
    謝文文毫不留情的拆穿袁尚青的徒有虛名。
    “他那是想掙功名,好升官。當然,這是對的,畢竟不想努力的不是好官。”
    袁尚青碌碌無為了半輩子,他這個年紀混到現在這地步可看得出來他前半生混的有多差了,如今想要一飛衝天可不就是靠著得來不易的功績麽。他這個年紀又不能上戰場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盯著境內這些為非作歹之徒,一點點的吸取經驗。
    渡口從昨日開始就開始停泊了好幾艘大船,並非貨船,空著沒走,對於來來往往的渡口來說,這是件很稀奇的事情,渡口一日可賺百金,而空著停下一日,可就損失百金,既然是賺錢的,損失這百金可就很難得了。
    距離滿月樓的大宴過去沒兩日,他們這些跟滿月樓背後之主來往的人不會不趁著此時的機會打個交道,如果有他們暗中密謀了什麽事情,這時候再說離開就差不多了。當然也不是說一個人都沒有走,從當日算起,走的人不少,大魚小蝦混在其中,但沒走的,定然是跟人有‘賬’沒算清楚的。
    他們沒有那個本事將所有人一網打盡,隻要抓到其中一部分,其他的就是跑了,也得自求多福。
    他們到的時候,渡口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人不少,纖夫已經在拉繩了,混在其中的是來往的商戶,跟白日裏一般熱鬧。
    袁尚青這人說出手就出手,一聲令下,帶來的將士們就衝了上去,他們也不挑人,見人就抓,到時候抓錯了再放就是,他本著寧可錯殺不放過一個的原則把渡口鬧的混亂不堪。所有人皆抱頭鼠竄,不清楚這突然出現的官兵是怎麽回事,為何見人就抓,當然,一時間義憤填膺之聲也不少。
    有人想開船,都硬生生的被拉了回來,連跳水逃的都給他們從水裏撈起來了。
    袁尚青準備的很足,那大抄網跟撈餃子似的撈起來,看著就好不熱鬧。
    而發號施令之人—袁尚青看著這些驚慌失措逃命的,更加確信他們就是與滿月樓同流合汙的為非作歹之徒,不然何至於能豁出去性命的跳水而逃?
    他自己帶來的幾百人,抓住的百來號人,幾乎占據了渡口。
    謝文文遠遠的看著也沒有靠近,袁尚青能辦好的事情他們不必出麵,把這些人交到他手裏是最好不過的,他比誰都重視這群人的存在,隻要上頭沒發話,他就是吃住都要時刻盯著他們。
    一個個的被押走從他們麵前經過的時候,其中不乏有一些眼熟之人。
    “節度使一位。”
    “參軍一位。”
    “長史一位。”念到他們的身份,謝文文不禁冷哼。
    “還真是……蛇鼠一窩。”
    劉小天問他:
    “你怎麽認得他們?”
    謝文文頓了下,接著才說:“那日在滿月樓我已經見過了。”
    劉小天還信以為真了,滿月樓那日他沒去成,說是不準帶侍從去,可給劉小天氣的,他隻差否認他是小廝的身份了。
    “哦,去哪裏還要自報家門啊。”
    謝文文不回答,雖然不用自報家門,可給出去的名帖就是你的身份的代表了。
    袁尚青心滿意足的看著人被齊齊抓獲,沒有放過任何一個漏網之魚,似乎已經能想象到明日的自己紫袍加身了,眼睛都樂得情不自禁的眯起來。
    “袁大人,辛苦了。”
    蹲守這麽幾日,今日才動手,袁尚青怕是早就按耐不住了,但事先也沒有打草驚蛇,今日的抓獲很成功。
    袁尚青貪功冒進,還想明日再來蹲一批人。
    “可惜能審出來的人不多,我們要不要明日也來?”
    謝文文直截了當的搖頭拒絕。
    “今日你這麽一動手,不消片刻就會傳遍整個寧州,你明日再來可一隻魚餌都抓不上,而且也不需要那麽多人,這些已經夠了。”
    袁尚青看著似乎很是不願錯過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但謝文文所言不無道理,也就隻得作罷他的心思。
    知曉袁尚青是什麽心思的謝文文也不拆穿他,隻是問:“袁大人,可上奏王府了。”
    雖說他行動有百裏長洲在給他作擔保,但在寧州這麽一通史無前例的攪合,他第一時間當要上奏給王府的,陟罰臧否,皆在王府的決策中,也需要他們第一時間審核他才可有下一步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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