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凡的身後，傳來了一聲接著一聲的巴掌聲。
    每一陣都清脆響亮。
    他們說到底隻不過是躲在未成年保護法背後胡作非為的東西。
    仗勢欺人者，一旦意識到自己所倚仗的靠山沒有作用，支撐他們好勇鬥狠的心氣便會瞬間消失，變回原來怯懦的樣子。
    如果今晚遇到的是其他人，恐怕隻能吃下這個啞巴虧。
    可偏偏他們遇到的是蘇凡。
    他沒有去管那些昏倒的未成年，因為不遠處已經傳來了奔跑的動靜。
    果不其然，一道身影由遠及近而來。
    青年比起蘇凡記憶之中要更加健碩一些，臉色也健康紅潤了許多。
    渾身的精氣神給人感覺與之前截然不同。
    是湯姆。
    看見蘇凡之後，湯姆的眼中閃過了些許迷茫，但很快便流露出驚喜，加快了些許速度迎上來問好。
    “好久不見……”
    與此同時，對麵的湯姆心中忍不住興起些許感歎。
    當時他見到撬棍之神的時間總共不超過十分鍾，對方也從始至終隻有一個金色的模糊的影子。
    誰能想到，對方竟會如此年輕帥氣。
    久別重逢的情景之下，對方卻皺起了眉頭。
    “我不是和你說過在住處看好鏡子嗎？來這做什麽？”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語調，是撬棍之神無誤了。
    “附近這一帶有一夥非常麻煩的teenager，總是午夜時分在附近的街道上遊蕩，我是擔心你遇到他們了不好處理。”
    說到這裏，湯姆左右張望了一下，臉上浮現出了些許疑惑。
    按常理來說，那群東西應該已經開始在街道上瘋狂製造噪音才對。
    今晚怎麽這麽安靜。
    “別浪費時間了，趕緊回去。”
    聽到蘇凡催促，湯姆也放下心中剛剛浮現出的疑惑。
    回去的路上，開始詳細描述起來自己和姐姐凱蒂這些年的情況。
    除了凱蒂入了術數一途之外，湯姆也有自己的成長。
    那就是養生。
    飲食作息等各個方麵都進行了調整。
    如果不是這次蘇凡夜晚前來，現在這個點他就已經在床上入睡多時了。
    不同於一年前總喜歡做手藝活，現在的湯姆早睡早起，精力充沛。
    方才蘇凡也注意到，其奔跑的時候呼吸均勻，遊刃有餘，這種體力並非一般人可以擁有。
    “開始養生之後，我感覺自己的身體狀況好了不少。這不是一般健身或者治療可以達成的效果……”
    湯姆和蘇凡講述著自己身軀這一年之間發生的變化，臉上頗有些興奮之色。
    “一年前，你教授給我們的開劍指，我現在一天可以使用十次左右了。
    多虧了這點，我們才能多次逃脫那家夥的追捕。”
    “你們確定，一直追殺你們的是那晚的鬼修女嗎？”
    蘇凡淡淡開口，卻引來一邊湯姆的臉色大變。
    “怎麽了？”
    “我和姐姐在這一年之中發現，對方可能對於自己的名字會有所感應。”
    “上上次我們就是這樣被迅速拉近了距離，差點被抓住。”
    “說了就說了，總是這樣逃避下去也不是辦法。”
    見到蘇凡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湯姆也逐漸沒有了之前的緊張，繼續回答蘇凡之前的問題。
    “這其實是經過凱蒂的仔細研究才得出的結論。
    在你們離開之後，我們折返回去查看房屋的情況，發現那裏的一切全部被摧毀了。”
    說到這裏的時候，湯姆的眼前仿佛浮現出了那一幕。
    即便那個老家所承載的都是不好的回憶，但終究是個念想，現在被毀，也令他有些唏噓。
    “除了房屋建築之外，現場還發現了許多黑色液體被證明是植物所化成。就像是被濃硫酸所融化一樣，這證明對方的力量帶有強烈的腐蝕性。
    除此之外，在附近還發現了數量龐大，不同種類的蛇類。”
    伴隨著湯姆的講述，兩人離開了街區，來到居民社區。
    居住區這方麵，這些最近幾年建造的獨棟住宅都大差不差。
    再加上這地上偶爾會見到的謝特，感覺就像是回到美利堅了一樣。
    蘇凡和湯姆不得不一邊說話，一邊通過靈巧的走位躲避地上的“地雷。”
    “什麽地方？”
    “地下。”
    “房屋被損毀引來了當地政府的注意，立即前往調查。
    作為房屋戶主以及家人，我和凱蒂也一起參觀全過程。
    通過儀器，調查人員發現了地下有大量生命活動的痕跡。叫來了建築工隊掀開房屋地基。
    結果就看到了無數的蛇類纏繞在一起。
    這些雖然具有生命，但渾身冰冷的東西，彼此交錯包裹，形成一個半徑足有三米的巨大球形。
    當時就嚇得不少人暈厥了過去，施工隊的工頭後續還確診了創傷後應激障礙。”
    說到這裏，湯姆的腳步都變慢了一些，吞了口唾沫之後，才繼續開口。
    “從那之後，我們將大量蛇類，植物融合成的液體，作為對方的特征進行辨認，而後續的好幾次案件現場，都有一模一樣的情形發生。”
    蘇凡聽言之後，回憶起了當時凱蒂為了對付鏡子所做的一係列準備。
    凱蒂還是那個凱蒂，在驅魔方麵的專業知識不夠，就立馬通過其他地方進行補足。
    道不足者多術。
    在由於不可抗力因素導致無法精通的情況下，利用旁門左道進行補足，是無奈之舉。這份絞盡腦汁達成目標的努力精神，值得稱讚。
    但就目前來看，對付惡魔的經驗還是太少。
    “凱蒂有對周圍的鄰居進行排查嗎？他們的身份背景，是不是正常的。”
    “你是擔心周圍可能有信仰協助惡魔的邪教徒嗎？”
    湯姆立即理解了蘇凡的意思。
    “排查倒是有過，但實際上每到一個地方，周圍的鄰居就換一批，都來不及說幾句話。有問題的可能性不大。”
    蘇凡聞言之後，輕輕搖了搖頭。
    “在你的認知之中，信仰惡魔的邪教徒是一種珍稀動物，可實際上他們無處不在，而且善於偽裝。”
    湯姆的臉上閃過茫然之色，光聽描述，他還是沒有什麽概念。
    “他們為了舉辦一場儀式，搶占了半個社區人的房屋，偽裝成鄰居對新搬進那裏的受害者一家進行誘騙。”
    湯姆聞言隻覺周圍溫度似乎將降低了許多，緊了緊自己的衣領。
    為了給自己壯膽，他訕笑自我催眠。
    “也沒有那麽誇張吧……或許隻不過是趁著房屋沒人的時候潛入其中……”
    “洛杉磯的中產家庭社區從來都是有價無市，入住率極高。估計在他們到來的夜晚，房屋主人們還在自己的臥室之中做著美夢。”
    蘇凡沒有繼續說下去，但其中蘊含的恐怖信息，令湯姆忍不住毛骨悚然。
    既然邪教成員到來的時候房屋主人還在，那後者的下場不必多說。
    他的腦海之中仿佛已經浮現出類似的場景。
    工作了一天之後回家，洗漱安然入睡，卻渾然不知一群看不清麵容的詭異人影，潛入家中，手持凶器站在床前，凝視著自己……
    光是設想一下，便令他如芒在背。
    自從知道了非人的詭異確實存在之後，凱蒂和湯姆的潛意識之中就將人類劃分到了安全區域，卻忘記大多數情況下下，人類比惡鬼更加恐怖。
    湯姆後怕的同時，蘇凡也在思考。
    鬼修女自身就可以在人間顯現，幹涉現實，發展信徒成立教派對她來說並沒有那麽重要，故而尋常人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真有協助者，對方恐怕不是什麽省油的燈。
    談話之間兩人已經抵達了湯姆現在居所。
    “就是這裏了，請進。”
    湯姆率先走進去，而後從門口鞋櫃中取出了拖鞋。
    似乎是擔心蘇凡嫌棄，不忘了開口解釋。
    “這是我今天新買的，沒人穿過。”
    換鞋之後，湯姆帶著蘇凡穿過了幾個空房間，最後來到了內側的主臥內，而白布遮蓋的古鏡就靜靜靠在牆壁那裏。
    “放在自己的臥室裏麵……你倒是豁達。”
    鏡子害死了他們姐弟的雙親，正常人都會有點心理陰影，湯姆卻敢把它直接放進自己所居住的臥室。
    “一開始心裏麵確實有點……但時間一長也就沒什麽了。就是帶著行動非常不方便……”
    “這麽長時間也算難為你了。”
    蘇凡伸手。
    隔著白布觸碰到鏡麵，除去冰冷觸感之外，還有一股若有似無的波動從中散發而出。
    【就是這個……】
    蘇凡能感受到靈魂在這股波動之下，隱隱有所反應，不由自主地與之共鳴。
    步調一致的顫動過程中，先前受損的部分得到了滋養。
    【並不是單純散發出可以滋養靈魂的力量，而是利用共鳴，促進康複。】
    【倒也新鮮。】
    【那些沒有多少修為的鬼魂，哪裏承受得了這種手段……也難怪最後無一逃脫被其奴役的結局。】
    確認鏡子確實有用之後，蘇凡便收回了手掌。
    修複傷勢一事尚且不急，還有一件要事沒問。
    “先前你沒有提起過凱蒂的情況，她現在在哪？”
    “按照我們說好的，她現在應該是在隔壁區……但她也有我不知道的備用計劃。”
    湯姆歎了口氣。
    “說什麽事情因為保密而獲得成功，談論它就會泄漏招致失敗。”
    “自從學習了算卦之後，一天到晚就變得神神秘秘的。”
    事以密成，語以泄敗嗎？倒是有那麽幾分做事的樣子。
    “說什麽擔心對方可以讀心，會暴露計劃之類的。”
    ……或許隻是被害妄想症。
    “你姐姐的事情，我會幫忙調查的，時間也不早了，去休息吧。”
    蘇凡打發湯姆這小子前去睡覺後，從自己的口袋之中取出了硬幣。
    又到了慣例的六爻時間。
    看了卦象之後，蘇凡的眉頭卻逐漸皺了起來。
    “雖無近憂，卻危機四伏，暗流洶湧。”
    “應當順勢而動，做好眼下之事。”
    “若是強行介入，將會”
    說的是我嗎？
    若真是如此，今晚去尋找對凱蒂可能不是明智之舉。
    蘇凡收起了硬幣，看向了鏡子。
    既然如此，那就開始修複靈魂上的傷勢。
    他盤膝坐於鏡子之前，緩緩闔上雙目。
    修複靈魂傷痕，能快則快。
    因為神通的使用，與其息息相關。
    簡而言之，在軀體和靈魂都在時，靈力和靈魂力量同時消耗。
    單純隻有靈魂之時，就隻消耗靈魂力量。
    無論何時何地，神通都是蘇凡最可靠的殺伐手段。
    而就在蘇凡修複靈魂的時候，距離住宅百裏外，凱蒂睜開了雙眼。
    屋內的暖氣供應充足，同時一側的壁爐之中充足的柴火燃燒散發出可觀的熱量。
    這使得她得以隻穿著T恤和短褲，在屋內打坐。
    冥想存思有助於專注己身，摒除雜念。
    每天晚上入睡之前，她都會做上那麽五分鍾。
    隻不過這一次似乎忘了時間。
    凱蒂伸出手，輕輕按壓著自己的足弓，待到腳趾活動沒有酥麻感時，方才停下起身。
    沒有任何傷疤的大腿曲線柔和，豐潤白皙，在火光的照耀下折射出溫潤的光澤。
    一頭火紅色的長發，遮掩住半邊麵容，頗為動人。
    而這位麗人，此時卻看著桌麵上記錄者自己開銷的賬本，麵色憂慮。
    和湯姆分開行動代表著耗費的金錢也幾乎增加了一倍。
    吃穿從來都不是問題，最大的開支無疑是房租。
    邪惡存在步步緊逼，她實在是沒有多少時間打工補貼資金。
    手上的存款幾乎已經見底。
    今天的房租到期，明日她就必須要搬走。
    可如今這個時候，可供她選擇的去處實在少得可憐。
    或許她真的隻能找那種家庭旅店將就一段時間了。
    “可惜……”
    前段時間，凱蒂突發奇想，試圖利用自己所學的術數預測股市走向，從中賺取利潤。
    卻沒想到功夫不到家，虧了一波。
    “早知道當時就不應該聽什麽梅菲爾家族長老的梭哈講座……”
    想到這裏，她便懊惱起來，嘖舌咬唇。
    “事情都發展到這個地步，後悔也沒什麽用。”
    還是想想辦法找到好房子再說……
    凱蒂打開了電腦，搜尋起附近的租房信息。
    好巧不巧，一道招租廣告落入了她的眼簾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