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4章 這就叫殺人還要誅心!(5000字章節,求個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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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會來了?”
    台上的阿爾諾神情錯愕,一時間大腦宕機,有點不太理解喬治·賽飛利斯的話。
    台下的名流們則有的神情自若,有的同樣麵帶疑惑,整個音樂廳都陷入了一片嘈雜聲中。
    近百年來,諾獎其實出過很多意外情況。
    譬如1931年,被授與了文學獎的埃裏克·阿克塞爾·卡爾費爾德意外去世,成了第一位死後被追授文學獎的獲獎者。
    1935年,獲得和平獎的卡爾·馮·奧西茨基被德國政府拒絕發放護照,而無法出席領獎。
    1964年,讓·保羅·薩特拒絕接受文學獎,因為他一生拒絕接受任何獎項。
    1973年,越南政治家黎德壽拒絕接受和平獎,也是迄今為止唯一一個拒絕該獎的人。
    所以諾獎官方也有不少應對這種突發情況的措施。
    但這次不同。
    若澤·薩拉馬戈之前是同意出席並領獎的。
    且在昨晚,諾獎的官方工作人員還聲稱看到過若澤出現在斯德哥爾摩大酒店。
    沒想到今天的正式頒獎典禮,他卻突然失蹤,人間蒸發了一般!
    更要命的是,大家都清楚這次的文學獎實際上是為了給台下的北川秀一記下馬威,好讓他徹底分清楚,在世界文壇,誰才是大小王。
    而此刻,沒有獲獎,沒有入圍,甚至連參選資格都沒的北川秀卻堂而皇之的坐在第一排,絲毫沒有慌張與不安。
    “什麽叫他不會來了?”阿爾諾壓低聲音,不解地看向同在第一排的喬治·賽飛利斯。
    “就是字麵意思上的不會來了。”
    喬治·賽飛利斯可不會慣著阿爾諾。
    他是希臘文壇的瑰寶,活著的活化石,要錢有錢,要名氣有名氣,要社會地位有社會地位。
    他也無需仰仗瑞典文學院和西方文學界的鼻息而活。
    這個愛跑車,愛新花樣,新科技的酷炫老頭還在1963年就拿過諾貝爾文學獎了。
    於他而言,人生中最後僅剩下的便是自己在世界文學殿堂裏的蓋棺定論。
    但這玩意兒,是後來者們的活兒,台上的阿爾諾,台下的所有人,都沒有資格給他定論。
    因此他絲毫不懼阿爾諾,也從不和阿爾諾俱樂部的人沆瀣一氣。
    “哦。如果飛機速度夠快的話,若澤先生也許現在已經抵達葡萄牙的首都裏斯本了。”
    喬治·賽飛利斯戲謔一笑,不忘補上一刀。
    這下整個斯德哥爾摩音樂廳都沸騰了。
    原本官方是想用一些理由來解釋掩飾若澤的缺席。
    反正今天挨過去就行了。
    可喬治·賽飛利斯這麽一說,就擺明了告訴所有人,若澤·薩拉馬戈不僅知道自己缺席了諾獎頒獎典禮,而且還是故意為之!
    在諾獎成立以來的百年內,都沒發生過這麽離譜的事!
    “生活就像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下一顆會是什麽滋味。”
    北川秀笑著對一旁的齋藤玲奈說道。
    “好奇妙的比喻。你是從哪裏聽來的?”齋藤玲奈眼前一亮,覺得這句話非常適合台上台下的所有人。
    即便提前從昂山素季女士她們那裏得知了這些事,此刻親眼所見,她依舊體會到了北川秀說的這句話的感覺。
    這顆意外的“巧克力”,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甜美!
    “啊是我隨口說的。”北川秀尷尬一笑,這才想起來原本在1995年上映的《阿甘正傳》也因為蝴蝶效應而消失不見了。
    “不愧是北川老師,隨口都能說出一個金句來。”坐在他另一側的英國新聞集團董事長魯伯特·默多克湊過來恭維道。
    別看這小老頭神色諂媚,看起來像是什麽八卦雜誌的色老頭。
    但這隻是他展現出來的職業特征而已。
    魯伯特·默多克實際上是當下世界傳媒界當之無愧的傳奇人物。
    1981年,他就以1200萬英鎊的價格收購了《泰晤士報》,並逐步成為澳大利亞的著名報業主。
    到現在,他已經掌握了澳大利亞三分之二的報紙,是澳大利亞輿論界的實際掌控者。
    除此以外,他還收購了大量廣播電視台和影視公司,個人總資產更是超過了100億美元!
    現在1美元還能兌換150日元,折算成日元的話,魯伯特的個人總資產要以兆為單位計算了!
    和他一比,北川家族的2000億總資產就不怎麽夠看了。
    就算把河出靜子的河出家族一起算上,也達不到人家總資產的二分之一。
    這就是世界級財閥的恐怖財力。
    英國新聞集團還不是最頂尖的傳媒公司呢,根本沒法和美國的摩根財團、羅德柴爾德家族抗衡。
    而身為超級財團領袖的魯伯特之所以那麽親近北川秀,是因為他是北川秀的鐵杆書粉。
    早在英國布克獎準備設立國際獎時,他便一力推薦北川秀拿獎。
    當初為了讓自己的偶像能拿獎,他還公器私用,在《泰晤士報》上聲稱北川秀是“繼歌德、雨果之後,世界文壇最偉大的新人文學家!”
    就這舔勁兒,絲毫不比那時在文學論壇上為北川秀瘋狂站台的河出靜子差。
    有了這些事情做鋪墊,北川秀他們和魯伯特很快就混熟了。
    在北川秀兩人和魯伯特隨意聊著文學以及後續合作可能時,台上的阿爾諾終於按捺不住,準備強行結束這一場“鬧劇”。
    就在此時,一名官方的工作人員急匆匆上台,將一封若澤·薩拉馬戈留在酒店房間的親筆信遞給了他。
    看見這一幕,原本還喧囂不止的音樂廳又恢複了一片死寂。
    大家都想知道若澤留下的親筆信寫了什麽,吃瓜的情緒在高漲,一雙雙眼睛死死盯著台上的阿爾諾,讓他根本下不來台。
    阿爾諾被他們看得頭皮發麻,隻覺得自己是在被公開處刑,他想下台,可又下不來台。
    因為就在剛剛,他還拿著麥克風興高采烈的說著什麽“這是我參加的第八次諾獎頒獎典禮,但站在這個舞台上時,我依舊感覺很興奮”、“文學獎一直是我最喜歡,最憧憬的獎項,沒有之一”之類的屁話。
    現在急匆匆下台,不就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麽?
    “阿爾諾先生不是說會格外珍惜每一次因為這個獎項而給予你的登台機會麽?”
    台下的喬治·賽飛利斯不忘再補一刀。
    他聲音不大,但處於第一排,又是全場寂靜的時刻,這句話便一字不落的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這下阿爾諾是不讀都不行了。
    他瞥了眼喬治·賽飛利斯,不明白這個昔日的諾獎得主為什麽要如此針對自己?
    論利益論立場,喬治·賽飛利斯不都應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盟友麽?
    要知道諾貝爾文學獎捅出的簍子越大,他們這些曾經的獲獎者含金量就會越低。
    尤其是喬治·賽飛利斯這種早期的獲獎者,必然是受影響最大的一批人。
    阿爾諾見過很多獲獎者終其一生都在不遺餘力地鼓吹諾獎的偉大,恨不得在自己的墓誌銘上都提一提這事。
    他還是第一次見有獲獎者在頒獎典禮上,不停地給獎項使絆子。
    是他瘋了,還是自己瘋了?
    這個蠢貨是老年癡呆了吧!
    阿爾諾心裏這麽想道。
    但麵對無數雙好奇的眼睛,他沒法裝作視而不見,隻能硬著頭皮在眾目睽睽之下拆開了信封,將信紙取了出來。
    “致諾獎理事會與評委會,以及瑞典文學院和阿爾諾俱樂部的各位:
    我是若澤·薩拉馬戈,相信知道我的人也不需要我再多做什麽自我介紹了。
    當這封信被念出來時,我想應該是在隆重的諾獎頒獎典禮上吧。
    我不知道誰會念起我留下的這封信,但我想在此對他說一句抱歉——
    沒來參加頒獎典禮,還沒頭沒腦的留下一封書信,還要讓你在公開場合念出來,請寬恕我的任性。
    我知道這麽做不對,也知道這樣可能會讓許多人認為我是在嘩眾取寵。
    但昨晚考慮了一整夜,我還是決定寫下它,然後獨自乘坐飛機返回裏斯本。
    促使我做出這個決定的不是任何人,也不是任何組織,請不要過多的猜測和臆想。
    實際上,在昨晚9點以前,我還在興高采烈地準備著獲獎感言,憧憬著明天的一切。
    無論這個獎項有多少爭議,但任何一個文字工作者能有得到它的機會時,我想誰都無法拒絕它。
    可9點以後,一本被放在我房間門口的,徹底改變了我的所有想法。
    這本叫《海邊的卡夫卡》。
    《海邊的卡夫卡》?”
    平緩語氣念著書信的阿爾諾忽然一頓,下意識地反問了一句。
    這書他怎麽完全沒聽說過?
    倒是底下的一部分名流,在聽到這句話後,一個個露出了恍然和理解的表情。
    這讓台上的阿爾諾愈發感覺自己像是個小醜。
    他很想問《海邊的卡夫卡》是誰寫的,是什麽書,可現在顯然不是最好的詢問時機。
    阿爾諾隻能壓下心底的疑惑,繼續念道:“相信很多人都看過這本了。
    因為種種原因,我們沒法在很多西方國家看到它,但這不影響它的傳播和偉大。
    一本優秀的,足以載入世界文壇史冊的,不會因為這些事情而被蒙塵。
    在這裏,我不想過多的談論這本,想要了解它的話,去看一看就清楚了。
    我想說的是,它帶給我的震撼,帶給我的啟示,足以讓我深刻的意識到——
    如果非要在1998年的世界文壇裏挑選出一個能夠匹配諾貝爾文學獎的作品,我覺得隻有這本《海邊的卡夫卡》。
    反正絕不該是我的任何作品。
    與之相比,我的作品就像是在和皓月爭輝的群星,根本不值一提。
    因此我決定放棄已經頒發給我的諾貝爾文學獎。
    我不配,也永遠不配。
    看完《海邊的卡夫卡》後,我甚至不敢來頒獎現場,不敢自己說出這些話來。
    我心底產生的深深羞愧感讓我隻想不顧一切的逃離斯德哥爾摩。
    抱歉,在此我得再說一次抱歉。
    抱歉讓前來觀禮的各位看了笑話。
    抱歉讓諾獎官方承受了這本不該承受的罪責。
    抱歉讓讀出了這封信的你遭逢了尷尬境地。
    我很抱歉。
    但我實在難以啟齒,難以赴會,難以在大舞台上麵對麵和那麽多人說這些心裏話。”
    阿爾諾念的深情並茂,倒不是他想這麽念,而是七八年來的職業素養讓他沒法將自身的習慣抽離而出。
    而且他確實被若澤·薩拉馬戈的這封信給感染到了。
    難以想象這本《海邊的卡夫卡》有多驚人,竟然會讓若澤在領獎前夜做出這種選擇。
    話說回來,如果世界文壇還有這樣的文學家和作品,自己為什麽一點都不知情?
    難道是下半年才橫空出世的新人?
    不不不,不可能。
    迄今為止,也就那個該死的北川秀曾達成過這種駭人的成就——
    以剛出道的新人姿態便折服了一大群成名已久的老派文學家。
    難道真的又出了一個“北川秀”?
    台上的阿爾諾滿腦子問號,但此刻不容他過多思考,因為這封信還有最後一部分沒有念完。
    “.在最後,我想用《海邊的卡夫卡》序言裏的那番話來做結尾。
    相信看過它的人,應該都對那些話深有感觸吧!
    ——人之一生,最尖銳、最不願妥協的時期便是青少年階段。
    雖然我已二十六歲,在逐漸向著筆下最多的那類主角靠近。
    但我的內心,還在堅定的野蠻生長著。
    我不願意向這個世界,向宿命,向強權服輸。
    一直在詆毀我的”
    讀到這裏,阿爾諾的瞳孔瞬間放大,陡然意識到自己好像是在幹一件天大的蠢事!
    他連忙住口,沒有把最後的幾段文字給念出來。
    這真的太蠢了!
    此時此刻,他終於知道誰是《海邊的卡夫卡》的作者了。
    他也終於明白,女仆嘴裏的壞消息究竟是什麽了!
    開什麽玩笑!
    阿爾諾拿著信紙的手微微顫抖著。
    大舞台下一片死寂。
    他的妻子塔琳娜,還有阿爾諾俱樂部的眾人都沉默了。
    《海邊的卡夫卡》在西方世界爆火的事,不少人都知道。
    他們以為阿爾諾也知道。
    沒想到他們夫婦竟然不知道!
    台下的名流們也都是聰明人,瞬間明白發生了一個怎樣的大烏龍。
    吃瓜吃瓜,沒想到這口瓜比想象的還要大,還要甜!
    這下連喬治·賽飛利斯都目瞪口呆了。
    聽到最後幾句話時,很熟悉《海邊的卡夫卡》序言的他覺得阿爾諾應該不會真的把那些東西讀出來吧。
    他還真就讀了!
    而且差點沒斷章住!
    這樂子,好像有點大了啊。
    台上的阿爾諾再也保持不住所謂的紳士風度,直接憤怒地把手裏的信紙揉成了團。
    音樂廳裏一陣低聲嘩然後,有真的不明就裏的名流們開始詢問起後續。
    “怎麽不念下去了?”
    “這個序言聽起來很有意思啊,有少年人的熱血沸騰感。”
    “是啊是啊,後續應該還有吧,怎麽不念了呢?”
    “你們是真不知道後續麽?”
    “什麽?”
    “《少年的卡夫卡》是那位北川老師寫的啊!”
    “啊?可是我從來沒聽說過他有這麽一本啊。”
    “沒聽說過很正常。因為這部是他僅僅用了四天的時間就寫完了的神作。
    好像昨天才正式在許多知名文學雜誌上連載。
    哦對了,你是挪威人啊”
    “挪威人怎麽了?”
    “你不知道麽?挪威、瑞典還有一些和阿爾諾俱樂部比較親近的國家和地區,已經全麵封鎖了北川秀的。
    尤其是這部《海邊的卡夫卡》。因為序言裏的那番話,它被你們政府和文壇直接列為了永不解封的禁書。”
    “原來如此.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些事。”
    “所以後麵的內容究竟是什麽啊!為什麽這部能讓若澤先生直接放棄諾貝爾文學獎?好想看好想看,好想現在就看一看啊。”
    “序言的後續麽”
    就在這時,宛如小公主般的奧利維亞忽然站了起來。
    她手裏捧著一本法文譯版的《海邊的卡夫卡》,這是河出書房為她特別定製的私人典藏版。
    因為所有人都坐著,所以即便是身材嬌小的奧利維亞,在站起來後,也很快就吸引了眾人的視線。
    包括台上已經惱羞成怒的阿爾諾。
    大家都疑惑看她,不知道她要做什麽。
    奧利維亞清了清嗓子,打開了手裏的《海邊的卡夫卡》。
    雖然序言她早已倒背如流,但她還是捧著書,一字一句照著原話,用甜美如風鈴般的聲音念了起來。
    “.一直在詆毀我的諾獎評委們、阿爾諾俱樂部的各位,此書便是我的心情寫照,我的價值觀體現”
    讀到這裏時,她特意停頓了下,然後扭頭,很精準的在第一排人堆裏找到了北川秀。
    “嘶——”
    後續的這幾句話如重磅炸彈般,在斯德哥爾摩音樂廳裏被引爆。
    聽過的,沒聽過的,知道的,不知道的.
    此時此刻,所有人都真正切實感受到了北川秀在序言裏展現出的那份少年意氣!
    那份他所說的銳氣!
    然後。
    奧利維亞繼續念著。
    和她一起念的,還有喬治·賽飛利斯、馬悅然、克努特、昂山素季等等曾不斷力挺過北川秀的世界名流們。
    他們的聲音宛如驚雷,在剛寂靜不久的音樂廳內再次響徹!
    “我不服輸。
    願意享受我寫的的讀者們,也是如此。
    希望此刻看著這些文字的你們,亦是如此。”
    北川秀的身側。
    齋藤玲奈悅耳動聽的嗓音也同時響起。
    她一邊念著,一邊轉頭看北川秀的表情,眼神裏滿是崇拜和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