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9章 鎖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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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之上的真劍試合。
加拉哈德僅是反握著劍柄,連劍刃與魔法都不需要使用,便能壓得狐狸拔不出刀來。
“豬鼻吧,這怎麽這麽菜啊!”接連好幾次出鞘都被打斷,就連藍魔都忍不住懷疑狐狸到底在做些什麽。
“他隻是在拿腿踢你,拿劍柄戳你,攻擊距離連兩米都不到,往後躲一下啊!”
事實並非藍魔講得那樣輕鬆,加拉哈德的速度快到她根本看不清,卻總是在攻擊的時候故意放緩速度,剛好做到能夠讓她無法反擊,又不會受到太大傷害的程度。
他究竟經曆過多少戰鬥?這個問題恐怕連加拉哈德本人都不記得了,在他麵前,狐狸就像是個拿著刀的孩子......不,她連刀都拿不出來。
“你用刀鞘擋一下,不就能拔出———”
“勿要聒噪!”加拉哈德大吼一聲,金色的魔力波動掃過藍魔,在其刀鞘上施加了一層禁製。
“嗚嗚嗚嗚嗚......”好了,好不容易叨叨了幾天,這下又說不成話了。
“你以蒼生為念,渴求力量如饑似渴,可當斬斷心鎖、踏碎桎梏之時,誰又能以凡鐵,束縛你這頭脫籠的狂龍?”
“起碼不會更糟糕了......”終於,狐狸將藍魔拔出鞘中,刀鞘被當場打脫手,令她隻能雙手握緊藍魔。
“是嗎?你就抱著如此幼稚的想法在戰鬥嗎?蘭斯洛特莫非就這樣看著你在幻夢中沉淪?”
“可所有人都經曆著絕望,我們都一樣,沒有人能反抗那個家夥......”
“我隻能在死去與站出來打破絕望之間做選擇,如果連他都不能殺死,談論我在殺死他之後會變成什麽樣又有什麽意義?”
“難抗之強敵...你心中燃著無盡的烈火,但僅靠著執念便想反抗不可抗力之事?止增笑耳罷了。”
“無論你怎麽說,我也不會改變我的想法,我需要力量,但這隻是打敗惡人的條件!我的目的從未改變!”
“空想怎能稱為目的?不過是未曾改變的幻夢。可現實的你卻如此無力,連反抗我的勇氣都匱乏,又何談戰勝更強大的敵人?”
加拉哈德抬手便攔下藍魔斬出的空間撕裂,在那亂流之中,他居然能夠做到不受任何影響。
“人總歸是要有夢的,就算我無法戰勝他,我的反抗也能讓其他人看到,就好像一點火星,卻也能在草原上燃起一片火海。”
“你又如何篤定,那火星般的熾熱,必定會墜向遼闊的草原,而非冷硬的石礫,抑或沉寂的深潭?”
加拉哈德調轉劍鋒,一劍刺穿狐狸的胸膛,煙霧使其身軀飄渺,轉瞬間出現在了別處,但加拉哈德對此毫不意外。
“真正的決心恰似飛蛾撲火,看似盲目,但卻能觸及烈焰,而唯有觸碰到真正的烈焰,方能完成其宿命的奔赴。”
“那目標宛如太陽一般灼目,我又怎麽可能看錯?”
“所以說到底......你也不過是被日光灼瞎的迷途之人罷了。”
加拉哈德揮劍如電,劍氣破空聲中,狐狸握械的手已血線飛濺而落。
隨後他從容步向王座,紅柄劍刃斜斜貫入黃金座身,劍鋒入木三分,恰似王者歸位時的無聲宣告。
“呼......與你戰鬥,並不令我感到榮耀。”
戰鬥進行的同時,威爾一行人也通過他對陰影的感知,發現了這片龐大的地下空間,並使用法術躍遷到了內部。
“額......也沒人告訴我這裏麵還住人啊?”
在黑暗無比的地下遺跡內,光芒總是無比顯眼,更別提那從王宮之上亮起的耀眼金光了。
“這裏的結晶被激活了,我們傳送過去。”
瓦沙克遠遠便看到了街道盡頭升起的黑霧,或許是因為那道異常的金光,導致了這裏休眠的病菌全部蘇醒。
“空間禁製......嗬嗬,對我而言可沒什麽用。”
在進行法術躍遷時,一股阻礙攔住了他的法術構成,但這點落後的禁製完全攔不倒他,不出一息,瓦沙克便破開了阻礙。
“哼,看來有一群無禮之徒欲要打擾這崇高的決鬥了。”
病菌仿佛被一道透明的結界所隔絕,在宮殿巍峨的輪廓之外徘徊不前,縱使傾盡所有之力,也無法向內侵蝕分毫。
而那些蟄伏於宮殿深處的休眠病原體,更是如同被永恒的冰霜封存於晶瑩的結晶之中。
它們再無任何蘇醒的跡象,宛如沉入了一場永不終結的長眠。
“哈哈,還真是不趕巧哈......”威爾穿過法陣,從空中落下,當看到狐狸時,說實話,他都有點想跑了。
“真是陰魂不散呢?”
“......”狐狸一言不發地盯著威爾,與此同時,加拉哈德的視線也轉移到了他們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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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鑒定失敗,原因:受到屏蔽效果影響】
“嗯?幹擾類裝備嗎?”威爾想看看這個穿得像鳥嘴醫生的家夥的信息,但是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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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死!”魑魅從陰影中探出觸手刺向狐狸,卻被加拉哈德抬手擋住。
“想不到,千年前滅亡的國度,如今還有幸存者存活於世。”
加拉哈德沒有理會魑魅的攻擊,他的目光最終停在了瓦沙克身上。
“這麽清楚我的身份,我很好奇,你又是什麽人?”
瓦沙克像是沒有察覺到這劍拔弩張的氣氛,他淡然開口,就像是在與巴士上的陌生人搭話閑聊。
“你們王國曆史齒輪的每一道鏽蝕,皆從自身選擇的岔路蔓延,但若論原初的破碎與終結之罪,理應歸咎於我。”
“嗯......倒是很大方地承認了呢?”瓦沙克將鼻音拖長,好似在發笑,卻又沒有半點笑意。
“瓦沙克......”威爾有點擔心這是瓦沙克發瘋的前兆,雖然對方從沒有那麽做過,但極端的冷靜無疑也是一種瘋狂。
“就這麽直白地說出來了?”
孟薩有些摸不著頭腦,一個千年前的亡國凶手,在千年後正好被他們遇到,這是不是有點太巧了?
“罪行既已鑄就,千年光陰早已湮滅,難道逃避就能抹去一切?追溯往昔不過是徒勞,歲月的長河從不容許任何人篡改既定的因果。”
“是啊,追溯罪行早已沒有意義了,也無人能再為死去的人鳴冤了。”
“但我對這份犧牲銘記於心。”
“......犧牲?”對於這個用詞,瓦沙克感到很困惑。
“如你所聞,犧牲,我無可否認。”加拉哈德點頭道。
“......”一種不太妙的情緒幾乎快要化為實質,似乎將要從瓦沙克體內破繭而出。
“我同是這破碎山河下的流浪者,你我之間,這般心緒,應當是同樣的徹骨悲涼。”
加拉哈德抬手向後一招,示意狐狸退至後方,按理來說他們算是同一邊的,所以狐狸也就照做了。
有著這樣一名不知實力的強者在場,威爾也不是很敢輕舉妄動,雖然他沒法探知對方的實力,但那把插在王座上的劍可不是凡物。
【梅裏亞杜克:足以斬下神明頭顱的十字寶劍,由最頂級的匠人打造,用純血金龍的心頭血澆鑄,隻會被心智無比堅定之人所揮舞,能夠驅散一切不祥,斬斷一切邪惡,是真正的王者之劍......起碼曾經是。】
“悲涼?時間過了那麽久......我早就不存在故土的記憶了,可我仍舊想知道,自稱亡國禍首的你,究竟做了什麽?”
“瓦沙克,你要是想報仇或是別的什麽,就最好別聽他講故事......”威爾拿出雙槍,直覺告訴他,對方的嘴裏絕對講不出什麽好話來。
“我隻需要知道真相。”瓦沙克異常堅定道。
“那麽,故事便要從久遠之前譜寫了......”
“如你曾經所見,你的國家被病菌席卷,但在恒久之前,那些致命的病菌如同無形的死神,讓我的國土淪為廢墟。”
“我橫跨數萬年的漫長歲月,在絕望中窮盡一切手段探尋解藥,同時也造就了無數生命在潰敗中凋零。”
“但直到某個黎明,在無數次的失敗後,我終於不得不承認這個殘酷的事實,對抗它們的道路已被命運封死。”
“於是,執念悄然蛻變——不再執著於斬斷深淵,而是轉而思考能否將這些致命的存在轉化為共生的夥伴。”
“所以你拿一整個國家的人做了實驗。”瓦沙克眯著眼睛,看不清喜怒哀樂。
“恰恰相反,最初的最初,我便阻止過你們的國王,可他貪婪地將我的警告拋諸腦後,而後續發生的事情,我也不過是稍加利用,在大批的實驗體中進行病菌改良罷了。”
“......”瓦沙克表情始終不變,也不發表任何見解,不知是在思考,還是單純無話可說。
“啊,所以你從一開始就可以阻止這一切,隻不過你為了研究黑死病,所以故意沒有那麽做?”
威爾隻覺得,犧牲一整個國家的人來做實驗,和大義什麽的完全沾不上邊,這就是犯罪,這就是作惡,無論怎樣修飾,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這是我不可推卸的宿命之罪,但歉意於我而言不過是虛妄的泡沫。”
“這瘋子在扯些什麽呢?冠冕堂皇的弄死別人......”孟薩不禁攥緊了手中的琴。
“時代的齒輪總要碾碎些什麽,我便以刀刃般鋒利的責任直麵深淵,乃至將自己也擲入那血色黃昏的祭壇。”
加拉哈德摘下帽子,解開了自己臉上的鳥嘴麵具,一張被黑色裂痕侵占的臉展現在了他們麵前。
那張臉本應英俊神武,現在卻顯得割裂扭曲,他黃金一般的眸子也被漆黑占據了眼白,顯得邪異十足。
他拿自己也做了實驗,但他活下來了。
“所謂犧牲,從來不需要憐憫的光暈。”
“就當你是為了大義......詳細說說事情的全貌吧,我並不是為了複仇而來,我早已對這座國家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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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瓦沙克心中毫無波瀾,無論眼前之人是不是導致他的故土滅亡的真凶,一切都已經沒有意義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千年的時光足以磨滅一切,更何況,他本就對此地不抱有任何多餘的情感。
在與他相關的一切都不複存在時,他就早已不是那個逃亡者了,現在的他,更像是一個經過廢墟的過客。
“你曾經的王早已被權力侵蝕,當他提出用病菌鍛造武器的瘋狂構想時,我試圖以瘟疫肆虐的慘象喚醒他的良知。”
“可那些腐爛的軀殼、咳血的哀鳴、廢墟上蔓延的絕望,非但沒有澆滅他眼底的野心之火,反而讓這邪惡的種子在宮廷的陰影中瘋長。”
“你可知他曾說過多麽可笑的話語?”
“既然你知道這詛咒的滋味,就該明白……讓鄰國的土地也開出死亡之花,才是王冠最耀眼的光彩。”
“比起病菌的侵蝕,貪欲才是真正通往湮滅的鑰匙。而我所能做的,便是化身鎖孔深處頑固的鏽障,讓那鑰匙在鏽蝕的禁錮中寸寸斷裂,最終自我吞下滅亡的苦果。”
“所以在你眼中沒有無辜之人。”威爾發泄式地開了一槍,一顆苦果,卻讓所有人來承擔,代價實在是太大了點。
“我何時說過此等傲慢之言?無知的平民固然無辜,但我若隻殺死那個貪婪的國王,他們仍舊會處於水深火熱之中。”
“胡扯———”
“此乃弱肉強食,你又何必如稚童一般,向一個本就背負著罪孽的人問罪呢?”
加拉哈德的罪行顯而易見,他沒有逃避,但也不覺得有絲毫愧疚,就好像是一個冰冷到了極致的人,隻想要達成自己的目的。
“他們並非命定於此,隻是恰巧成了我手中達成目標的棋子。這些生命的消亡雖與我之選擇息息相關,但正如我之前所言,我並不為此感到一絲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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