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了好一陣，陸江河才慢慢收斂了笑容。
    他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表。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沈文靜，“不管叫陸頂頂，還是陸不倒，現在都不重要。”
    沈文靜安靜下來，看著他。
    “最重要的是，先確定你的身體是健康的。然後，再確定寶寶也是健康的。”陸江河握著她的手，沉聲道，“之後的事，之後再說。醫生交代了，後續還有幾個詳細的檢查要做。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把費繳了，馬上回來帶你過去。”
    沈文靜乖巧地點了點頭，輕聲說：“好。”
    說完，她主動鬆開了陸江河的手。
    陸江河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隻是俯身，在沈文靜的額頭上輕輕印下一吻。
    他轉身出門，繳費、取單、聯係b超室和檢驗科，一套流程下來，陸江河處理得井井有條，沒有動用任何關係，卻比誰都快。
    他攙著沈文靜，穿過醫院裏人來人往的走廊。
    抽血，驗尿，再到b超室外排隊。
    整個過程，沈文靜都有些昏昏沉沉，隻是順從地跟著他的指引。
    陸江河則一言不發，所有的注意力都高度集中，生怕出一點差錯。
    一套檢查做完，窗外的太陽已經偏西，時間指向了下午兩點多。
    陸江河將她安頓回病房，蓋好薄被，才轉身出去，片刻後提著一個保溫桶和幾個打包盒回來。
    清淡的米粥，兩樣爽口的小菜，還有一碗溫熱的雞湯。
    他沒讓她自己動手，而是一勺一勺地喂她。
    等到沈文靜吃完，重新躺下休息，陸江河收拾好東西，之前那位中年男醫生恰好拿著一疊新鮮出爐的化驗單走了進來。
    陸江河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醫生衝他點點頭，示意他稍安勿躁，然後徑直走到病床邊，臉上嚴肅的表情緩和了不少。
    “結果都出來了。”醫生將手裏的單子一一鋪開在床頭櫃上，指給陸江河看，“先說結論，別緊張，目前看問題不大。”
    他拿起一張血常規的單子，“你愛人這次昏倒，主要是因為孕早期體內激素水平的劇烈波動，尤其是孕酮指數，有些偏低，再加上我們之前說的，精神刺激和身體疲勞，幾個因素疊加在一起，身體的保護機製啟動了，所以才會暈倒。這算是一個警報。”
    “b超的結果也還好，”醫生又拿起另一張報告，“宮內妊娠，孕囊形態規則，能看到卵黃囊，胚芽也有了，符合孕六周多的情況。暫時沒看到什麽異常。這是好事。”
    他頓了頓，目光在陸江河和已經睜開眼的沈文靜之間掃了掃，語氣變得語重心長起來。
    “不過，你們千萬不能掉以輕心。孕早期是整個孕期最關鍵、最不穩定的階段。我這邊會給她開一些地屈孕酮片，幫助穩定激素水平，再加點葉酸，這是預防胎兒神經管畸形的，必須吃。”
    “另外，飲食上一定要注意，忌辛辣、忌生冷、忌煙酒，多吃點高蛋白的東西。病人的情緒，是重中之重，作為丈夫，你要多費心，讓她保持心情愉快，這對孩子比吃任何補品都重要。”
    醫生看向陸江河，加重了語氣：“還有一件事，我必須提前跟你們交代清楚。大概在十二周左右，要做一個nt檢查，這是早期唐氏篩查，是看胎兒頸後透明帶厚度的，非常非常重要，是孕期的第一次大排畸。”
    “你們要提前安排好時間，一定不能錯過。後麵還有中期的唐篩、四維彩超大排畸，一步都不能省。待會去婦產科那邊，她們會給你們一個產檢日程表，照著上麵的時間來就行。”
    他把所有單子整理好，遞給陸江河。
    “行了，今天就先這樣。讓她在醫院再觀察一晚，明天要是沒什麽不舒服，就可以辦出院了。記住我說的，絕對靜養，天大的事，現在都沒她養胎重要。”
    陸江河接過單子，鄭重地點頭：“謝謝您，醫生，我們都記下了。”
    送走醫生，病房裏又恢複了安靜。
    陸江河拉過椅子，在病床邊坐下，將沈文靜有些冰涼的手再次握進自己的掌心。
    他低頭看著兩人交握的手，沉默了片刻，才緩緩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種塵埃落定後的慶幸。
    “還好，沒什麽大事。”
    沈文靜看著他眼中的血絲和下巴上冒出的青茬，心中一軟，反手輕輕捏了捏他的手心。
    陸江河抬起頭，迎上她的目光，繼續說道：“我已經給辦公廳那邊打過電話了，請了幾天假。這幾天，我就在醫院陪你。”
    聽到這話，沈文靜好看的眉頭立刻微微蹙起。
    “請假？”她有些擔憂地看著他，“你現在怎麽能請假？市裏那麽多事都壓在你身上，文叔叔那邊……”
    她的話沒說完，但意思已經很明顯。
    陸江河作為市政府的大管家，尤其是在這個多事之秋，他這個位置，一天都離不開人。現在這個節骨眼上請假，不說工作會不會出紕漏，就是傳到有心人耳朵裏，恐怕也會被說成是臨陣脫逃，或者恃寵而驕。
    陸江河卻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
    “天塌下來，也沒有我老婆生孩子重要。”
    他盯著沈文靜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文市長那邊，我匯報過了。其餘的事情，讓他們暫時都見鬼去吧。”
    這一刻，他不是那個運籌帷幄、八麵玲瓏的陸秘書長，隻是一個即將成為父親，想要拚盡全力保護自己妻子和孩子的丈夫。
    這不是他第一次體驗即將為人父的喜悅。
    前世那場孽緣，那個孩子的到來，帶給他的更多是責任、是枷鎖，是無盡的波折和爭吵。
    至今想起來，都讓陸江河心有餘悸。
    但眼前這個女孩不一樣。
    沈文靜，是他用盡心力才娶回家的珍寶，是刻在他骨子裏的愛人。
    這個孩子的到來，是他們愛情最純粹的結晶。
    這份突如其來的、獨屬於他們兩個人的喜悅，讓陸江河那顆早已被俗事磨礪得堅硬無比的心，也忍不住生出幾分小小的、純粹的興奮。
    沈文靜看著他眼中閃爍的光芒，那是一種混雜著後怕、慶幸和巨大喜悅的複雜情緒，甚至還帶著一絲孩子氣的執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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