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渡滿腔失落，柳絮突然揚起唇來：“多少男子都以男主外、女主內為至理明言，隻覺得是理所當然之事，大人能道出這聲對不起就贏過多少男子，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說完，她替沈渡夾菜：“五皇子被送進了宗人府，這件事情也告一段落，大人終於可以鬆口氣，這是一件天大的喜事，我陪大人喝一杯？”
    沈渡連連點頭，突然看著正倒酒的柳絮：“你從何得知的？”
    “大人有所不知，你每日上值，早出晚歸，沈府卻是沒有閑過的，大小姐與公主、郡主，還有高家小姐時常來小坐，沒少互通消息，所以大人雖然隻字不提，我卻知道得不少。”
    “傍晚時大小姐與公主過來小坐，告知五皇子今日被押入宗人府，案子結了，不然我怎麽會準備這一桌呢，也是挑著今日做了醬肉包子。”
    沈渡沒那麽忙了，才有時間好生用膳，不然也是囫圇用膳，根本品不出好歹。
    沈渡的心仿佛被溫水浸泡了一般，原來夫人是掐著他休息的時間特意準備的這一桌，其實就是慶功宴，也是夫妻二人難得能安穩地坐在一起好好用膳，享受難得的二人世界。
    現在再麵對算是心理陰影的醬肉包子，沈大人都覺得格外地香甜。
    本該是鹹口的包子愣是吃出了甜。
    柳絮看著沈渡這般狼吞虎咽的樣子，也是一陣心疼，從前看著沈渡八麵威風，不少官員看到他都兩腿打顫，生怕有朝一日踏進大理寺的門，誰能知道竟是如此辛苦。
    這一勞累起來連睡覺吃飯都是奢侈，這些天都沒有時間刮胡子，肉眼可見看到胡子繁密生長，柳絮想了想，附在沈渡耳邊說了一句，沈渡的耳朵根子就又紅了。
    等用完膳，柳絮將他帶進淨室，拿出了她心儀的香皂，替沈渡淨麵，打濕了胡須，隨後全神貫注地替他刮麵、刮胡子，她手法不算嫻熟，有好幾次停頓。
    柳絮自己也覺得難為情，尷尬道：“大人，我手抖。”
    沈渡兩隻手抓緊自己的腿，麵色從容：“不礙事，慢慢來就好。”
    柳絮也是咬牙幫著沈渡刮好胡子，淨好麵後，原本顯得滄桑的麵容愣是回了春，仿佛年輕了好幾歲，對著鏡子照照，沈渡十分滿意：“這般模樣才與夫人相配。”
    原本沈渡也是相貌堂堂，奈何最近糙得不成樣子，本就年齡相差有些大的兩人看著越發有年齡差，現在好了，沈渡又找回了自信，哪怕臉上有一道小小的口子也不在意了。
    柳絮重重地鬆了口氣，不是她挑剔，她什麽都能忍，唯獨不能忍受沈渡瘋狂生長的胡子。
    她都盤算好多日要解決這個問題，今日終於得償所願。
    從鏡子裏看到柳絮這般模樣，沈渡心裏微動，方才兩人挨得那般近，他早就快要忍受不住，在柳絮轉身去收拾時，身子就被淩空抱起，她詫異地扭頭，對上了沈渡灼烈的眼神。
    她沒怎麽猶豫，摟住了沈渡的脖子……
    雲消雨歇過後，沈渡正替柳絮清理，柳絮突然握住他的手腕：“不必。”
    沈渡的眼睛亮起，柳絮難為情道：“據說留在裏麵久一些更容易受孕，晚些我再去清理。”
    “你……”沈渡狂咽下一口口水，心中狂喜。
    原本他就不想給柳絮壓力，也不讓家族裏的人對傳承香火這件事情說三道四，就怕柳絮的心理壓力太大，現在她主動提出來備孕之事，他如何不喜。
    “這本是自然而然的事情，前陣子大人忙，我也就先放置一邊，現在可以提上日程了。”
    “而且最近身子也調理得極好，瑤珠姑娘給我做了不少護理，也一直喝著有助於受孕的藥，瑤珠姑娘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正好趕上大人難得閑下來，現在正是時機。”
    沈渡孤身一人過了這麽多年，成過一次有名無實的婚姻，現在能與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在一起，已經是滿心歡喜，並未有過太多奢求，一想到兩人的孩子會出生，紅了眼眶。
    他順勢躺在到柳絮身邊，握起她的手：“聽你的。”
    柳絮不語，拿起一個枕頭墊在身上，這個不尋常的動作又讓沈渡這個糙男人紅了臉。
    “這也是瑤珠姑娘教的？”
    “不，是大小姐。”
    沈渡有些說不出話，那對夫妻也是會玩的，他在這方麵可是差得太遠了，讓他們多教教也好，畢竟自己這般不解風情，隻能憨憨地、笨手笨腳地過著成婚生活。
    柳絮看著沈渡直眨眼的樣子，忍不住笑了：“夫妻敦倫本就是正常之事，想當初大小姐與姑爺成婚前簽訂的契書裏還就敦倫之事做了約定，那是必須要做的。”
    噗，沈渡想起來了，當初這件事情鬧得沸沸揚揚，人人都道這夫妻二人開始得荒唐。
    後來是祝久兒挺身而出，將所有事情攬到自己身上，愣是弄了一出世家千金強娶護衛的戲碼，反而讓這件事情成為一樁佳話。
    要論混淆輿情，沒有比蕭天洛和祝久兒更精通的了。
    柳絮在這件事情上如此坦蕩，也是受了那對夫妻的影響，現在倒讓沈渡受益了。
    無論如何，沈渡是滿心歡喜的：“你當年被賣進侯府後，我也陸續觀察過，若是你在那裏過得不好，我也會想法子撈你出來。”
    還有這等事？柳絮心潮湧動：“所以後來為何未製造機會與我相遇？”
    “一來是前麵我未掌握沈家真正的管家大權，還有長輩壓在頭上，更是在他們的安排下成婚，所幸那女子心有所屬，並不願意嫁我，我們才達成一致弄了那一出。”
    “後來等我上位，牢牢掌握了沈家，有了話語權再去看你，你在侯府生活得極好。”
    “當時我已經是成過婚的人，又比你年長那麽多，大小姐待你有如親姐妹，侯爺雖然失蹤，但陛下對侯府並未輕怠，定能做主替你找個好人家。”
    堂堂的大理寺卿在那時候生了怯意，隻覺得自己不配，也就作罷。
    直到柳杏的事情發生，柳家姐妹踏入大理寺，兩人終於有了交集，在看到那般秀美沉著的柳絮後，沈渡那顆沉寂很久的心又再次浮動。
    第一次聽到沈渡如此完整地描述心理曆程，柳絮突然覺得自己從前的猶豫是那般不該。
    不敢想若是錯過沈渡，自己當真孤身一輩子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