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於其他人希望離休眠病菌越遠越好的態度不同，在知道這些結晶究竟為何物後，瓦沙克對它們便失去了常人應當擁有的戒心。
    “你好像不是很怕這些玩意？”
    孟薩萬分嫌棄地用撿來的樹枝戳開地上散落的結晶碎塊，並把目光投向了在塔頂毫無顧忌探索的瓦沙克。
    “感染後，我逃離了我所在的城市，在荒野中喪失最後一絲力氣時，碰巧遇到了七欲眾的魔神，是他救助了我。”
    瓦沙克用不大不小的聲音說道。
    正好也能給塔底的威爾聽聽他的經曆。
    “當時我們都認為那是一種詛咒與賜福並存的雙重魔咒，隻是常規的解咒手段無法生效而已。”
    塔頂有著一塊特大的黑色結晶，幾乎占據了半邊牆麵。
    但同時，這裏的資料也是保存的最完整的，畢竟沒有誰會敢靠近這種充滿詛咒的地方。
    隻不過為什麽會有一大塊結晶出現在此處，原因就很耐人尋味了......
    “為此，那名魔神使用魔力將我連同病菌一起改造，讓我和病菌實現了共生，我的傷疤無法去掉，但同時它們的力量也不會消失。”
    “拉默麽......”威爾在塔底獨自思索著。
    那應該是一名非常老牌的魔神，教會了瓦沙克高超的神秘學技藝。
    甚至連變種後的黑死病都能改造，絕不隻是實力強大那麽一句話就能概括的。
    “意思是你現在不會再染病了？不對，應該說是根本就沒治好過吧？”
    “相比起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
    瓦沙克看向那塊巨大的結晶，一個擺放著許多卷軸的實驗台像琥珀裏的蒼蠅一樣被凍結在了裏麵。
    “實驗數據嗎？”瓦沙克從魔典中拿出了一把一米多長，看上去就很鋒利的鋸子，還有一把型號很小的小錘子。
    “等等，你別做傻事啊！”孟薩拿琴擋在身前，一隻腳已經放在了下去的階梯上。
    “這隻是一把普通的鋸子和錘子而已，隻要不是魔法就沒有問題，不是嗎？”
    “經驗告訴我，一般這種就差寫著‘別碰我’的危險東西，就算知道了怎麽碰不會出事，也是最好不要去碰。”
    “經驗之談麽，嗬嗬......”瓦沙克先是拿起鋸子，將這大塊的結晶給切割成了平整的截麵，隨後收起鋸子，拿起了錘子。
    “那就看看我的經驗吧！”他拿起小錘猛地砸下，一舉將結晶砸成了碎片。
    “啊啊啊啊啊—————”孟薩怪叫中。
    然而什麽都沒發生。
    “額......沒事？”事實證明，在接觸到大量魔力之前，病菌真的隻會在結晶內保持休眠，哪怕你拿火燒，拿錘砸，也不會有任何事情。
    “美麗的琥珀藏著遠古的秘密......”
    瓦沙克從碎渣之中取出卷軸，即使不看上麵的文字，都能明白上麵記載的是關於“黑礦”的研究。
    “魔力回路圖？看來他把那個寫信者的話聽了進去，但很可惜，研究方向錯了。”
    的確是令人遺憾的結果，雖說這名叫做“芬”的法師對“黑礦”的真實身份產生了懷疑，但或許是因為其不夠謹慎，最終導致了病菌蘇醒，反噬到了他自己身上。
    “隻有一個？”瓦沙克拿起另一張卷軸，緊接著便感到了不解。
    “什麽叫隻有一個？”孟薩不太理解瓦沙克的意思。
    “這是一份研究記錄，明確表示了這場實驗有兩人參與，但很明顯......”
    卷軸中意外提到了另一名參與研究的異國法師，其中當然不會提及任何外貌與特征，這是一份研究記錄！
    “你是想說這種東西能感染一個，就能感染兩個？說不定另一個人隻是死在別的地方了。”
    “......”瓦沙克沒有反駁也沒有讚同。
    記錄中，那名異國法師提供了許多新奇的見解，包括“黑礦”可能是某種魔力轉化器的猜想，還有該如何把“黑礦”所產生的物質無害化的研究......
    這些都與研究“黑礦”的本質關係不大，可別忘了這名法師一開始的目的是什麽。
    異國法師的提議將其逐漸偏離了原本實驗的目的，如此缺乏嚴謹性，完全不像是一個冷靜的學者該有的樣子。
    可如果對方真是一個胡亂提議的蠢貨，高貴的宮廷法師又怎會聽取他的意見？難不成大家都很蠢嗎？
    但這一切追溯起來也為時已晚了，瓦沙克將這些問題拋開，迅速閱讀完了所有卷軸。
    終於，他在其中找到了整個王城的地圖，而地圖標注他們所在的東北方向，便是礦場遺跡的所在地。
    “找到礦場的位置了，走吧。”瓦沙克像是終於找到了目標，如釋重負道。
    然而，在這片廢墟之中，存在的不止他們三人，有一名受到指引的客人，搶先他們一步來到了那座深埋於地底的失落古城中。
    “明明是地下區域，竟然一點都不缺氧嗎？哎...我就不該追究魔法世界的合理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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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狐狸行走在城市的石板路上，不知這條路用得是什麽材料，竟然到現在都還沒爛掉。
    “我們來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幹嘛？失落的黃金之國......搞半天是個彈丸小國？”藍魔懷疑是蘭斯洛特虛假宣傳了。
    “這隻是他們的一座城市罷了，說不定在很久之前，整片大陸都是他們的領地。”
    “哈哈......你認真的？”藍魔發出了某報社老板的聲音。
    “確實不太可能。”
    就連現在的西盟都沒能將整片大陸劃入國土，更別提一個遠古時期的國度了。
    文明總是在進步的，隻要沒有出現嚴重斷檔，就算前文明再強大，整體實力也難以超越新文明。
    “反正也隻是來找人的。”
    蘭斯洛特在將她送走之前提供了這座地下遺跡的坐標，可即便如此，搞清楚進來方法也花費了她不少時間。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那個誰...哈拉加德，會不會也是一頭龍啊？”
    “是加拉哈德......”狐狸很想把這個話嘮刀重新封印起來，這回隻是因為對方太吵，可她繞不開蘭斯洛特的法術，也隻能作罷。
    “隨便了，要不然你加哈拉德喊一下？他說不定會回句話呢。”
    然而藍魔還是沒把加拉哈德的名字念對，狐狸有理由懷疑它是故意的。
    “這個主意也不是不行......加拉哈德？你在嗎？蘭斯洛特讓我來到這來見見你！”
    ......
    你大聲呼喚，然而誰也沒來。
    “沒人......”
    “搞不好那個老姐姐給錯地址了，一天到晚把自己關在一個封閉空間裏，會出錯也很正常。”
    “那我想辦法把你送回去，你再去問問吧。”
    “當我沒說過。”
    藍魔是為數不多狐狸可以信任、不信任時對方也跑不掉的存在，有這樣一把刀和她聊天，讓她苦大仇深的狀態都減緩了一點。
    “所以黃金之國的黃金在哪？我隻看到一堆黑色的結晶。”狐狸一邊朝著最顯眼的王宮前進，一邊觀察著周圍的建築。
    “大概隻是形容這個國家很富有？畢竟都能拿魔法水晶當建築裝飾品了。”
    在接近王宮時，周圍的建築上出現了許多黑色的結晶群，所以狐狸和藍魔都把它們當成是一種建築裝飾品。
    “奇怪的審美。”
    實際上，原本平民的建築上也有這些結晶，隻不過是被開采走了而已。
    黑礦狀態下的病菌散發著不俗的魔力，同時也有著不錯的魔力吸收率，任誰一眼看過去，都會覺得這些散發著魔力的水晶是一種很好的材料。
    可那隻是它們在呼吸而已。
    “唉......這樓梯看得我頭都大了！”藍魔望著眼前大概要幾百階的王宮樓梯，忍不住抱怨道。
    好在，魔法就是在這種時候用———
    狐狸剛如此想著並付諸行動時，一股巨壓便作用在了她的身上，這座王國有著禁飛以及空間禁製魔法，並且是很高明的那種。
    “開什麽玩笑，這種古遺跡裏的法陣竟然還能運轉？！”
    她連忙打斷施法，魔力逆流回體內的感覺可謂難受至極，但比起被重壓打在地上動彈不得，她覺得還是逆流能接受一點。
    使用如此強大且持續性長的法陣，為得隻是讓來訪之人老老實實走完這長到令人眼前一黑的階梯，這難道就是帝王的權威嗎？
    “好險，還好我沒長腿，哈哈哈哈哈！”藍魔幸災樂禍道。
    無奈之下，狐狸隻得一步一步爬上所有階梯，來到了王廷之上，所謂權利的中心。
    “還真是黃金做的宮殿......”
    她穿過略見坍塌的黃金穹頂殘骸，每一步都踩在混合著鏽金與枯骨的碎屑上。
    好似千年光陰從未能抹去這裏的痕跡。
    “這把劍......小心點吧，那些黑色結晶不是什麽好東西。”藍魔警惕道。
    “這種事情用不著你提醒。”
    宮廷之中，那些黑色結晶已攀滿每一道裂縫，如同腐壞的蛛網裹住整座廢墟。
    王座之前，一把紅柄劍懸浮在紅毯之上，劍身上的結晶膨脹成了惡毒的瘤塊，將原本的偉力徹底窒息。
    這絕對是不祥的征兆，因為她能感受到，這些結晶是活的，它們在蠶食那把十字之劍的力量。
    狐狸頓時警鈴大作，但同時也慶幸自己沒有試圖觸碰過那些生長在房屋之上的結晶，誰也料不準會發生什麽。
    “異鄉的過客啊，你未經邀約便踏進這被時光鏽蝕的廢墟，可是在追尋怎樣的往事殘影，讓腳步驚擾了沉睡千年的塵埃？”
    一道肅穆卻又顯包容的聲音突然在狐狸的背後響起，她猛然回頭，卻發現身後空無一人。
    “嗬...大殿之上，怎可佩戴兵刃？”
    忽然間，掛在腰間的藍魔被一股力量扯走扔在了一旁，那王座之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道人影。
    他身著一襲黑色大衣，衣料垂墜如綢緞，泛著深邃的光澤，仿佛能吞噬周圍所有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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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麵具以烏金鑄就，鳥喙尖銳如刃，雙目處用晶體遮擋，透出幽暗不明的目光。
    麵具邊緣飾有細密的金色紋路，似藤蔓纏繞，又似某種古老咒文。
    他的衣擺處零星點綴著金箔碎片，如散落的鱗羽，隨風輕顫時泛起細碎流光，整體造型神秘而莊重，仿佛自黑色陰影中走出的使者，帶著一種死亡與救贖交織的悖論感。
    “你是......加拉哈德嗎？”
    無論從氣度還是實力，對方都很強，舉手投足間的傲氣與風采，讓人很容易往帝王的方麵聯想。
    這樣的人，應該足以成為蘭斯洛特的同伴，看來她沒來錯地方。
    “我為何人並不重要，若你欲想追尋答案，無需多言，說明來意。”
    “蘭斯洛特讓我來見你，她說你可以為我提供幫助。”
    “受引薦之人......協助自然不在話下，但在此之前，言明你所求之物。”
    “我需要力量，需要能夠打敗仇敵的力量。”
    “若是此等答案，想必世人皆能給出。”
    對方有失坐姿地坐在王的位置上，無情地否決了狐狸給出的答案。
    “......”
    “你心中真正所求之物為何？倘若無法回答，毀滅的力量便也隻是虛無。”
    “我來自其他世界，那個世界瀕臨毀滅，我需要拯救那裏的所有人。”
    “複仇者麽？但......不夠，此等妄想之談，宛如空中浮雲，離心更是甚遠，並非真實之聲。”
    “這就是我內心的答案。”
    “那麽......我等也再無可談之論了。”鳥嘴麵具之中傳來了一聲歎息。
    於王座之上的身影站了起來，那被困於結晶之中的紅柄劍發出劇烈的嗡鳴聲，將纏繞自身的醃臢之物全部震碎。
    “名號烙於靈魂，劍刃飲血而生，豈會為彷徨者停駐？所謂拯救蒼生，不過無根浮萍，唯有心誌如鐵，方承得住這孤絕之重。”
    “吾名，加拉哈德，若言語無法令你直麵內心，那便用劍斬開隔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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