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門口的蘇凡臉上，閃過了些許意外之色。
    他確實懷疑泰德會因為外界的情報，而動搖自己的觀念，甚至將其扭轉。
    隻是沒有想到，對方的接受速度竟然這麽快。
    【倒是個人物。】
    越是成功的人，越是難以接受其他人的思想。
    他們會美化自己所經曆的一切，甚至將缺點也當成是個人特點。
    泰德可以立即扭轉觀念，並付諸行動，就算在異類中也能稱得上是異類。
    不過，這件事應該也是他驅使護工做的。
    致力於金錢和社會地位的高智商罪犯可不會給自己留下隱患。
    正當蘇凡思考的時候，下方傳來了一道聲音。
    “能先把我放下來嗎？”
    達茜的聲音帶著些許不快。
    而蘇凡這才想起來自己手上還有人，便將達茜放在了地上。
    後者理了理自己有些淩亂的衣服，吐了口氣，最後坦率的開口感謝了蘇凡的救命之恩。
    “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她已經通過蘇凡和湯姆之間簡短的談話猜到發生了什麽，心悸泰德狠毒陰險，又為死裏逃生而感到慶幸。
    “嗯。”
    蘇凡沒有什麽反應，隻是隨意應答了一下。
    兩人簡單交流的期間，湯姆已經結束了屋內的安全隱患排查，來到門口。
    “裏麵也應該沒有什麽問題了，進來吧。”
    他走在最前方，為蘇凡以及達茜開路。
    “從固定用的粘合劑情況來看，這些陷阱的布置時間，應該不超過兩個小時。”
    “你前去警局這件事，泰德是知道的對嗎？”
    對於湯姆的詢問，達茜也是如實回答。
    “是的，我當時邀請他與我同行，不過對方卻以忙於姐姐的喪葬拒絕了我。”
    “顯然，他那個時候已經對你動了殺心。”
    蘇凡看了一眼內部已經被翻找地不成樣子的書架，以及諸多藏品。
    “而且他還有預謀地把伱店內的東西洗劫一空。就是不知道你複仇的倚仗是不是也包括在內。”
    達茜的麵無表情，但實際上心中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能幫我看看書架之下的箱子是否完好無損嗎？”
    “空的，什麽東西都沒有。”
    蘇凡直接回答。
    之前那一眼，他已經將這裏的所有景物全部收入眼簾，沒有第二次查看的必要。
    “不僅僅是箱子，你存放錢財的抽屜，也隻剩下一些硬幣了。”
    聽言，達茜低頭按住了自己的眉心。
    【看樣子是了。】
    湯姆見此，心中暗道。
    無需多言，盲女靈媒垂頭喪氣的憂愁副模樣，已經說明了一切。
    不過，這也引發了他濃烈的好奇。
    “所以，箱子裏麵裝著的到底是什麽東西？”
    “是一個人偶。”
    達茜低聲回答。
    “那個人偶來源於我母親所認識的一個女巫。對方看出來我在靈異方麵有才能，便將這個當成是生日禮物送給了幼時的我。”
    “你可以操控它做你想做的事情是嗎？”
    湯姆繼續詢問。
    而達茜也吐露出了人偶的眾多功能。
    在其後腦部位有五個孔，隻需要放入操控者的鮮血、頭發、牙齒以及帶有操縱者重要回憶的物品，就可以驅動它為己所用。
    人偶可以如同常人一樣行動跳躍，同時刀槍不入，力大無窮，甚至可以和達茜共享視野。
    聽到這，蘇凡也對那人偶起了一點興趣。
    如果人偶真有達茜所描述那麽方便，那確實是殺人越貨的不二之選。
    難怪前者會那麽有底氣可以讓殺死自己姐姐的凶手獲得應有的懲罰。
    誰會相信，一個瞎了眼的女子操控人偶追凶殺人這種離譜到了極點的真相呢？
    “現在說什麽都沒用了……”
    人偶被取走，達茜顯得頹廢而悲觀。
    “泰德獲得了我所持有的人偶，或許現在他已經知曉了操控方法……”
    “我們本來就沒有什麽證據可以將其繩之以法……
    要和一個殺人狂以及操控人偶的人偶師對抗，幾乎沒有勝算。”
    不僅如此，按照泰德心狠手辣的做派，大概率會反過來使用人偶，殺死知道一切的自己。
    “現在怎麽辦？”
    看著麵露絕望的達茜，湯姆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隻能扭頭看向了蘇凡。
    薩沙的問題差不多已經解決，為達茜報仇這件事，超出了他力所能及的範圍。
    要不要幫忙，還是要看蘇凡怎麽想。
    “當然是繼續幫忙。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
    蘇凡嘴角露出了些許笑容。
    而這個回答，也令陷入心如死灰的達茜頓感意外。
    “你……”
    不過很快，她的語氣又回歸了之前的低落。
    “人偶的力量很強大，除非你們可以弄來自動步槍一類的熱武器，不然人數再多也沒有用。”
    “感謝你的好心，但我已經承受你們太多的幫助，不能再讓你們去送死。”
    “走吧，離開這裏，在泰德對我們動手之前。”
    達茜的語氣中帶著些許感動，勸說的語氣也十分誠懇。
    原以為對方聽了之後，會立即知難而退，卻沒想到等來的隻是一聲輕笑。
    “你知道，在我很久以前生活的國家，有一種任何人都抗拒不了的行為動機是什麽嗎？”
    “什麽？”
    “來都來了。”
    因為達茜和姐姐姐夫之間的事情，蘇凡從房屋之中離開，前去警局，又從警局到了這家店鋪。
    饒了這麽大一圈，什麽都沒拿到，怎麽能行？
    “可……可是店鋪現在被盜，我沒有什麽可以當做酬勞支付給你的錢財和物品了……”
    領會到蘇凡意圖的達茜愣了，她不明白這個年輕人為什麽這麽固執，但還是沒有放棄勸說，從另外一個方麵闡述了困難。
    “這簡單，事成之後，人偶歸我。”
    達茜沒有說話。
    她將臉轉向了蘇凡的方向，而後緩緩點頭。
    “好。”
    達茜算是了解到了對方的真正意圖。
    不過心中卻沒有絲毫的不悅。
    人偶已經不屬於她，被泰德所掌控。
    用一個失去了控製權的東西，換來對方的幫助，怎麽算都不虧。
    況且，對方如此自信滿滿，肯定也有過人之處。
    達茜自己也想見識見識，蘇凡是如何擊潰泰德的。
    “既然說定了，那就出發吧。”
    蘇凡直接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去哪？”
    “當然是你姐姐遇害的那間房子。”
    ——
    “這就是你所說的寶物？”
    護工伊萬已經換上了常服，此時正盯著被放置在餐桌旁邊椅子上的人偶，試圖看出特殊之處。
    但端詳半天，隻是覺得這東西粗製濫造，除了麵容稍微有點詭異猙獰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的特意之處了。
    “真正寶貴的東西，外表總是具有欺騙性的，不然早就被其他人所發現了，不是嗎？”
    聲音從伊萬的身後傳來。
    後者扭頭，卻看到對方正在翻看著一般黑色封麵的書籍。
    “這個也是我從前妻妹妹的古董店裏麵弄來嗎？”
    “沒錯。”
    “該死的，我竟然沒有一點印象。不過她一個瞎子看的，應該是盲文吧，你能看的懂嗎？”
    “不，這上麵的，都是文字。”
    泰德豎起了書本展示給伊萬，後者看不清上麵的內容，但能大致辨認上麵那一行行的黑色線條，就是印刷體的英文字母。
    “真是個怪胎。和她的姐姐一樣。”
    伊萬笑了。
    他絲毫不介意在這親手創造的凶案現場，侮辱被自己殺害的無辜者，甚至還能毫無心理負擔地笑出聲來。
    “她臨死之前好像是通過定時拍照的照相機，發現我潛入了這裏……正常人誰會這麽做……”
    “這個也是達茜的建議。”
    泰德繼續翻看自己手中的書本，同時給出回答。
    “當時丹妮擔心自己屋子裏麵的會有鬼魂出現，達茜就告訴她這個方法可以記錄到那些東西。”
    “好吧，確實有作用，但不多就是了。”
    發現了又怎麽樣，還不是被他一榔頭一榔頭砸死。
    “注意你說話的態度，伊萬。”
    泰德突然開口。
    “對已死之人有點尊重。”
    伊萬聽言，不置可否。
    泰德有些事情的行徑和思想，就算是他也無法理解。
    例如當時他建議，為了讓凶案現場看起來更像是隨機激情作案，可以把丹妮先奸後殺。
    但泰德拒絕了這個想法，理由是兩人做夫妻這麽長時間，他不希望丹妮死之前遭受那樣的侮辱。
    這種理由，實在是有點可笑。
    不過，伊萬也不會有異議。
    畢竟，泰德幾乎一手掌控著他的人生，隨時都可以將自己重新送回暗無天日的治療中心。
    “有了我設置的陷阱，她應該已經死於非命了，剩下的唯一隱患，就是當時礙事的獨眼男。”
    伊萬坐在椅子上，自然而然地將話題引導到了凶殺上麵。
    “他當時會出現在那裏，應該是和你所猜測的一樣，聽到了我們之間的談話。”
    “不過，那家夥說的話應該沒有人會相信，你覺得需要動手嗎？”
    伊萬手中擺弄中桌子上的花瓶，雖然是在提問，但是心中已經有了答案。
    和他談話的這個男人，做事滴水不漏，絕不會允許任何人影響到他的利益。
    隻有死人才能永遠保守秘密，不是嗎？
    但對方卻給出了不一樣的答案。
    “不，這次不需要你動手了。”
    泰德把書本合上，來到了餐桌後方，靠在牆壁上與伊萬麵對麵對談。
    “為什麽？”
    難道他改性了？
    伊萬有些不解。
    “這麽長時間，你幫我處理掉的麻煩已經足夠多了，所以這一次，我打算讓你放個假。”
    泰德露出了笑容。
    “那個叫做薩沙的獨眼男，自然有其他人處理。”
    “誰？”
    伊萬突然警覺了起來。
    難道說對方除了他之外，還有其他的白手套？
    但他為什麽對此絲毫不知情？
    從這一信息中，他嗅到了濃重的危險氣息。
    同時，在其對麵的泰德，做了一個奇怪的手勢。
    伊萬頓時從椅子上蹦起來，警惕看向四周，防止潛藏在暗處的殺手發難，可一圈看下來，卻沒有見到一道人影。
    不對！
    伊萬的心中浮現出了些許詭異的慌亂。
    周圍環境已經產生了變化，有什麽細節不一樣了。
    刹那之間，他想明白了一切！
    人偶！
    應該還在座椅上的人偶，不見了！
    就在這一刹那，一雙非人的手突然從其後方的黑暗伸出，抓住了伊萬的腦袋，竟然不費吹灰之力，就將其壯碩的身軀舉起。
    “這世間竟然還存在如此神秘有魅力的知識……感謝你幫我獲得它們，還有，再見，伊萬。”
    伊萬已經無法聽進去泰德的話，因為此時，他的頭顱正在承受恐怖的壓力。
    伴隨著一聲悶響，血花綻開，碎裂的頭骨以及腦組織散落一地……
    ……
    一輛汽車正在林間公路飛馳。
    兩邊綠色的樹木仿佛一道屏障，將道路與外界隔絕開來。
    車上，駕車的湯姆專心致誌開車。
    後座上的達茜雙手手指緊緊纏繞在一起，終於忍不住便忍不住開口詢問。
    “他真的會在別墅之中，再把護工幹掉？那可是他的同夥。”
    雖然推論是出於蘇凡之口，但她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與其他人密謀在自己家中殺害妻子，又心安理得地繼續在房屋之中居住。
    不僅如此，還在那之後不久，殺死自己的同夥。
    這實在是有點太過……
    “那可是接連發生兩件命案的房子……”
    “那又如何？”
    蘇凡沒有扭頭，隻是輕笑著反問。
    “就他那個精神狀態，什麽事情幹不出來？”
    非常情況就要非常對待。
    常理不僅無法解釋靈異現象，更揣度不了精神異常的高智商冷血罪犯。
    “而且我要糾正你的說法。”
    “護工伊萬與泰德之間的關係，和人偶與你之間沒有什麽區別，換而言之，那個護工就是一個趁手的工具而已……”
    “當有更好的替代品出現，他這個老舊版本的，被淘汰也不奇怪不是嗎？”
    人偶比起真人具有更高的服從性，更好的隱蔽性，更強的力量。
    無論伊萬有多忠心，他本質上也是個人，還是知曉泰德秘密的人。
    失去利用價值就隻剩下威脅的他，唯一的結果，就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