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看不到蘇凡，但凱蒂光聽語氣就能大概想象出來對方是什麽表情，一時間大為窘迫。
    “現在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或許你可以出去重新采購一下。”
    聽言，凱蒂扭頭看了一下外麵正在迅速變暗的天色。
    “不行，來回需要的時間太長了……”
    她沒有那麽多的知識去辨認驅魔道具的真假。
    從撬棍之神的話語裏麵，她已經知道，有對應的方法以及道具可以克製古鏡的力量。
    現在凱蒂隻懊惱自己為什麽不早對相關資料做了解。
    “如果可以撐過今晚，我絕對會去多多了解驅魔行業的知識。”
    在房間半空飄著的蘇凡，輕輕揉了揉自己的眉間。
    都已經這個情況了還不忘記說這種話，真就是戲台上的老將軍，渾身插滿flag。
    正當此時，不遠處的鬧鍾響起。
    “是時候吃東西了。”
    凱蒂取出了自己準備好的餐點。
    正好也就是這個時候，剛才出去的湯姆回來了。
    他沒有多說什麽，隻是走到凱蒂先前擺放食物的地方，取出一份撕開，吃了起來。
    不需要言語，湯姆的行動就已經證明了他的選擇。
    場中隻有兩人進食的動靜，過了一會，湯姆終於開了口。
    “你之前所說的話，大部分都可以有更加合理的解釋，光憑那些，無法證明鏡子有問題。
    你必須要拿出更加有力的證據。”
    “這個我也有準備，看看周圍被我擺放的綠植。”
    凱蒂示意了一下鏡子周圍的盆栽。
    “當時的鏡子出現異常的時候，家裏麵的花花草草全部都枯萎死去。
    如果同樣的場景再次發生，就證明它確實有超自然的力量。
    而且，那些綠植以一米為間隔分開擺放，可以有效測量出鏡子力量的影響範圍。”
    “除此之外，還有伱所看到的錨。其所連接的是一個定時裝置，三十分鍾沒有人手動重置，就會落下，將鏡子砸碎。”
    “如果它讓我們陷入幻境超過三十分鍾，就會因為無人重置定時器而被摧毀，這也在一定程度上，保證了我們自身的安全。”
    “嗯……”
    湯姆心裏麵還是覺得自己這個姐姐有些深深叨叨叨，但不得不承認對方所做的各種準備確實充足。
    而這一點心理變化也被凱蒂看在眼裏。
    見弟弟被自己周密的計劃所折服，凱蒂心中也是浮現出些許成就感。
    隻可惜，某人很快就潑來了冷水。
    “確實還不錯，但無非就是用一種感官驗證另外一種感官。”
    “五感都被擾亂，你又應該以什麽為依據，判斷自己所見到的都是真實的呢？”
    “什麽意思？你的意思是說，鏡子有可能會創造多重幻境？”
    凱蒂愣了。
    “但它先前並沒有表現出這種力量來。”
    “沒表現出不代表沒有。”
    說起層層疊疊的連環幻境，弗萊迪可是個中高手。
    事實上，按照當時蘇凡的實力來看，如果不是這家夥太過自負，選擇了他的夢境作為底層基礎，鹿死誰手還真不一定。
    聽到蘇凡的話之後，凱蒂的臉色變得有些凝重起來。
    她已經盡可能的回想記憶之中鏡子的力量，以此製定計劃，卻沒想到還是低估了對方。
    如果真如蘇凡所說的那樣，那豈不是說，目之所及以及耳朵所聽聞的一切都不能保證是真實的嗎？
    “那該怎麽辦？”
    凱蒂低聲詢問，語氣急切。
    “原本你弄個正兒八經的符籙，或者是辟邪的桃木劍八卦鏡就可以減少鏡子的影響，但很可惜……”
    蘇凡在腦海之中回想了一下普通人應對鬼迷心智的應對措施。
    “這裏有兩個手印，或許有些作用，你可以嚐試一下。”
    “手印？什麽手印？”
    “靈官印和開劍指。”
    “ling……guan？”
    王靈官，道教護法鎮山神將，全稱“先天首將赤心護道三五火車王天君威靈顯化天尊”。
    地位尊崇，位列所有靈官之首位，又稱“都天大靈官”，至剛至勇，嫉惡如仇。
    但是現在這個時間點，蘇凡也顧不得和這傻老外解釋王靈官是何等來曆，便直接告訴對方結印方法。
    “左手名指由中指後彎曲，被食指勾住，大小二指置中指由下往上數第一節指腹……”
    凱蒂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吃的，開始按照蘇凡所說的手勢操作。
    結果掰了半天才完成。
    “這樣就好了？”
    “好了？”
    “就這麽簡單？”
    凱蒂看了看自己已經成形的左手。
    “好像也沒有什麽不一樣。”
    “等你能感受到的時候，就代表有東西纏上你了。”
    蘇凡隨意解釋道。
    “普通人即便沒有祖師，也可以通過手掐靈官印來護持己身，不耗血也不耗藍。”
    靈官印蘇凡自己並沒有使用過，主要是因為他自身的神通更猛一點。
    研究道家典籍的時候，蘇凡也隻是過了一眼，大致將其記下來。
    卻沒想到在這種奇妙的場合派上用途了。
    “耗血？耗藍？”
    “就是指人的壽命和精氣神，後麵那個你也可以理解為精神力量。”
    “使用這種驅魔的力量，還會對自身造成損害？”
    “有些時候會。”
    凱蒂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卻並沒有因為蘇凡的描述而心生疑竇。
    尋常人使用可以和鬼怪抗衡的力量，付出點代價反而顯得正常起來。
    “那另外一個呢？”
    凱蒂不斷將自己的手掌展開，結印，熟悉靈官印的施展方法。
    “開劍指等會教你吧，先擺平你弟弟。”
    聽到蘇凡此言，凱蒂這才注意到對麵臉色不怎麽好看的湯姆。
    “你在和誰說話？”
    “我在……我在……”
    凱蒂一時間不知道怎麽解釋。
    見姐姐支支吾吾，湯姆好不容易被親情喚起的信任又一次產生了動搖。
    兩人原本聊天聊的好好地，對方突然自言自語，像是和什麽看不見的存在對話。
    又對著他猛猛豎中指。
    他現在愈發地懷疑，自己的這個姐姐是不是一個潛在的精神病患者。
    “直接和他說吧，遮遮掩掩的也不是個辦法。”
    凱蒂都快急出汗來的時候，蘇凡的聲音再次浮現。
    “你還想他和你一起行動，這點信任還是要有的。”
    “但是他會把你當成是我的臆想！”
    凱蒂急了。
    一旦被認定有精神疾病，湯姆轉身走人事小，到時候姐弟之間無法正常相處才是大問題。
    “沒關係，我自有辦法。”
    聽著蘇凡信心滿滿的話語，凱蒂重重吐了口氣。
    “剛才我在和一個自稱撬棍之神的存在對話。”
    “……”
    “我知道這聽起來像是瘋子的自言自語，但他確實存在，甚至可以說出我心裏的想法，洞悉我尚未開始實施的計劃。
    他答應，幫助我進行驗證靈異現象，並摧毀這麵會殺人的詭異鏡子。”
    “……所以說，這些奇怪的東西，也是你在他的指示之下買回來的？”
    看到湯姆示意不遠處的諸多道具，凱蒂認命一般點頭。
    “沒錯。”
    湯姆抹了一把自己的臉，抿住嘴巴，而搖了搖頭。
    “我現在真覺得決定回來的我實在是太愚蠢了。竟然會有那麽一瞬間，我相信你所說的都是真話。”
    “根本不存在什麽殺人的魔鬼古鏡，真實情況就是，凱蒂你患有精神疾病，甚至嚴重到出現了幻聽以及臆想症狀。”
    “這有可能是人格分裂，或者是其他更嚴重的情況。”
    他語速越來越快，帶著失望、憤怒還有那麽些許悲傷。
    看來，當時遭受到巨大打擊出現精神問題的，不隻有他一個人。
    “我的建議是你和我一起去精神治療機構，進行科學的治療，而不是在這裏浪費時間。”
    “……我們的對話，他都聽得見，也能看見，他剛才和我說，讓你隨便問一個問題。”
    “這沒有意義，凱蒂，你我是姐弟，從小生活在一起，你知道的事情，你那個分裂出的人格也知道。”
    湯姆擺了擺手。
    對麵凱蒂的臉色頓時急切了起來。
    她現在迫不及待想要證明自己沒有病，但越是這樣，表現出來的焦躁越像是精神不正常的病人。
    可突然，凱蒂的臉色僵住了，從委屈迫切，逐漸演變成了微妙甚至尷尬。
    “湯姆……他讓我轉告你，精神治療確實煎熬，但這不是你透支身體的理由，年輕人還是要注意身體……”
    “？”
    “他說，你眼袋明顯，腳步虛浮，同時麵部出油嚴重……是濕氣重腎不好的表現。
    你睡覺的時候應該會大量出汗，醒來就會立即停止……
    這是腎……陰……虛的體現……”
    凱蒂不明白什麽叫做腎陰虛，但是結合上下文來看，大概能理解其意思。
    縱欲過度。
    “我沒有！我不是！你可別瞎說啊！”
    湯姆眼底閃過了一絲絲的慌亂，立即否認。
    但這反應，令先前還將信將疑的凱蒂狐疑了起來。
    而很快，她的耳邊又浮現了蘇凡的聲音。
    “……他還說……”
    “還說什麽？”
    “還說…………你在精神治療中心藏在房間西北角櫃子裏麵的成人影片錄像帶忘了拿，讓你有空回去取一下。”
    凱蒂看著麵前仿佛要碎掉的弟弟，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才好。
    “……到時候找個女朋友就是了。”
    想了半天，凱蒂憋出了這麽一句。
    ……
    舒舒服服坐在室內椅子上的蘇凡看著社死當場的湯姆，嘴角瘋狂上揚。
    你看，是你自己要求我自證的。
    “你就不能說一點其他的？”
    見到湯姆麵色通紅，凱蒂低聲對蘇凡抱怨道。
    “說一些其他不痛不癢的，他甚至會懷疑你在偷偷調查他。”
    “你看，現在不是效果顯著，他也不說什麽我是你分裂出來的人格這種屁話了吧？”
    凱蒂聞言一愣，旋即看了一眼弟弟。
    好像還真是。
    方法簡單粗暴確實好用，但這也太粗暴了……
    過了一段時間，湯姆平複好了情緒，終於承認了這一驚人的事實。
    “……撬棍之神真的存在？”
    “嗯。”
    “男的女的？”
    “男的。語氣沒有那種高高在上的架子，還挺好相處的。”
    凱蒂實話實說。
    “……”
    好相處？
    我看是一肚子壞水才對吧！
    湯姆怨念滿滿，心中發著牢騷，同時四處張望了起來。
    “他說，【別看了，我知道你在找針孔攝像頭。】”
    “……該死的……”
    這家夥真能讀心？
    到底怎麽做到的？這根本不科學！
    ……
    經過之前那一波後，湯姆總算是勉強接受了有那麽一位無法觀測到的存在，正在注視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在此前提條件下，他最關心的第一個問題，自然是這個撬棍之神的動機。
    “對方為什麽要幫你，看起來像是有惡意的嗎？”
    “目的不清楚，但對方不像是邪神。”
    為了論證自己的這一觀點，凱蒂將自己在公司之中如何與撬棍之神溝通的過程說了出來。
    並借著這個機會，解釋自己剛才不是在對他豎中指。
    那是可以保護自己不受邪惡侵害的神奇手印，靈官印。
    撬棍之神……鏡中惡鬼……神奇手印……
    一個接著一個超出認知的概念被灌輸，湯姆顯得有些混亂。
    短暫整理了下信息之後，他的腦海之中卻突然浮現出了一個可怕的猜測。
    “好吧，假定你所說的都是真的，鏡子之中確實有眾多惡鬼，你也確實能與未知的存在對話。”
    “那你說，這個撬棍之神，會不會也是鏡子弄出來的東西？”
    “當時你就是公司倉庫裏麵和鏡子獨處的時候，開始與對方連接上。”
    “按照你的描述，在你過來接我期間，他銷聲匿跡，而第二次對方聲音出現的時間點，我正好出門，你又是和鏡子獨處。”
    “那家夥的出現時機，都是在你與鏡子獨自相處的空檔，對此你難道就沒有產生過任何的懷疑嗎？”
    湯姆的懷疑有理有據，合乎邏輯，令人挑不出來毛病。
    就連凱蒂都是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她便搖了搖頭。
    “鏡子大可不必如此費事，而且據我所觀察，它還沒有真正蘇醒。”
    “不信你看盆栽……”
    凱蒂說話之間，看向了地麵，卻發現原本綠意盎然的植株，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