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曉，我便醒了。
    看著她熟睡的臉龐，我輕輕一吻，便開始了日常訓練。
    新年如往常一樣，但第一次這樣過年，這是我們共同的第一個新年。
    我明白她的心思，一定要團圓。
    早訓結束。
    林伊人要去旁邊的基地演出，很晚才能回來。
    搬東西時，我揉了揉她腦袋，心疼極了，吹了口氣。
    她笑著瞪了我一眼道：“我還是小孩子啊！我們也有軍訓的好不好。”
    又是分別，林伊人握著我的手說：“我給你帶了許多創傷藥，你的手也好抹一抹，這繭子磨人。”
    我嘿嘿一笑，把林伊人送上車。
    又是訓練的一天，今天十公裏拉練，跑到最後我的腳竟然有點軟。
    吃過晚飯，剛做過政治學習，我正準備回宿舍，老張卻叫住了我。
    “張班長有事？”
    老張遞來一根煙，我搖了搖頭。
    “昨晚的事情是我不對，來給你道個歉。”老張皺著眉頭說。
    班長給新兵道歉，我有點受寵若驚了。
    不過老張卻話題一轉道：“能不能和團長說一聲，我不想去下邊境。”
    我眼神盯著老張，原來不是來真心道歉的，而是另有所謀。
    見我不說話，老張掏出一張卡，道：“我家做生意的。老人家常常給我存點零花錢，不多，但夠你入伍內的零花。”
    老張這一手我是真沒想到。
    “為什麽找我？我不可能和團長搭上話。”我道。
    “我知道你老婆應該很有背景，否則不可能是九級文職。我入伍六年了，走到這一步很不容易。你們不如給我一條退路。”老張道。
    “你是不是有什麽誤解，你真心道歉。我會接受，並且會告訴指導員，而且我老婆也不會追究的。”我道。
    老張不相信的看著我道：“那這張卡給你。”
    “我說了，我不需要你這個。”
    老張如此做反而讓我極其的不舒服，在這裏我就是小兵，他是班長。忽然用世俗的東西來衡量這一切的時候，那麽我在意他那張卡嗎！
    老張沉默了一會說：“我老頭子告訴我，他做生意時卡住他的人，往往成了他最後的支持者。我希望你也是。”
    “就是用這種手段？”
    “很有用。”
    “可我老頭子也告訴我，靠運氣掙的錢，遲早靠實力虧回去。”
    “杜子恒，真不給我這個機會。”老張道。
    “我會和指導員說，接受你的道歉。至於再向上匯報，那真不是我這個小兵能做的事。”說完之後我離開了。
    當晚，林伊人回來的時候已經11點多了。這一夜我們隻是相擁而眠。
    第三天林伊人演出之後，直接離開了。
    我找連指導員李奇匯報了和解情況。
    李奇道：“這件事我已經向團長匯報。”
    團長聽了李奇匯報後，思索了片刻道：“把張偉調到邊防再去磨磨性子，當兵這麽多年，覺悟學到狗身上了。”
    “那杜子恒怎麽辦？這事也不能寒了老兵的心，畢竟他也動手了。”團指導員道。
    “新兵連提前結束，大規模軍演就要開始。既然他們班不用心，都去受受苦。”團長道。
    “他們這群新兵參加軍演？”團指導員疑惑的問道。
    “當然不是，去看後勤基地。”
    “李奇，讓老雷也一起去。”
    “團長，老雷一直想上戰場。”
    “這是命令。”
    “是。”
    “他喜歡那裏。”團長道。
    團指導員笑了。
    我們聽到新兵連結束訓練，而且是全班去一處訓練基地。
    本就不舍得分別的大家，一陣欣喜。
    老雷吼道：“我要去參加軍演，我去什麽後勤基地？”
    李奇有些無奈，隻得在他耳邊說了兩句。
    老雷眼神一亮道：“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
    老雷一拍大腿，興奮的道：“我這就讓這群家夥準備。”
    我們都有些傻眼，搞不清楚去個後期基地，老雷為何那麽興奮。
    杜子騰摸了摸腦門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集合完畢，我們全副武裝。
    “車呢？”大家四處張望。
    老雷吼道：“立正。從今天開始，你們便是一名合格的戰士，此次任務目標獵人後勤基地，徒步行軍160公裏。兩天到達。”
    大家已經深知紀律的重要性，盡管心中有所疑惑，嘴上卻齊聲喊：“是。”
    “檢查裝備。預備出發。”
    近三個月來，我們第一次出營地，沒想到是這樣的。
    滿眼白雪茫茫，山林之中，一條道路通向遠方。
    上午我們的步履很穩定，熱情高漲，即便呼吸著冰冷的空氣，哈出的卻是興奮的熱氣。
    中午休息半個小時，吃的是速食，水已經冰涼。
    大家顯然有些不太習慣。
    老雷道：“給我打起精神。這算什麽，當初我們30公裏負重25公斤越野跑，一口飯沒吃。”
    大家聽了瞪大了眼睛。
    老雷得意的一笑道：“要不說你們是新兵。這算什麽，冬季在泥漿裏匍匐前進500米，你們這種體力非被凍成冰棍。”
    大家聽歸聽，卻沒往心裏去。
    下午開始飄雪，視線變得不清。
    大家隻顧悶頭走路，步履已經有點不協調。
    新雪混著舊雪，有些絲滑，新發的軍靴性能很好，發出咯吱咯吱的踩雪聲。
    來到基地後，我們看著前所未見的訓練設施傻眼了。
    一個老鄉子在揮手，老雷上前詢問，原來他的三蹦子掉到溝坎裏了，距離這兩三百米。
    老雷拿著卡表道：“全體加速跑，把三蹦子抬上來。我取第一名成績，剩下的100個俯臥撐。”
    他話剛說完，杜子騰已經一溜煙的跑出去，轉眼就被楊忠林和張新瑞超越。
    “班長，我這次下連申請衛生員。”杜子騰道。
    “衛生員要跑的更快，不然怎麽救病人。”老雷吼道。
    “趙二寶，你是通訊兵，也要加速。”老雷道。
    “杜子恒，你幹嘛呢！你跑不了第一，一塊罰。”
    兄弟們，別怪我！都是老雷逼的。
    就見我猛地竄了出去。
    看我加速張新瑞和楊忠林一起加速，趙風華和郭國鋒緊隨其後。
    趙二寶和杜子騰墊底。還有張軍和李中鋒很穩定的在中部。
    老雷看著表，跟著我們。
    到了地點，一看是大一點的三蹦子，上麵還坐著一個老大娘。
    “抬上來。”我說道。
    老大娘在雪中眯著眼，還沒明白怎麽回事。
    就見我們六個人，各抬一邊，把三蹦子生生抬了上來。
    老雷點了點頭笑道：“有點樣子了！”
    等了一會，那個老鄉才追了上來。
    “這雪那麽大，你別開了，讓我們推著走。”老雷道。
    老鄉道：“這不好吧！不耽誤你們任務？”
    “沒事！幫助老鄉就是任務。”
    “把你們的包，扔到車鬥。推著車走。”老雷道。
    “班長，你這是開恩了啊！”趙二寶道。
    “行軍如打仗，除了遵守紀律，還要利用可以利用的工具。”老雷嘿嘿一笑道。
    我看著他的笑容，心中一沉。
    果然，推車比全副武裝行軍更累。
    雪厚還滑，老雷也在車上坐著。
    我們不僅要用力推，還要注意別走偏了。
    自己的腳本來就一滑一滑的，一些山坡更費力了。
    還有一次，大家推不動了，車猛地向下滑。
    還好老雷幫忙踩死了刹車。
    一切似乎都在老雷的預料中，估計這事他沒少經曆過。
    還好這段距離隻有十多裏路，老鄉邀請我們去村子裏坐一坐。
    老雷揮了揮手，帶我們繼續行軍。
    吉利服的保暖效果很好，但是汗濕了又幹，稍一停頓，便能感覺到寒冷襲來。
    老雷笑嗬嗬的看了我們一眼道：“這隻是普通的行軍，看看我們這身穿著，想一想老一輩爬雪山過草地的情形。繼續前進。”
    “是。”
    “杜子恒，你起頭，來一首軍歌，提升士氣。”
    “是，班長。”
    “團結就是力量，1，2。”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向著法西斯蒂開火，讓一切不民主的製度死亡。向著太陽，向著自由。向著新中國，發出萬丈光芒。”
    我們一路走，一路唱，直至天黑，找到了一個叢林。
    老雷道：“搭帳篷休息。執勤兩人一組，杜子騰和杜子恒，你們第一崗，每小時輪換。注意警戒。”
    “是。”
    我和杜子騰敬禮之後，開始了巡邏。
    他們搭起臨時帳篷。
    晚上吃的是單兵自熱食品，保持身體的熱量。
    輪流進行休息。
    我們和衣而睡，抱團取暖，半夜睡的正香，緊急集合哨響了。
    “整理包裹，10分鍾後疾行出發。”
    大家趕緊收拾帳篷，整理包裹，消除痕跡。
    在茫茫黑夜中，再次踏上征程。
    這天下午，道路突然變得艱難起來。
    是已經沒路了，純粹的荒野山地。
    一腳下去，說不定是個坑洞。王景亮還崴了腳。
    不一會又泥濘起來，我們小半個腿陷入泥潭，雪水混著碎冰泥，大家發出驚叫聲。
    老雷嘿嘿一笑，看著我們道：“10公裏，這條泥濘的道路有10公裏，走過去之後就是基地了。”
    我知道，也許這就是老雷所說的特種兵訓練基地。我想過很苦，但沒想到這麽苦。
    我呼了一口氣，領頭走在前麵。
    這條路，是我這輩子走過最難的路。
    一腳下去，鞋先打下滑，鑽入泥漿，然後踩穩，要靠腳勁帶出來。還要保持身體平衡，以防倒在泥坑裏，其艱難可想而知。
    風雪愈來愈大，頂著風走，身體都要被吹起來。
    走一百米也就罷了，走十公裏，腳要凍掉了。
    偏偏走著走著，我們渾身冒出大汗，越走越熱。
    “你們可以把所有的食物都吃掉，但我們也許晚上到不了。”老雷盯著大家的背影道。
    我們走了一個小時之後，我感覺不好了，腳上已經有些麻木了。
    在這樣下去肯定會凍傷的。
    老雷看著稀稀拉拉的隊伍，道：“同誌們，我們過不去了，要返回嗎？”
    “班長，我們聽你命令。”張新瑞道。
    “杜子恒，你呢？”老雷吼道。
    我們在冰冷的泥濘中走，老雷也是。
    我道：“班長，我們的命是你的。大家一起前進。”
    老雷哈哈一笑道：“走。”
    大概走了十分鍾，我的腳忽然落到了實處，又走了兩步，才發現不是泥濘。
    我是第一個到達的，老雷看了看我。
    我頓時明白了老雷的意思。
    這考驗的不僅僅是體能，還有意誌。
    我回身向著後麵衝去，將落在後麵的幾人一個個扶著來到了實地。
    大家激動的幾乎相擁而泣。
    “別停下。還有半個小時就到了，衝刺跑。”
    我們趕緊整理完畢，跟著老雷進行最後的衝刺。
    這兩天老雷給我們這群新兵上了行軍一課，卻也隻是開胃菜。
    基地叫獵人基地。
    是特殊兵種訓練的地方。
    整個麵積幾乎近千平方公裏。
    分為野外基地和駐軍基地以及後勤基地。
    駐軍基地是旅一級的駐軍部隊，分散在山中。
    我們後勤基地緊靠野外基地，負責各種野外器材、後勤設施、軍需日常用品的維護和守備。
    這裏有很多後勤小隊，我們側重負責野外基地。
    走到了駐地，是一棟兩層小樓，和寬闊的廣場。
    這裏駐紮著一個排的兵力。
    由於大軍演在即，這些老後勤兵都被抽調去了戰區。
    排長留了下來，據說之前在特戰部隊受了傷，剛撤換下來。
    這位排長大眼柳眉，眼中閃現一絲睿智的光芒，正站在營地門口等我們。
    “報告排長，後勤小隊陳雷帶領本班10人，如期到達。”
    排長回禮之後，看了看我們滿身泥濘的樣子道：“如此風雪，行軍兩天而來，你們非常不錯，但遠遠不夠。你們是後勤小隊，但在這裏，後勤小隊也是特殊部隊的一份子。”
    我們腰杆挺的筆直。
    “我們部隊擁有81年的曆史，從今往後，你們便是這裏的一份子。維護它的榮耀是你們的職責，弘揚它的精神是你們的使命，明白嗎！”
    “明白。”
    晚上，終於吃到了熱乎乎的飯菜。
    這裏還有兩個炊事兵，日常飲食沒有問題。
    當天晚上，我和張新瑞被安排後半夜站崗。
    眼下我們的體力，還算修複的比較快，其他人著實熬不住了。
    晚飯後，排長便帶著我們了解地形和基地附近的軍營結構，講述我們的職責。
    外部基地，一共31組障礙訓練處，還有一個輕射擊訓練場。
    我們執勤的同時維護好這些設施和靶場。
    剩下的日常訓練，照常進行。
    當看到排長丟出的訓練計劃，大家無比震驚，唯有老雷歡欣鼓舞。
    排長離開後，老雷興奮的道：“你們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嗎？這是特種兵訓練的搖籃，各國的特種兵也會來這裏參加訓練。你們有福了！”
    “有福？”趙二寶憨憨的問。
    老雷瞪了他一眼道：“別的士兵想接受這種訓練還沒機會呢！現在這裏人少，你們不是有福了嗎？”
    “班長，你該不是想給我們加練吧？”杜子騰明白過來道。
    老雷道：“排長不是說了，特殊部隊的後勤兵也是特殊部隊。”
    見無人反駁，老雷繼續道：“軍團大軍演在即，各有各的任務，保護好這個基地也是我們的任務。但是軍團演習結束，你們如果訓練出色，也有可能真的進入特戰大隊。”
    張新瑞、楊忠林、趙風華皆露出興奮的神情。
    至於我，並沒有什麽感覺。好消息是，我們因為後勤小隊的原因，手機管製不是那麽嚴，休息時間的話，每晚大概有一個小時看手機時間。
    這裏的宿舍比我們營地漂亮，內部還有空調。訓練設施也很齊全，夥食也很好。
    以前是對特種部隊的照顧，現在便宜了我們。
    大家太興奮了。
    老雷又從排長那裏摸來一張特等兵訓練清單：“熟練運用多種信息化特戰裝備、指揮偵察裝備，所有特戰隊員都能熟練掌握6種以上輕武器，全部會跳傘、機降、攀登、遊泳、駕駛、格鬥。”
    老雷興奮的嗷嗷叫了起來，道：“這個基地我來兩次，從來沒有完成過一半訓練，這半年我不僅要將他拿下，你們也是如此。”
    排長瞅了他一眼道：“那你可要抓緊了，軍演三個月後就結束了。”
    老雷道：“排長，我們自己加練。”
    靠！
    班裏的隊員再次懵逼。我們是後勤小隊啊！
    “你們應該開心，這種機會多少人求之不得。”老雷苦口婆心叮囑道
    比這還開心的事，是大家從老雷那裏拿到心心念念的手機。
    大家比過年還開心，拿著手機迅速散開。
    這個世界就是這樣的，即便你身在雪山，隻要有手機也不孤單。若讓你身處鬧市，沒了手機，也會覺得生無可戀。
    “我靠，怎麽沒信號？”
    “真的沒信號。”
    大家又聚在一起，都沒信號。
    老雷嘿嘿一笑道：“開玩笑，軍演期間，都有信號幹擾。”
    “班長，難道一直沒信號嗎？”
    “看你運氣。也許忽然有天不幹擾呢？”
    眾人一陣哀歎。
    炊事班正在看電視的老兵道：“旁邊有兩部座機，對家裏打電話可以的，但一個星期一次。”
    他們紛紛向著座機跑去。
    我摸了摸兩個手機，其中一個沒有。可我還有一部是衛星手機，有信號的。
    老雷狐疑的望了我一眼，他知道我最想媳婦，好奇的問：“你不去？”
    這一刻，我穩如老狗，笑道：“讓他們先。”
    “覺悟很高嗎？”老雷點了點頭。
    在老雷久久的注視下，我也不得不，故意刷著林伊人的視頻向著電話室走去。
    大家各自去打電話給家人報平安。
    我悄悄打開工作群，足足幾千條工作消息。
    蘇成虎、蘇小小、李虎、李濟民、王會計、馬伶俐、李可喜、張力、郭輝、鄭林、李凱、林伊人、唐詩詩、宋妙妙都在這個群裏。
    這可是我手下的管理群，全靠他們了，唯獨老頭子不在。
    我冒了個泡！
    宋妙妙驚道：“詐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