盆栽枯萎，代表著鏡子的力量開始發揮作用，也證明記憶之中發生的一切，不是幻想。
    自己所堅信的事物得到驗證，這對凱蒂來說本應該是件值得高興的事，可此時她的臉上卻浮現出了些許慌張。
    這豈不是代表，先前她所聽到聲音，都隻不過是鏡子製造的幻象？
    所以，根本不存在什麽隻有自己能與之溝通的神秘存在？
    但很快，凱蒂便清醒了過來。
    “你所說的確實有一點可能，但剛才對方不是說出了你在精神治療中心不為人知的秘密？”
    “鏡子在這麽長時間之內，與你我都沒有接觸，怎會知道這種事情？”
    聽到姐姐的話之後，湯姆思索了片刻，也點了點頭。
    “好吧，你說的確實有道理。”
    “其實我還有一個辦法，驗證真假。”
    凱蒂突然開口道。
    “什麽辦法？”
    “就是這個。”
    凱蒂再次做出了之前蘇凡教授給她的手印。
    “做一個手印就能解除幻象嗎？”
    湯姆的臉上浮現出了明顯的不信任之色。
    “會不會有些太輕鬆了？”
    ……
    蘇凡飄在半空中，下方凱蒂姐弟的對話全都清清楚楚落在他的耳中。
    他並沒有說話，因為既然鏡子的力量已經開始起作用，那就代表，他所說的話大概率無法被凱蒂所聽見。
    在通幽的視角下，鏡子已經開始釋放出濃重的鬼氣。
    這股鬼氣在雙目通幽的蘇凡視角內無比清晰。
    看似沒有什麽異常的姐弟兩人，已經開始被鏡子的詭異力量所影響。
    蘇凡對於其印象最深的，就是其不同於其他厲鬼的狡猾。
    它並不會一直令兩人陷入幻覺，而是在中間穿插著製造出某些假象。
    即便是再聰明的人，也是靠著自身五感感受世界，一旦無法分辨哪些是真實哪些是虛幻，就會陷入精神緊繃的異常狀態之中。
    這種情況之下，既有可能會誤傷其他人。
    雖然現在凱蒂可以通過自身清晰的邏輯去判斷，但久而久之，就會陷入錯亂。
    蘇凡環視四周。
    常人眼中幹淨明亮的房屋，在他的視野裏卻不是那麽回事。
    若有似無得黑色氣息始終籠罩在鏡子的四周。
    那些曾經因為這麵鏡子丟掉性命的鬼魂們，全部保持著生前的死狀，他們有些搖搖晃晃，仿佛沒有意識的喪屍一樣到處徘徊。
    有些則是臉上帶著邪惡的笑容，歪著腦袋注視著房間中央的凱蒂兩人。
    當然還有一部分人，則是充滿了戲謔地看著漂浮在半空中的蘇凡。
    他們仿佛知道現在的蘇凡，隻不過是來自某些地方的投影，不具備真正的力量。
    蘇凡見此則是眯了眯眼睛。
    鬼當然也分善惡。
    那些看起來沒有什麽智力的，到處遊蕩的，就是其中善良的存在。
    他們不願意被鏡子驅使著去害人，增加新的受害者。
    自身的意誌在漫長的歲月之中已經被磨滅得差不多了，所以看起來癡癡傻傻。
    除此之外，將凱蒂他們視作獵物的，以及對蘇凡進行挑釁的，就是類似於水鬼和倀鬼一樣的存在。
    他們知道自己是被鏡子的力量所害，極其怨恨，又無法反抗鏡子。
    遂轉而想拉更多人下水，好靠著其他人的苦難，令自己好受一些。
    這些鬼魂絲毫不值得可憐，若是蘇凡本體在此，一人賞他們一道五雷符，劈得這群玩意魂飛魄散。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奇怪的現象。
    凱蒂結靈官訣後，所釋放的力量，未免太弱了。
    靈官訣其實又名玉樞火指，玉樞火府就是王靈官所就職的神職機構。
    在使用的時候，會有一抹常人無法看見的火焰在中指上升騰起來，驅散周圍陰氣以及弱小的邪祟，使其不敢近身。
    王靈官曾言，後世修行之人若有三分修持，他便有七分感應，若有十分修持，他便隨時照臨。
    正因這嫉惡如仇的性子，所以靈官訣即便是普通人也可以使用。
    隻要使用者不是大奸大惡之人，或是虛弱到弱不禁風的病秧子，效果都應十分可觀才是。
    但現在屋內鬼魅橫行，凱蒂使用了靈官訣之後，居然隻騰起了一抹打火機一般微弱的小火苗。
    蘇凡還記得，自己所使用的時候，通幽視角下可以說是火光衝天。
    “難道是靈官他老人家不喜歡洋人？”
    蘇凡的腦海之中浮現出了有些荒謬的想法。
    而另外一邊，正在與弟弟交談的凱蒂，卻有了些許不一樣的感觸。
    “奇怪，我怎麽感覺這根手指指尖有些發熱呢？”
    “心理因素在作祟吧……”
    湯姆無奈看著依舊保持“中指”姿勢的姐姐。
    “不對……你難道不覺得，室內溫度比起之前低了不少嘛？”
    凱蒂保持著手中的靈官訣，用右手摸了上自己的胳膊。
    一陣冰涼之外，還有些許雞皮疙瘩。
    她立即起身，朝著自己所設置的醫用溫度監控走去。
    “得了吧，別疑神疑鬼的了，如果真有問題，它早就報警了不是嗎？”
    湯姆一邊說，一邊跟上了凱蒂的腳步，
    但眼前所浮現的場景，令他原本想要出口的抱怨，卡在喉嚨中無法吐出。
    溫度計所顯示的溫度已經從先前20攝氏度變成了14攝氏度。
    室內的溫度大幅度降低。
    簡簡單單靠著天黑之後降溫的理由，可搪塞不過去。
    “為什麽？”
    “因為這個溫度計的設置範圍，在鏡子力量的影響範圍之內！”
    凱蒂意識到這一點之後，立即後退！
    “我們先離開這裏再說。”
    湯姆雖然不明情況，但也感受到諸多異常現象之間透露出的詭異氣息。
    兩人來到了房門外，走了幾步後，終於見到了沒有枯萎的綠色植株。
    “鏡子距離這裏的直線距離大概是十米，在這個範圍內，我們是暫時安全的。”
    凱蒂說完之後，立即開始呼喚起蘇凡來。
    “尊敬的撬棍之神，你還在嗎？”
    “我在。”
    蘇凡開口回應。
    “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問題，但相信你的內心已經有了答案了。”
    “鏡子所釋放的力量，屏蔽了你和我之間的溝通是嗎？”
    “沒錯。”
    心中猜測得到肯定之後，凱蒂感覺情況不妙。
    “難道是您所教授給我的手勢沒有作用？”
    “是你自己太弱了，和手勢可沒有關係。”
    蘇凡立即打斷。
    洋人你想死沒事別拉上我，懂一點玄門修行的都知道那位的脾氣可不怎麽好。
    “那現在該怎麽辦？”
    凱蒂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她的目的可不僅僅隻是摧毀古鏡那麽簡單。
    必須搜集到鏡子鬧鬼的真實證據，不然的話如何為她死去的父母正名？
    “不急，還有另外一個手勢。”
    “這個你和你弟弟都能用，可以對鬼魂造成殺傷，但是有些麻煩。”
    “麻煩在哪裏？”
    現在事態雖然逐漸朝著不可控的方向發展，但還沒有到生死攸關命懸一線的地步。
    凱蒂對於這種事情從來都是慎之又慎，便繼續追問。
    “這個會扣藍，也就是你的精氣神，非萬不得已的時候不要使用。”
    “按照你的身體狀況，大概可以用三到四次，至於你弟弟要多一點，五次左右吧。”
    凱蒂原以為對方說完了，卻聽撬棍之神沉吟了一段時間，繼續補充道。
    “如果他沒有在出院前一天晚上釋放能量，應該可以多個一兩次。”
    聽到這裏，凱蒂看向了自己的弟弟，開口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
    “他說什麽了？”
    一直在旁邊聽的湯姆有些急切詢問道。
    卻沒想到之前一直對自己還算得上是和顏悅色的姐姐凱蒂，突然狠狠瞪了自己一眼，但旋即就歎了口氣。
    “他說，要你記住接下來的手勢和口訣，可以在關鍵時候使用。”
    “不過在告訴你之前，我還需要確認一件事。”
    “你，真的一點都不記得當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情了嗎？”
    聞言，湯姆沉默了。
    “我們之間的記憶有偏差，或許應該好好的回顧一下，彼此佐證。”
    在凱蒂的提議之下，兩人開始談起了自己記憶之中十一年前所發生的一切。
    雙方罕見地心平氣和，並沒有因為記憶之中的偏差而進行爭吵。
    因為詭異事件就這麽直接發生在了湯姆的眼前，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不相信了。
    “這次的行動非常危險，你必須百分百信任我，知道了嗎？”
    凱蒂認真看著湯姆，語氣鄭重。
    “我明白。”
    得到弟弟的肯定回複之後，凱蒂這才露出了些許笑意。
    其實這也是與她溝通的蘇凡的意思。
    如果無法保證雙方目標相同，共同行動隻會增加危險。
    在蘇凡的教導之下，凱蒂一點一點複述開劍指的過程，大拇指不斷在其餘的手指上跳動。
    “這段手勢，必須要配合一段口訣默誦。”
    “點一次，念一句。發音對你們來說有些晦澀，但是一定要記住。”
    “天之精，地之靈，魁罡電，月鬥星，罡風至，湧泉亨，乾，元，亨，利，劍開！”
    “前麵的默誦，最後一個開，需要你們張口念出。”
    有關於開劍指，不是的師承有不同的口訣，甚至在大體上都可以分為祝由術和玄門道術兩種。
    蘇凡所教授的自然是玄門那類。
    祝由術他不是很了解，不確定能不能用。
    相較之下，自己所學習使用的道術可信度要高上不少。
    “好繞口啊。”
    反複學習了幾次，凱蒂忍不住開口抱怨。
    “保命要緊，還管繞不繞口？”
    蘇凡漂浮在半空中，一邊訓斥下方的凱蒂，一邊在思考。
    鏡子或許擁有其他的超自然力量。
    光靠著這兩個人學一點三角貓功夫，還有那掛在天花板上的錨，怕是無法真正對其造成威脅。
    【若是可以直接幹涉這裏就好了……】
    蘇凡翹起二郎腿，如此思考著。
    通過神通嫁夢改變現實這種事情他也不是第一次做。
    亂來習慣了。
    大不了就是再吃一次嫁夢反噬。
    問題在於，自己為什麽沒有去其他的時間點，而是來到了這裏？
    蘇凡的心中忍不住開始思考起來。
    【係統說的是，自我療愈的本能，也就是說，這麽做有助於受損靈魂的回複。】
    【而這一點已經通過先前的感知印證。】
    【但自始至終，我也不過是和凱蒂聊天。】
    【難道說……】
    蘇凡突然想到了什麽一般，看向了不遠處敞開房門之內，安娜靜靜的古鏡。
    ……
    “除了這些口訣，還有什麽需要注意的事情嗎？”
    湯姆的學習能力似乎比凱蒂強一點。
    在後者之前就將手勢以及口訣記住個七七八八。
    反複練習之中，再次詢問道。
    “劍指的時候，大拇指要按住無名指以及小指的指甲，不能使其暴露在外。”
    凱蒂也不知道蘇凡口中的藏甲到底是什麽意思，隻是原原本本的複述。
    “運用的時候，可能會感受到一股氣流或者是力量朝著指尖匯聚，想象這股力量接受自己的引導，對準敵人發射出去……”
    “然後呢？”
    “這一招會損失精氣神，你隻能用五到六次，我比你少一點，隻能用三到四次。”
    凱蒂說到這裏，房間之內的鬧鍾響了起來。
    “差不多該進去了，重置一下時間。吃點東西。”
    兩人重新走進房屋，剛剛踏入其中，便感覺到一股陰冷的氣息撲麵而來。
    這一刹那，他們驚訝地發現自己的視角迅速變矮，再看雙手，竟然已經變成了兒童模樣！
    燈光閃爍了幾下之後便徹底熄滅，一道熟悉的鬼影站在鏡子前。
    對方渾身衣物破破爛爛，麵容枯槁，牙齒帶血，雙眼瞳孔反射出詭異的光芒。
    看清楚對方的麵容之後，凱蒂和湯姆都是渾身顫抖，腦海之中，童年恐怖的回憶解封。
    一幅幅畫麵如同被暴風卷起的紙張一樣，不斷朝他們拍來。
    童年時候，兩人知曉家庭已經到了破碎的邊緣，便決心來到了父親的書房，破壞鏡子。
    當剛一開門，就看到了一個女人正趴在父親的背上不斷低聲說著什麽。
    對方注意到了站在門口的姐弟倆，一個眨眼之間，便來到了房間門口，俯視二人。
    其麵容，就與眼前這突然出現的女人，一模一樣！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女鬼……
    熟悉的恐懼也從她們心中升起，令兩人無法動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