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市長，周副書記，既然組織上這麽信任我，各位領導都覺得我能行，那我就不能再推辭了。”
    “這個擔子，我接了！”
    會議室裏響起一陣壓抑不住的騷動，隨即是幾聲如釋重負的輕咳。韓光達等人臉上露出了“孺子可教”的欣慰表情。
    周凱的嘴角，重新勾起一抹勝利的微笑。
    文興海靠回椅背，端起茶杯，神情恢複了掌控全局的淡然。
    然而，陸江河接下來的話，卻讓整個會議室的溫度，瞬間降到了冰點。
    “但是我有一個條件，或者說，一個請求。”
    “這個項目，既然如文市長所說，是關係全市發展大局的頭等大事，是省委省政府高度關注的政治任務。我覺得，光靠我一個市政府秘書長來牽頭，級別不夠，分量也不足。無論是去省裏匯報工作，還是協調市裏各大局委，亦或是去榮平縣壓陣腳，都名不正、言不順。”
    “所以，我請求，成立一個最高規格的領導小組！由文市長您，親自擔任項目領導小組的組長，為我們這個項目把舵領航！”
    “周副書記經驗豐富，又是常務副市長，請您擔任常務副組長，統籌協調具體事務！”
    “至於我，”陸江河微微一笑，“我就在您二位的領導下，負責鞍前馬後，跑腿辦事，把兩位領導的指示精神，不折不扣地落實到位！”
    “隻有這樣，我們江州市才算是真正拿出了最高規格、最強力量來麵對這個項目，才能向省裏交代，向全市人民交代！”
    “如果市長和周副書記覺得我的這個建議不妥，或者不願意屈尊掛帥。那就隻能說明，這個項目還沒有重要到那個程度，或者說，兩位領導對我這個具體辦事的人，也還不夠放心。”
    “那麽，我隻能認為自己確實無法勝任這個工作。”
    “我陸江河，今天，就在這黨組會上，向市委市政府，正式遞交我的辭呈！”
    此言一出，滿座皆驚！
    陸江河這一手“以退為進”，逼著文興海和周凱表態。
    你們不是說這個項目重要嗎？好啊，那你們來當一把手、二把手，我給你們幹活。你們要是同意，那以後項目出了任何問題，責任鏈的頂端就是你們倆，我陸江河最多一個“執行不力”，再也當不成那個唯一的替罪羊。
    而且，有了市長當組長，他才能名正言順地調動全市資源，誰敢不配合？
    他們要是不同意，那就等於當眾承認，你們剛才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都是放屁，就是想找個倒黴蛋去趟雷。那你們的政治威信何在？
    至於最後那句辭職，是因為陸江河看得出來，這些人沆瀣一氣 ，可以逼他，可以算計他，但他們不敢真的讓他辭職。
    一瞬間，攻守之勢，徹底逆轉。
    陸江河，就用這樣一種決絕的方式，在絕境之中，為自己撬開了一絲生機。
    他把套在自己脖子上的絞索，反手就套在了文興海和周凱的脖子上，然後客氣地問他們：“兩位領導，我們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了，這出戲，還唱嗎？”
    周凱的臉色從豬肝色變成了青白色，指著陸江河的手指僵在半空，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文興海的眼神深處，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冷光。
    “江河啊，”文興海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沉重，卻又顯得語重心長，“你這又是何必呢？組織上信任你，大家都是為了工作。你何必把話說得這麽絕，讓大家難堪。”
    “文市長！”陸江河不等他說完。
    “我不是要挾，更不是推諉。我是真心實意地提出建議。您和周副書記，一位是市長，主抓全局；一位是常務副市長，分管經濟。”
    “榮平煤礦這個項目，牽一發而動全身，直接關係到全市的經濟命脈和幾萬人的生計。如果不是兩位領導親自掛帥，親自坐鎮，光憑我一個秘書長，如何能調動起全市的力量？如何能讓省裏放心？這不是能力問題，這是規格問題！”
    “如果最後項目出了問題，誰來承擔責任？我陸江河一肩挑固然‘勇敢’，可那不是對組織負責，那是對省委的不負責，對江州人民的不負責！我今天說這些話，正是因為深知責任重大，更是為了能讓這個項目真正地推動起來，真正地解決問題！”
    “文市長您是老資曆了，對江北那邊的情況了如指掌。您掛帥，省裏和市裏都放心，更是給全省、全市吃了一顆定心丸！”
    周凱的拳頭在桌下握得死緊。
    文興海深吸一口氣，臉上恢複了慣常的溫和笑容。
    他看了一眼周凱，周凱則避開了他的目光。
    文興海放下茶杯，目光掃過韓光達等人，最後停留在陸江河臉上。
    “江河同誌的話，雖然聽起來有些激動，但道理是這個道理。這足以說明，他對這個項目是深思熟慮的，是真正把責任扛在了肩上！”
    “周凱同誌，你的意見呢？”
    周凱張了張嘴，想說點什麽，最終隻是鐵青著臉，悶聲說了一句：“我服從市委市政府的決定。”
    “好！”文興海一拍桌子，“既然如此，我宣布，成立江州市榮平煤礦複產領導小組！由我，文興海，擔任組長！周凱同誌，擔任常務副組長！陸江河同誌，擔任領導小組辦公室主任，具體負責項目的推進和協調工作！”
    他掃視全場：“散會！”
    會議室裏，壓抑的氣氛終於得以宣泄。
    大家如釋重負，忙不迭地收拾東西，恨不得立刻離開這詭異的場合。
    周凱第一個起身，看也沒看陸江河，徑直走了出去。
    文興海卻叫住了正欲離去的陸江河。
    “江河，你留下。”
    陸江河腳步一頓，轉身。
    “文市長，您有何指示？”
    文興海沒有回答，隻是示意他坐下。他自己則走到窗前，背對著陸江河，望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
    “坐吧。”
    陸江河依言坐下，沒有開口，隻是靜靜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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