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姑母做媒，曹家同意了，王姑娘自己也願意，這門婚事有何不可？”林啟一時不知道藍敏儀不開心的點在哪兒。
    總不能是覺得曹思泓再娶對不起李文嵐吧？她不是這種無理取鬧的人。
    “你不會真覺得有人願意做後母吧？後母不好當，容易惹人垢病不說，嫡長子的位置還被占了去。”藍敏儀找了個舒服的位置枕在了林啟腿上。
    “雖是如此，但這門婚事對王姑娘來講也是良配。”林啟撫了撫藍敏儀的額頭，勸解道，“曹將軍既然能成為表姐夫，自然是各方麵條件都不差的。
    當然能得你重用的王姑娘也不差，可她的家庭不是她的底氣而是拖累，她以往的遭遇也是許多人家都不能接受的，除非低嫁，否則大抵也是做人繼室的。
    做為藍姑母的義女嫁入曹家，隻要她好好養大平毅、平安，你和藍姑母都不會虧待她，有藍家做靠山，曹家就不敢輕視她，日後她的孩子就算不能繼承家業，也自有前途，比起小門小戶的好了太多。”
    “她跟在我身邊，隻要她孩子是個好的還怕沒有前途？有我這個靠山，就是沒有父族、夫族又何妨？”藍敏儀抬眼看向林啟，滿眼的不讚同。
    “她是個有主見之人，從前心思從未放在情愛之事上，與曹思泓也不過在西境有過一麵之緣，怎麽就突然應了這門婚事？
    若她真心願意我自然樂得成全，可我就怕她是為了我而委屈自己。”藍敏儀的聲音有些低沉。
    李文嵐的死是橫在她所有親人心中的一根刺，直麵那場災禍的藍晏姝和曹思泓能理解藍敏儀的做為，年幼失母的兩個孩子卻未必，若是被有心人挑撥離間，殺藍敏儀為母報仇也是可能的。
    藍晏姝雖想親手將外孫、外孫女養大成人，但這倆畢竟姓曹，曹父曹母想接回孫子、孫女無可厚非，為兒子娶繼妻操持家業、教導孩子也是人之常情。
    藍敏儀剛得到消息時也打算安排個人過去，隻是沒想到藍晏姝動作這麽快，而選的人選讓她有些不能接受。
    能當藍家家主的沒有好人，藍敏儀自然也不是天真純善之人，這些年被她送出去的探子暗樁也有不少，其中不乏靠出賣自身來做事的，失去生命的也有很多。
    但這些人是在最初就選擇了去路、談好條件的，接受藍家給的利益，用自己的一切來回報，雙方各取所需，誰也不欠誰的。
    王婉華不是這麽入府的，藍敏儀當初施以援手時沒提條件，如今也不會攜恩圖報，她有底線，不允許自己如此卑劣。
    所以她不能接受王婉華為這事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你覺得她委屈了自己，安知她不是報恩後如釋重負的心安？”林啟語調輕柔，帶著安撫的意味。
    “對她那樣骨子裏帶有驕傲的人來講無法報恩是種煎熬。可你身份尊貴，不說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也差不了多少，她能報答你的機會不多。”
    兩人正說著，念心進來稟報：“家主，婉華姑娘來了。”
    “好了，你去聽聽王姑娘怎麽說，別自己鑽牛角尖。”林啟扶著藍敏儀坐起身，安撫地拍了拍她的後背。
    王婉華如今在藍家的善堂做事，每日風風火火的忙碌，江南初見時那個柔弱中帶著堅韌的姑娘早已沒了當初那份婉約，多了幾分爽利痛快。
    藍敏儀上下打量了幾眼才開口，“聽姑姑說你同意了曹家的婚事，你可是想清楚了？”
    “回家主，奴婢想清楚了，這婚事無論怎麽看都是奴婢的幸運。”王婉華神色真誠地回道，“以奴婢的條件，若不是大姑奶奶抬舉，是不配做曹將軍繼室的。”
    “什麽配不配的？我隻問你願不願意？”藍敏儀瞪起了眼睛，王婉華讓她不喜的也就是妄自菲薄這一點了。
    “奴婢是願意的。”王婉華急忙說道：“曹將軍年輕有為，奴婢嫁過去也是個誥命了，小少爺小小姐也與奴婢熟識，不用擔心有矛盾。
    隻是奴婢還想求家主一件事，奴婢放心不下西境那些脫離苦海的姐妹，嫁去西境後，希望家主能讓奴婢負責此事。”
    王婉華短短兩句就將話題轉到了婚後，不希望藍敏儀糾結於她到底願不願意。
    她自然是願意的，可這願意不是藍敏儀期望的那種。
    入了王府，見識到從前沒有的精彩生活後，她早就打定了主意這輩子不婚嫁，嫁給誰也沒有在王府的日子痛快。
    等到年老體衰，就和那些同樣孤身一人的姐妹在善堂度過餘生，死後葬入藍家為家丁丫鬟準備的陵山，也會有專人負責祭拜，藍家不敗就斷不了她們的香火。
    那時大姑奶奶專門將她叫了過去，說起了續弦的事，她心中是不願的，卻又在想明白其中利害後堅定的同意了。
    家主對這兩個孩子的愧疚和疼愛是顯而易見的，不能讓人鑽空子挑撥的兩個孩子與王府離了心，到那時心軟的家主會很被動。
    她不願意嫁人，卻願意為了藍敏儀嫁給曹思泓做一個賢妻良母，反正按世俗的眼光她是占了大便宜的。
    藍敏儀打量了她許久，看其神色似乎回西境更重要，嫁給曹思泓不過是順便，遂歎口氣說道：“好，以後這些事就交給你負責了，好好地給她們找條出路。”
    取消了軍妓營，藍敏儀為安置那些人沒少費心，但想法很好，實施起來卻難，藍敏儀想讓她們自食其力，可其中大多數人的觀念還是找個丈夫安頓下來，這才算真的“從良”了。
    被安排著勞作，在許多不識好歹的人看來，她們就是王府的苦勞力，怨言頗多，西境王府中的管家已多次來信，勸藍敏儀讓她們自生自滅。
    既然王婉華願意接這個攤子，就給她吧，倒要看看她會怎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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