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打算對這麵奪走了你父母的鏡子，展開報複是嗎？”
    聽到對方輕而易舉便道出了埋藏在心中十幾年的秘密，凱蒂心中驚奇。
    除了弟弟，她從未對任何人提起過這件事，平日生活中，甚至連提也不會提。
    對方難道真的是神，擁有看穿他人內心想法的能力？
    但實際上這對於通曉術數的蘇凡來說，隻需要稍微看看麵相，就能獲得這一信息。
    “是的。為了這一次行動，我準備了很長時間。但即便如此，我也不確定自己能否達成目的。”
    “如果真的能得到撬棍之神您的幫助，那自然是感激不盡。”
    凱蒂說話的時候，不斷看向四周。
    一人自言自語看起來太過詭異，她得小心不讓人看見。
    卻不知道這一顯得有些賊眉鼠眼的神態，已經被就在麵前不遠的蘇凡盡收眼底。
    “如果你能看起來不那麽猥瑣，我可以考慮考慮。”
    “……抱歉。”
    蘇凡轉頭看向了古鏡。
    其中身形清晰可見。
    “你扭頭看看鏡子，能看到什麽？”
    “我……什麽都沒有看到……不，有些不對……”
    凱蒂按照蘇凡所說的那樣，看向古鏡，先前還算是正常的神色，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
    “我身後，為什麽會有三座雕塑……”
    她的視線反複在鏡子和身後之間移動，愈發地驚恐起來。
    先前進入倉庫的時候，她清楚記得隻有兩座雕塑被白布蓋著，放置於自己後。
    但是現在，鏡子所映照的景象，卻並非如此。
    更令凱蒂驚悚的是，在不知道第幾次回眸之後，她便發現身後的雕塑數量竟然也變成了三座！
    “這是您在和我開玩笑嗎？”
    凱蒂忍住了心中的恐懼，小心翼翼地開口詢問。
    然而對方似乎並沒有打算回答她的問題。
    她一步一步走向蒙著白布的人形物體前，深吸一口氣就要將其拉開，先前未曾開口的“撬棍之神”，卻突然出聲。
    “好奇心是會害死貓，同樣也會害死人。你要不要再看看，你現在在做什麽？”
    聞言，凱蒂突然清醒了過來。
    再看眼前哪有什麽雕塑，分明是調控倉庫用電的供電箱。
    隻是供電箱不知何時已經被打開，錯綜複雜的電線裸露在空氣中，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看到這一幕，凱蒂突然感覺自己渾身發冷。
    古鏡方才扭曲了她的認知和感官，使得她差點伸手撕扯電線。
    若不是有那一道提醒，她現在恐怕已經觸電身亡了！
    “非常感謝。”
    凱蒂不知道蘇凡在什麽方向，隻能對著四麵各自鞠了一躬。
    但蘇凡並沒有將注意放在她這有些不倫不類的感謝方式上，而是看著古鏡中的詭異畫麵。
    鏡子內，“蘇凡”嘴角帶著詭異的微笑，緩緩抬起手來，手指放在脖子旁邊，抹了一下。
    那雙散發著幽光的眼眸之中，滿是挑釁以及邪氣。
    見此，蘇凡也並不生氣，反而抱起了胳膊。
    與一般人不同，古鏡能感受到他的存在，甚至映照出常人所不能見的身影。
    隻是目前來看，對方似乎不是很友善。
    但他目前暫時無法影響到這邊的現實，所以，要想解決這鏡子……
    蘇凡的視線又一次落在了凱蒂那裏。
    “你的表現不像是和這麵古鏡打過交道的人，既然要對付它，為何會連它的力量都不清楚？”
    “抱歉，我以為鏡子的力量不會那麽快起作用。”
    聽出蘇凡言語之中的訓斥之意，凱蒂的臉上有些掛不住，但很清楚自己被訓得不冤。
    先前還說什麽要對鏡子發動蓄謀已久的報複，可轉頭就被其控製差點自取滅亡。
    “你還沒有做好準備。”
    普通人要想和惡靈做鬥爭，除了外部條件需要準備充分，堅強的心性更是必不可少。
    這破古鏡說到底也就是蠱惑人心，混淆人感官這一項能力。
    說弱不弱，但說強卻絕對算不上。
    “你說的沒錯。”
    凱蒂的神色有些失落，將白布重新蓋上鏡麵，走出倉庫。
    外麵的拍賣會早已結束，先前還有那麽幾分人氣的會場，隻剩下成排成排的空椅子。
    凱蒂來到了場館最角落的位置坐了下來，沉默良久後，緩緩開口。
    “我也不知道你到底在不在聽我說話，但這些秘密憋在我心裏麵太久了，即便是自言自語，我也想一吐為快。”
    “正如同你所知道的那樣，我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
    “平靜郊區之中發生的命案，轟動了周圍所有的社區。”
    “不出三天，所有人都知道了那座房子中發生的一切。
    男主人因為情感糾紛開槍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後凶性不減，還想殺害女兒，最後被撿起手槍的兒子打死……”
    “但實際情況根本不是警方報告的那樣，我們的家之所以會支離破碎，全部都是因為那麵鏡子。”
    凱蒂和弟弟湯姆原本有一個幸福的家庭，父親可靠穩重，母親溫柔賢惠，夫妻恩愛，家庭氛圍和睦而溫馨。
    但那一切都伴隨著古鏡的到來而墜入深淵。
    距離鏡子最近的父親第一個遭受影響，變得暴躁陰鬱，掌控欲極強，時不時會有自殘行為。
    凱蒂永遠記得他那時刻滴血的雙手。
    上麵的指甲就是被他自己一根一根拔掉。
    父親的異常，令母親也變得敏感起來。
    後者在無疑之間看到了書房之中有女人走動，便進入其中，出來之後性情大變，甚至想要掐死弟弟湯姆。
    父親雖然趕到阻止，但詭異地不肯送母親去醫院，反而將她用鐵鏈囚禁在臥室中。
    “察覺到異常的我，多次打電話給醫生以及警察，但他們都沒有將這一情況放在心上。”
    “直到那晚……”
    回顧了自己記憶之中最黑暗痛苦的部分，凱蒂的眼前仿佛閃爍出了當時的場景。
    她勉強壓下了胸中翻湧的情緒，繼續開口說道。
    “一直以來，父親和母親都被別人稱作殺人犯、瘋子。
    多年來我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如何為他們正名。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明晚我將證明，我體內流淌著的，是正常人的血液。”
    “或許你會覺得我瘋了，但現在情景我已經在腦海之中推演了無數次。”
    “一開始還覺得枯燥，但後來我竟然樂在其中。”
    “它如何蠱惑人心，我已經完全了解。”
    “那些詭異手段，我也準備了不止一種應對手段……
    記錄儀……鬧鍾……攝像機……定時觸發的鏡麵損毀裝置……
    隻是現在所需要的道具不在身上而已。”
    說完之後，凱蒂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心中鬱結緩解了許多。
    但隨之而來的，就是長久的寂靜。
    “撬棍之神，您在聽嗎？”
    凱蒂忍不住開口，小聲詢問。
    “嗯，在聽……哈……在聽。”
    耳邊傳來了青年的聲音，後者的語氣，像是會議上全程發呆，最後被點名的摸魚員工一樣。
    甚至在說話之間，還打了個哈欠。
    “你……”
    凱蒂的心中生出了些許怒意，但礙於對方先前救了自己的性命，隻能冷哼一聲。
    對於凱蒂的情緒，蘇凡自然也是一清二楚。
    為了報仇，給父母正名而策劃許久，多少年來念念不忘，確實值得肯定。
    綜上所述的一切，都能證明凱蒂的動機充足，很努力。
    但是還不夠。
    這點努力根本不足以填平她與古鏡之間的差距。
    雙方所擁有的籌碼和手段差距太大。
    一旦真正開始實行，她大概率會失敗。
    這麽說似乎有些唯結果論，但現實就是如此殘酷，沒有半分的溫情。
    因為在這場賭上性命的博弈中，失敗，就意味著死亡。
    當然，之所以打哈欠，是因為他確實困了。
    現實世界困了之後會睡覺做夢，那麽夢境世界困了之後呢？
    【應該是會回歸現實吧……】
    蘇凡感覺自己於這片空間之中的實感越來越稀薄，就像是陽光之下的薄霧，逐漸消散。
    “看樣子我們的交談要告一段落了。”
    原本想要晾蘇凡一會的凱蒂愣了，也不顧自己先前的打算，立即開口。
    “你是要走了？”
    “差不多。臨走之前，送你一句忠告。”
    “什麽？”
    “要用魔法打敗魔法。”
    ——
    酒店的房間中，蘇凡睜開了雙眼，從床上起來，伸了個懶腰，而後第一時間掏出手機確認時間。
    智能手機還沒有出現的時代，評價一部手機的好壞標準中，續航所占到的比重分相當大。
    類似於安妮送給蘇凡的這部諾基亞，待機時間可以達到驚人的20多天。
    比什麽充電五分鍾通話兩小時的閃屏炸彈強多了。
    自己這次睡眠的時間有點長，窗外差不多已經快要到了太陽落山的時候。
    也就是說，他整整在床上躺了一天一夜。
    好一場酣暢淋漓的睡眠，讓他回想起了當年作息顛倒不知黎明黃昏的日子。
    回憶往昔的時候，蘇凡也不忘了撥通了某個熟悉的號碼。
    溫家雙煞路子野，英國那邊指不定有點門路，可以讓他們幫忙調查一下那家古董公司，以及那麵古鏡。
    電話響了許久才被接通，聽筒裏麵傳來了迪恩醉醺醺的聲音。
    含含糊糊也說不清楚，反而問蘇凡來不來參加全是超短裙辣妹的超讚跨年派對。
    跨年？哪個年？陽曆新年不是過了嗎？
    還沒等蘇凡開口，電話便被薩姆搶了過去。
    “看樣子你們生活質量好了不止一點啊……”
    背景中男男女女的嘈雜的歡呼聲傳來，蘇凡忍不住打趣。
    “沒有的事，最近沒什麽事情，放鬆一下而已。你先等一下。”
    過了一會，雜音全部消失，才聽薩姆開口。
    “這次打電話來是有什麽事需要幫忙嗎？”
    “嗯，幫我打探個消息……”
    將從夢境之中獲得的信息和薩姆說了之後，電話那頭卻沒有傳來答複。
    “有關於古鏡的案件很多，但我可以順著你所提供的古董公司的名字去查找。很快就會有結果。”
    “好，我等你消息。”
    掛斷電話之後，蘇凡拉開房門，前去退房，準備回去弄點吃的。
    剛走兩步，他便感受到了些許不同。
    睡眠前籠罩的困倦感，似乎得到了相當程度的緩解。
    要知道，先前強烈的疲憊，是由於魂魄受到損傷，而現在狀況好了不少
    那豈不是說……
    蘇凡放慢了腳步，一心二用，邊仔細感受魂魄的變化，邊走出酒店朝著古董店的方向行走。
    果然如他所料，魂魄的傷勢痊愈勢頭喜人。
    單純靠著睡眠，自然不可能有這麽好的治療效果。
    思來想去，蘇凡便將這一驚喜，與先前“夢境”之中所經曆的一切聯係起來。
    話又說回來，他似乎還沒有看過係統上的提示。
    一念至此，蘇凡便調出了腦海之中先前浮現的諸多提示，一個一個仔細查看。
    除了基本的熟練度提升，擊殺坎卜斯似乎並沒有為蘇凡弄來新的神通獎勵。
    反倒是多次出陰神，在遊離時間線上的異域中活動，使他對於空間以及時間，有了模糊的認識。
    這一改變最顯而易見的好處，就是壺天的內部空間，得到了提升。
    相較於小的可憐的三枚硬幣，現在已經差不多可以導進去一杯水的樣子。
    不過最吸引蘇凡注意力的，還是一條語焉不詳的描述。
    【你的魂魄遭受到了損傷，自愈本能，令你在睡夢之中，摸索出了不一樣的神通變化。】
    看完之後蘇凡算是明白了，原來之前的一切，都是嫁夢所衍生出來的應用。
    看樣子除了簡單粗暴的虛幻現實轉換，嫁夢還有其他的使用方法。
    他再次調出了嫁夢的詞條。
    而此時，上麵的描述已經出現了變化。
    【嫁夢：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夢境帶入現實，亦可令現實融入夢境，入夢深處，恍恍惚惚，不知其年月也。】
    對於後續多出來的一段話，蘇凡自不可能視而不見。
    神通不同於其他技能，一個字的差別，真實效果都是翻天覆地的變化。
    正當此時，褲子裏麵的手機再次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