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絲離開之後，蘇凡便陷入了許久都沒有過的睡眠。
    不是真正的深度睡眠，而是會做夢的那種。
    隻不過，這一次夢裏麵沒有弗萊迪那樣的惡鬼前來騷擾。
    蘇凡看了看自己的雙手，非常確信自己是在做夢。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將自己睡覺之前的事情回憶了一遍。
    【前往異域拯救喬什父子以及伊利斯，與坎卜斯大戰並將其斬殺，但在回來的時候遭遇到了鬼修女的偷襲……】
    【順利返回軀體之後，困倦難耐，托愛麗絲帶自己去酒店休息。】
    回憶之中所有的場景都非常清晰，沒有斷片或者含糊不清的片段。
    既然如此，如今眼前的這個狀況又是怎麽回事？
    蘇凡抬頭，看向了前方。
    他現在正身處於一場拍賣會的之中。
    主持人正在非常動情地介紹著拍賣物，但下方的眾多參與者卻顯得並不是非常感興趣的樣子。
    台上所拍賣的，都是一些年份不遠不近的老物件。
    蘇凡很快就被吸引了注意力。
    從小和古玩打交道，對於這些個老物件，他會下意識地查看其成色，推測物品誕生的年代。
    但沒有看幾眼，蘇凡眼中的好奇便逐漸消失。
    沒有任何藝術人文價值，更不談不上寶物。
    一百年曆史的書桌，板凳……
    以往這種東西如果拿給蘇凡來看，蘇凡隻會微笑地告訴來訪者。
    東西是舊的，但沒什麽用，拿回去沉澱沉澱。
    也難怪所有人都是一副興致缺缺的神態。
    蘇凡如此想著，從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來，也就是這個動作，令他發現了些許異樣。
    好輕。
    不僅如此，他站起來的動作，似乎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身側一襲紅色抹胸晚禮服的女士依舊百無聊賴地一口一口抿著香檳，後方的男人也專心致誌地利用自己的餘光偷看女士深邃的事業線。
    【難道說……】
    蘇凡伸出手來，在女士的眼前晃了晃。
    見後者麵色不變，甚至打起了哈欠，蘇凡肯定了心中的猜測。
    他們看不見。
    蘇凡皺了皺眉，又嚐試著用拿對方手中的酒杯。
    手掌卻穿過了酒杯，抓在了空氣上。
    至此，蘇凡終於明白過來。
    不是他們看不見，而是現在的自己，處於一種奇妙的狀態。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蘇凡立即開始思考起來。
    第一個要排除他還在異域之中沒有出來的可能性，他清清楚楚記著自己是靠在愛麗絲的身上睡著的。
    那麽現在我所身處的地方又是在哪裏？
    耳邊，主持人還在喋喋不休。
    但這一次，蘇凡注意到了不一樣的細節。
    【拍賣會主持人的英語口音，不是美式發音，而是英式……】
    英式發音和美式發音有很大的不同，很多時候“t”這個字母根本不發音，顯得含糊不清。
    前世網絡上最流行的口音梗，就是讓一個英國人說“一瓶水”，從他們口中蹦出來“額抱喔喔”讓許多好事者都覺得有趣不已。
    除了口音之外，還有主持人胸口領結上麵的碎屑。
    那是某種煎炸過的速食食品，再加上暗紅色的一點點汙漬，應該是番茄醬。
    炸魚薯條，被不少戲稱為英國除了土豆料理之外唯一能吃的東西。
    還有進入場內的人風衣上掛著的些許雨水。
    【既然他們看不見……】
    蘇凡的軀體穿過了前排一個又一個的座位以及來賓，來到了拍賣會的後台。
    隨意便找到了這次拍賣的主辦方，以及其相關的地址信息。
    看完之後，蘇凡終於確定了。
    他現在所身處的正是英國。
    【帶英啊……】
    蘇凡的腦海之中開始回憶有關於前世知曉的有關於英國的一切。
    哈利波特、英國皇室、福爾摩斯、國際第一攪屎棍、曾經的日不落帝國、現在由於瘋狂的“史密斯專員”而導致十幾年耗資千億都修不了一段高鐵……
    也不知道現在這個時候，英國高鐵二號線有沒有開始動工……
    蘇凡收回了自己放飛的思緒，回到了場中，開始整理現在的情況來。
    做夢期間，意識離開軀體這事兒，熊孩子道爾頓也可以做到。
    但夢裏麵突然出現在另外一個國家，這就相當離譜了。
    【也不知道現在在這裏的記憶，到時候醒來會不會丟失。】
    蘇凡習慣性地用想用手指敲桌，結果就是整個手臂都插入了後台的桌子內。
    【剛才還能坐在東西上，現在就不行，應該有什麽竅門……】
    蘇凡如此想著，開始回想起當時坐在拍賣場內的感受和心境，同時將手伸向了桌麵。
    冰冷而光滑的觸感從指尖傳來，令蘇凡露出了一絲笑容。
    保持這個感覺，蘇凡找了一個最舒服的地方，躺了下去。
    即便是在夢裏，也要躺著。
    舒服。
    正當此時，他突然感受到了一股微妙的氣息。
    熟悉的陰氣從下方傳來，蘇凡翻了個身，視線循著那陰氣的來源而去。
    一麵蓋著白布的東西，被工作人員協力抬上了展台。
    主持人的介紹再次響起。
    “這是一麵經曆了悠久歲月的鏡子，其誕生時間可以追溯到幾百年前。”
    “相傳這麵鏡子前幾任主人中，不僅有伯爵，更是曾經被皇室所收藏過。”
    “除去下方有一條裂紋之外，保存完好。”
    “能被諸多貴族當做是藏品，鏡子的藝術成分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
    依舊和之前一樣，下方沒什麽動靜。
    見此情形，主持人的額頭滲出了些許汗水，估計是在心中哀歎混口飯吃不容易。
    於是也沒有繼續廢話，直接進入了叫價環節。
    “起拍價300英鎊，諸位有所意動的，可以開始出價了。”
    下方舉牌的人寥寥無幾，不過這麵鏡子最終還是賣出了3000英鎊，被一個老人所收入囊中。
    蘇凡看著這個倒黴蛋，輕輕搖了搖頭。
    這個老人雙眼之中透露著精明，麵容陰翳，比起老錢家族的成員，更像是從底層殺出來的富一代。
    這種有錢人蘇凡見得多了。
    他們根本不在乎藏品背後的藝術價值，隻想用這些東西才點綴一下自己的房子，顯得自己很有文化底蘊。
    但卻不知道，隨便將來路不明的東西帶回家，是有可能丟命的。
    舊物倒也不是不能使用，但買來之前，多少查查之前主人的情況再決定。
    不管來曆胡亂收藏。
    老頭，我看你一臉死相。
    蘇凡抬手，嚐試著使用禦風。
    但場內卻沒有任何氣流出現。
    【這可就不能怪我了。】
    見到一直常備的神通也不起作用，蘇凡便知道自己無法影響到這裏所發生的一切，於是便安安心心地躺了回去。
    可忽然，他的餘光瞥見了一道定定看著鏡子的人影。
    那是一個長著紅色頭發的高挑女子，妝容精致，一桌得體，看起來像是古董公司的一員。
    但和其他人不一樣，她此時正在緊緊盯著那鏡子，雙眼之中流露出些許怨恨之色。
    蘇凡見此撐起了臉頰，突然對女子感興趣了起來。
    在場的所有人，就隻有她這樣。
    這女的是靈媒？
    還是說，她之前見過這麵鏡子？
    蘇凡從上方慢悠悠地飄下來，來到了女子的麵前，正好看到了胸牌上麵的姓名。
    凱蒂？
    “哈嘍凱蒂？”
    這名字讓蘇凡想起了粉色蝴蝶結沒有嘴巴的小貓，下意識來了這麽一句。
    但旋即令蘇凡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名叫凱蒂的女子先是一愣，注意力立即從鏡子上收回，看向了身側並立的同事？
    “布蘭登，是你在喊我？”
    “沒有啊……”
    凱蒂看了一眼一臉猛茫然無辜的同事，心中疑惑，但還是道了個歉。
    “抱歉，可能是我聽錯了。”
    “你沒有關係吧？太累了嗎？”
    見到凱蒂一臉苦大仇深的樣子，同事禮貌性的關心道。
    “如果不行的話，聯係運輸公司等事項就交給公司來的新人吧。沒必要什麽事情都親力親為。”
    “不……這是我的工作。”
    凱蒂的視線再次落在了鏡子上。
    那漆黑邊框的巨大鏡麵上滿是灰塵，可她卻仿佛可以從中看到過去的自己。
    身著破損滿是汙漬的裙子，女孩抱著另外一個男孩，眼中滿是驚恐無助，一張麵孔被淚水所打濕。
    “而且，我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
    “什麽？”
    同事隻覺得凱蒂的聲音實在是太輕了，根本沒有聽清楚。
    “啊……我說，運輸之前的打包業務，下午就可以完成。”
    聽到同事的聲音，凱蒂立即回複了平時的樣子，露出了貌似開朗的笑容。
    “下個星期才開始配送，現在動是不是有些太早了？”
    “確實有點，但事出有因……布蘭登，我想要將這麵鏡子帶出去一段時間。”
    聽到凱蒂的話，布蘭登立即變得嚴肅起來。
    “這可是行業禁忌，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對吧？”
    “放心好了，我隻需要一個晚上就行，第二天就會把它完好無損地帶回來。”
    凱蒂雙手合十，擺出了央求的樣子。
    “你知道我的，說一個晚上就一個晚上，而且之前我不是還給你做僚機，泡到了現在的這個女朋友嗎？”
    “幫個忙好不好？”
    布蘭登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那邊我會幫你牽線搭橋的。但記住了，一個晚上。”
    “謝謝了。”
    凱蒂道謝的時候，便看到那鏡子被抬下。
    她立即跟上前，來到了拍賣售出物品所統一放置的倉庫。
    被白布遮掩鏡麵的古鏡就這麽靜靜立在中央。
    仿佛等待著她的到來。
    凱蒂一步一步走上前去，拉開了白布。
    帶著不詳氣息的黑色古鏡就這麽展現在了她的眼前。
    與她記憶之中一模一樣。
    “你還是這個樣子沒變……”
    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仇人，凱蒂忍不住發出了感慨。
    安靜的環境之中，就隻有她與古鏡相對。
    就在此時，一道聲音突然從凱蒂的耳邊傳來。
    “看來你和這鏡子是老相識了。”
    ……
    在確信對方聽得見自己說話之後。
    蘇凡便對這女的起了些許好奇。
    見她心事重重，遂一路跟著來到了倉庫。
    與他所想的不錯，凱蒂與這古鏡有些淵源。
    蘇凡看著她頗有儀式感的一步一步走向鏡子，拉下白布。
    又看著對方發出類似許久不見的感慨，心中頗為無語。
    要不是我看出來了你和這鏡子有仇，還以為你們兩個是什麽多年不見的好友呢。
    你聽聽，這是對仇人說話的語氣嗎？
    蘇凡暗自吐槽的同時，也有些逗弄對方的心思，便壓低了自己的聲音，如此開口道。
    這一下，卻把凱蒂嚇得不輕。
    後者渾身猛地抖了一下，雙腿一軟，沒站穩，立即後退了幾步才穩住了重心。
    “誰！”
    她警惕環顧四周，麵色惶恐不安。
    很快，凱蒂的視線就轉移到了鏡子上，露出了不可思議之色。
    “難道是你！”
    “如果你把我當成這鬼鏡子，那你之後的事情我可就不管了哦。”
    蘇凡直接開口，打消了對方的胡思亂想。
    “你……”
    凱蒂突然感覺自己的腦袋轉不過來了。
    “你是鬼？”
    “不是……”
    “那你是什麽，怎麽能直接和我對話……”
    凱蒂四周看了一圈。
    “我看不見你。”
    “我是……”
    蘇凡頓了頓，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而是又壓低了些許嗓音。
    “我是神。”
    “什麽？”
    凱蒂的一雙眼睛瞪得滴溜圓。
    “我說我是神，撬棍之神。”
    蘇凡懶得編什麽高大上的身份，索性將喬什他們家的那熊孩子給起的名號拿起來用。
    “撬棍之神……”
    凱蒂的臉上閃過了一絲茫然之色。
    她隻聽說過豐收之神，雷電之神之類的。
    撬棍都有神了？
    回想起了自己小時候的經曆，凱蒂頓時冷靜了下來。
    鬼都存在，那麽有什麽撬棍之神，似乎也不必大驚小怪。
    在回歸平靜之後，凱蒂立即抓住了蘇凡先前和自己簡單對話中的重點。
    “你剛才說，後麵的事情不管……意思是，你原本是打算幫我？”
    “你知道我想要做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