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哎呦…”一聲虛弱的咳嗽和緊接著的痛呼打破了帳篷內詭異的寂靜。
    眾人這才如夢初醒，順著聲音看去。
    原來就在其它隊友還在對著兩大袋貝殼發呆遐想的時候，紅姐和木香已經快速反應進到帳篷查看阿麗的狀態。
    這會兒阿麗正被木香按著由紅姐對傷口進行清理上藥。
    阿麗臉色慘白，額頭上全是冷汗，嘴唇咬得發白，顯然是劇痛難忍。紅姐戴著橡膠手套，正小心翼翼地用鑷子夾著沾滿消毒藥水的棉球，清理阿麗腿上那個深可見骨、邊緣紅腫流膿、散發著不祥氣息的傷口。每一次觸碰，阿麗的身體都劇烈地顫抖一下，發出壓抑的痛哼。
    “紅姐…輕…輕點…”阿麗的聲音帶著哭腔，虛弱無比。
    “忍著點阿麗，必須把腐肉和蟲卵重新清幹淨！要不然你堅持不到任務結束”紅姐的聲音沉穩，但額頭也滲著細密的汗珠，動作卻異常堅定。
    木香也在此時再次催動異能在阿麗傷腿處遊走，逼迫著一些昨天沒有清理幹淨的寄生蟲隨著傷口的汙血流出。
    如同墨綠色沙礫般的混在汙血中，沾在墊著的吸汙布上，還在微微蠕動！看得人頭皮發麻。
    就在這時，帳篷外傳來一陣喧嘩和腳步聲。兩名穿著後勤部製服、抬著簡易擔架的隊員出現在門口，後麵還跟著一個提著醫療箱、穿著白大褂的醫療兵。擔架上躺著的，正是臉色蒼白如紙、呼吸虛弱的鐵塔！
    “疤臉隊長！”領頭的後勤隊員大聲道，“鐵塔兄弟送回來了！王隊特批，用了最好的內傷修複藥劑和強效鎮痛劑，傷口也重新處理縫合過了！醫療兵說需要靜養，不影響後續任務。另如果其它隊員有需求也可以從後勤這裏申請助行機械腿。”說完還特意往正在處理傷口的阿麗一眼。
    疤臉上前查看鐵塔狀態，他的衣服被剪開，露出下麵包裹著厚厚無菌紗布的傷口，隱約能看到縫合線。他呼吸雖然微弱但平穩，臉色雖然蒼白，卻比在河邊時好了太多。疤臉的目光掃過醫療兵打開的醫療箱，裏麵確實有使用過的高級藥劑空瓶，還有幾支備用的，上麵的標簽顯示確實是治療內出血和器官震蕩的特效藥，在營地屬於管控極嚴的稀缺物資。
    “王明德特批的？”疤臉的聲音聽不出情緒，目光銳利如刀地盯著那後勤隊員。
    “是…是的！王隊親自吩咐，優先為d11小隊幫助！”後勤隊員被疤臉的目光看得有些發毛，連忙點頭哈腰。
    疤臉沒再說話，隻是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把鐵塔抬進來，安置在之前他的鋪位上。
    他看著醫療兵再次給鐵塔檢查，確認生命體征穩定，注射了維持藥劑。
    王胖子這次的動作，快得驚人，也大方得驚人。
    特批藥劑，特批優先輔助，還有眼前這兩大袋“額外獎勵”……疤臉心中的疑慮非但沒有減輕，反而像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無利不起早的王胖子，突然變得如此“慷慨”和“友善”，背後必有更大的圖謀！是看中了他們這次巨大的收獲？還是想借此拉攏控製？
    就在疤臉沉思之際，阿麗那邊的情況發生了變化。
    “紅姐…好…好痛…”阿麗的聲音帶著絕望的顫抖，傷口清理帶來的劇痛讓她幾乎要暈厥過去。
    “阿麗，堅持住！就快好了！”紅姐咬著牙，加快了清理速度，但傷口深處似乎還有一些頑固的汙穢和細微的墨綠點無法徹底清除，紅腫也未見明顯消退。
    就在這時木香再次加大了木係異能的輸出。
    “阿麗姐，別怕，深呼吸。”木香的聲音平靜如水，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
    就在木香加大木係異能輸出的瞬間，一直纏繞在她手腕上的芽芽，嫩葉尖端極其隱蔽地貼在了木香的手腕內側。一股精純而溫和的生命能量，如同涓涓細流，通過木香的身體作為橋梁，悄無聲息地渡入了阿麗體內！
    這股能量進入阿麗身體的刹那，阿麗猛地吸了一口氣，感覺一股難以形容的清涼舒適感瞬間從木香按著的地方擴散開來，如同甘霖灑在焦土！腿部的劇痛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暖洋洋的、充滿生機的舒適感！她緊繃的身體瞬間放鬆了下來，連帶著緊咬的牙關也鬆開了，發出一聲長長的、解脫般的歎息“呼……”
    紅姐敏銳地察覺到了阿麗的變化。她驚訝地發現，阿麗原本因劇痛而緊繃抽搐的肌肉放鬆了，傷口的紅腫竟然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消退！更讓她震驚的是，當她再次用鑷子探向傷口深處時，那些原本頑固附著、難以清理的墨綠色小點和腐壞組織，竟然如同被無形的力量推擠著，隨著新湧出的、顏色相對正常的汙血一起被輕易地夾了出來！清理工作瞬間變得異常順利！
    紅姐猛地抬頭看向木香。木香依舊垂著眼瞼，按著阿麗的小腿，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紅姐的目光掃過木香手腕上那看似普通的翠綠細藤時，眼神深處閃過一絲極其隱晦的了然和震驚。她什麽都沒說，隻是手上的動作更加利落，迅速將最後一點汙穢清理幹淨，敷上特效消炎藥膏，重新包紮好。整個過程，阿麗隻是微微蹙眉，再未發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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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好多了…謝謝紅姐…謝謝木香…”阿麗虛弱地說著，臉上第一次露出了劫後餘生的輕鬆笑容，甚至帶著點對未來的希冀，
    紅姐包紮完畢，直起身，深深地看了木香一眼，那眼神複雜難明，有感激，有探究，但最終化為一聲帶著如釋重負的歎息“命保住了，高熱也退了，傷口清理得很徹底。好好休息，按時換藥，最多一個星期，你就能下地慢慢走了。”
    她沒有點破木香做了什麽，疤臉也在一旁沉默地看著，目光在木香手腕的藤蔓和阿麗明顯好轉的腿上停留了一瞬，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隨即又鬆開。
    帳篷裏彌漫著一種心照不宣的沉默。芽芽的存在，似乎成了一個彼此都隱約察覺，卻無人願意率先點破的秘密。
    傷員處理妥當，那兩袋散發著霸道香氣的河蚌再次成為焦點。
    土狼的肚子不爭氣地“咕嚕”叫了一聲，在寂靜的帳篷裏格外響亮。他舔了舔幹裂的嘴唇，看向疤臉“頭兒…這…這蚌…”意思不言而喻。
    疤臉坐在一個彈藥箱上，重新叼起那根皺巴巴的煙，“啪”地用打火機點燃了。辛辣的劣質煙草味瞬間壓過了河蚌的香氣，讓帳篷裏的空氣變得更加複雜。他深深吸了一口，吐出一股濃煙，煙霧繚繞中，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紅姐，”他開口，聲音帶著煙草的沙啞，“挑幾個個頭差不多的、處理一下。煮鍋湯，給大家暖暖身子，補補力氣。傷員也喝點。”他頓了頓，補充道，“別放太多調料，味兒太衝。”
    “明白。”紅姐點點頭。她知道疤臉的顧慮。這香味太招搖，低調處理是必須的。她起身走到角落，掀開油布一角，動作麻利地從袋子裏掏出幾個盤子大小、外殼相對光滑、輻射監測器反應微弱的變異河蚌。又從帳篷裏的物資箱裏拿出一個行軍鍋和簡單的調味料（主要是鹽和一點點曬幹的、味道辛辣的變異植物粉末）。
    很快，帳篷裏響起了撬開蚌殼、剔除不可食用部分的“哢嚓”聲，以及蚌肉被投入沸水中發出的“滋啦”輕響。更濃鬱、更純粹的鮮香隨著水汽蒸騰開來，混合著那一點點辛辣的植物粉末氣息，形成一股令人無比安心的、家的味道——在廢土之上，這味道奢侈得如同夢幻。
    當一鍋奶白色的、熱氣騰騰、點綴著點點油星和蚌肉的濃湯被端到帳篷中央時，所有人的眼睛都亮了。疲憊仿佛被這熱氣驅散了大半。沒有精致的碗筷，大家用統一的軍用飯盒舀湯喝。
    第一口滾燙的濃湯下肚，鮮美的滋味瞬間在味蕾上炸開，順著食道滑入胃袋，帶來一股暖洋洋的熱流，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那一點點辛辣恰到好處地刺激著味覺，驅散了深入骨髓的寒意和疲憊。蚌肉緊實彈牙，帶著河鮮特有的甘甜。簡單的食物，在此刻卻勝過任何山珍海味。
    “嘶…哈！爽！”土狼滿足地哈出一口熱氣，感覺整個人都活了過來，他一邊小口啜吸著滾燙的湯汁，一邊齜牙咧嘴地讓紅姐給他手臂上一道被巨蚌碎片劃開的傷口消毒上藥，
    “哎呦喂紅姐輕點！…不過這湯是真他娘的香！值了！這趟值了！”他臉上洋溢著痛並快樂著的表情，
    “等咱們回了鐵占城，積分一換，老子要先去‘老瘸子’那兒買上十斤合成肉幹！不，二十斤！吃到撐！”
    “出息！”山狗悶悶地啐了一口，小心翼翼地避開自己肋下的瘀傷，捧著飯盒小口喝著湯，動作珍惜得像在品嚐瓊漿玉液，
    “合成肉幹？那玩意兒狗都不稀罕！老子要換把新的合金砍刀！最好帶能量槽的那種！再也不用撬這該死的蚌殼撬得手軟！”他比劃著，眼中閃爍著對更強武裝的渴望。
    阿麗被紅姐扶著，小口地喝著喂到嘴邊的湯，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血色，眼睛也亮晶晶的“我…我想換套新的防護服…要…要粉色的…”她小聲地說著，帶著點女孩的羞澀和對美好事物的向往，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穿著新衣服在鐵占城相對安全的街道上行走的畫麵。
    鐵塔也靠坐著，自己捧著大飯盒，喝得很慢，但每喝一口，緊皺的眉頭就舒展一分。胸口的悶痛還在，但熱湯下肚帶來的暖意和希望讓他精神好了許多。
    他甕聲甕氣地接口“粉色好…阿麗穿肯定好看…”他頓了頓，似乎在憧憬著什麽，臉上露出一絲憨厚的笑容，
    “我…我要換個大…大容量的水壺…能裝…能裝好多湯…”
    “噗嗤…”紅姐被鐵塔樸實又巨大的願望逗笑了，一邊小心地給阿麗擦嘴一邊打趣，
    “鐵塔，你是想把自己泡湯裏嗎？”
    “哈哈哈！”土狼也大笑起來，牽動了傷口又疼得齜牙咧嘴，但笑聲裏充滿了劫後餘生的暢快和對未來的憧憬，
    “頭兒，你呢？咱這次積分肯定海了去了！你想換啥？”
    疤臉也喝了幾口湯，熱流讓他冰冷僵硬的身體舒緩了些許。他放下飯盒，重新點燃了一根煙，煙霧中，他那張冷硬的臉上似乎也柔和了一絲。他沒有立刻回答土狼的問題，目光掃過帳篷裏每一張帶著傷、沾著汙漬、卻洋溢著希望和笑容的臉。
    “先活著回去再說。”疤臉的聲音依舊低沉，但少了幾分冰冷，多了點沉甸甸的承諾意味，“隊裏的積分…先給鐵塔和阿麗這些傷員抵扣最好的康複藥劑。剩下的平分，”他吐出一個煙圈，
    “我的那份要換一輛更好的車。底盤更高，裝甲更厚，能裝更多東西。”他的話樸實無華，卻道出了廢土生存的核心——更強的機動性，更強的防禦，更大的載貨量，意味著更多的生存機會和收獲。
    “好！換車！算我一股”土狼第一個響應，興奮地揮舞著飯盒蓋，“要帶重機槍的那種！”
    “也算我一股，裝甲要能抗住異獸攻擊的。”鐵塔也補充道，顯然對巨蚌的恐怖攻擊記憶猶新。
    “還有我，車子引擎必須夠勁！”山狗也難得地加入了討論。
    一時間，帳篷裏充滿了對未來“新車”的規劃和爭論，夾雜著傷員處理傷口時“哎呦呦”的痛呼和紅姐沒好氣的嗬斥，以及誇張的插科打諢。
    歡聲笑語雖然不大，卻真實而溫暖，驅散了多日來的陰霾和血腥。仿佛那可怕的哭喪沼澤、凶悍的變異巨蚌、沉重的積分壓力都暫時被拋在了腦後。
    他們仿佛已經看見了來時乘坐的那個運輸車，載著他們和豐厚的收獲，衝破輻射塵的阻隔，駛向那座代表著安全與休整的鋼鐵堡壘——鐵占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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