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永不指北的指南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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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藍色的玻璃海在夕陽下波光粼粼,海浪翻起白色的浪花自船體的兩邊散開。
夾板上,夥計們喝的東倒西歪,醉醺醺的。他們剛幹了一票大的,手裏的酒正是戰利品。
“哦,天呐,你這個小家夥沒酒喝嗎?來,我的給你!”大胡子的威廉抬起如蒲扇般的大掌拍了拍新來的這個瘦弱的少年,卻沒控製住力氣,差點給人拍倒。
惹的周圍的人又是一陣狂笑。
他總覺得麥克肯定沒成年,為了上船而謊報的年齡。
但窮人家的孩子成年和未成年又有什麽區別呢?反正都要出來做工。
“謝謝你的好意,老威廉,可是我喝了酒就會狂砸周圍的一切東西,這不太好。”麥克一邊說著,一邊掰扯著粗壯的手臂,想從中掙脫出來。
老威廉砸吧砸吧嘴,“哦,這倒是,那你還是別喝了,這船上可沒什麽能讓你砸的。”
他壓低聲音,口氣揶揄繼續說道:
“要是讓小氣鬼蘭迪知道了,他非得把你丟下這船喂了鯊魚嘿嘿嘿嘿……”
大胡子威廉沒笑幾聲,忽然就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雞,稀薄的空氣從喉嚨裏呼哧呼哧的出來。
一隻銅勾從他身後勾在了脖子上,蘭迪頂著一頭褐色卷毛從他身後出現,皮笑肉不笑的盯著他們。
“剛才說什麽呢,這麽高興?”
大胡子幹巴巴的笑了兩聲:“沒,沒說什麽啊,船長,您怎麽不在船艙裏休息出來了?”
蘭迪眯起眼睛,銅勾半分沒有撤掉的意思:“沒說什麽,我怎麽好像聽到了我的名字和小氣鬼之類的?”
銅勾勒緊皮肉,大胡子的白眼翻到天靈蓋了,粗糙度臉皮也漲得紫紅,整個人小幅而劇烈的抖動。
身後的蘭迪卻享受般的閉上眼睛,細細品味死亡前的掙紮,猩紅的嘴角勾起露出變態的笑容。
“船長,剛才大胡子問我要苦橄欖下酒,我沒給他,他就說我是小氣鬼。”
突然出現的公鴨嗓打斷了蘭迪的笑意。
“哦,是麽?”他不情不願的鬆開銅勾,頗具遺憾道:“原來是一場誤會~”
大胡子威廉趴在船邊劇烈的咳嗽,胃裏的酒液混合著沒消化的食物一起嘔了出去。
海風一吹周圍都是這種騷味。
蘭迪毫不掩飾的捂住口鼻,直接對著他的屁股踹了一腳,“滾一邊去!”
虞棠枝轉身想走,卻被麵前突然出現的銅勾攔住了去路,頭頂的陽光被遮去,祖母綠一般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她。
“給我。”
“什麽?”瘦小的跟猴子一樣的麥克縮瑟著肩膀躲開他的視線,恨不得抱成團窩在角落裏。
“嘖。”蘭迪沒什麽耐心,“苦橄欖,給我一個啊,快被大胡子熏死了!”
“啊,哦哦哦。”麥克反應慢半拍的從隨身的布袋裏翻出苦橄欖。
蘭迪嫌他慢,直接伸手掏出兩顆深綠色的小果子來,仰頭就扔進嘴裏嘎巴嘎巴咬碎,口腔裏爆開草木汁水的澀味。
虞棠枝低著頭又想溜邊趕緊走,誰料蘭迪還沒有放過她,用那隻完好的手掐住小巧的下巴。
粗糙的指腹稍微用力就陷進軟肉中,壓下兩個小坑。
蘭迪眯起眼睛仔細打量了一遍,短手短腳,細皮嫩肉的,要不是皮膚黝黑倒清秀的有點像個姑娘。
“變聲期就少吃點橄欖,天天嘎嘎嘎的難聽死了!”
說罷,他將嚼幹的橄欖殘渣吐到海裏,甩手回了船長室。
留下虞棠枝捂著布袋裏僅剩的幾顆橄欖,心疼的數了一遍,哭喪著臉回到船員室。
她就靠著這些橄欖偽裝公鴨嗓呢!
三日前,她依據答案之書給出的線索摸到了流浪酒吧,靠著四方打聽消息確定目標人物蘭迪會在近期靠岸上岸來著喝酒。
第一晚,她裝作嫵媚調酒師想搭上他這條線,結果蘭迪這家夥滿嘴跑火車,最後灌倒一片人成功把酒錢賴到一個倒黴鬼身上。
第二晚,她裝作清貧善良的賣花女,被惡霸酒鬼刁難時恰逢蘭迪摟著船員們路過,連眼神都沒給她甩一個,氣得她踩斷了惡霸的兩根手指。
第三晚……
通向夾板的木質樓梯傳來不堪重負的咯吱聲,是醉倒的船員們回來了,酒氣混雜著酸臭的體味瞬間充斥著不大的船員室。
說是船員室,其實隻是個大一點的船艙,為了壓縮空間容納更多的人放了幾個雙層床,鐵架子鋪上木板就是床。
她上船的時間最晚,隻分到了靠近門邊的上鋪,床板已經被風蝕的變酥脆,一碰就潄潄往下掉渣。
船員室的鐵門也關不嚴,晚上海風大,吹得門碰碰作響,冷風拚命往裏鑽。
不過她很感恩有風,要不然和五六個壯漢在密閉空間裏睡一覺,第二天她就是發酵的鯡魚罐頭。
隔壁的上鋪爬上來一個人,正是大胡子威廉,他甚至沒有脫鞋直接就一攤,呼嚕打得震天響。
不過一會,這裏就響起此起彼伏的呼嚕聲。
所有人都醉了,除了她。
哦對,還有蘭迪。
黑暗中,瘦弱的身影從床鋪上盤腿坐起來,開始盤算接下來該怎麽辦。
從酒保們打聽的隻言片語來看,蘭迪算是碧海的一個傳奇人物。
從小父母雙亡,拉扯著雙腿殘疾的弟弟在碼頭討生活。
本來吃百家飯生活倒也還能過下去,誰料卷入了碼頭的幫派之爭,他的弟弟被亂刀砍死。蘭迪收屍後消失了一段時間,誰也不知道他跑去哪裏了。
再後來的一個雨夜,蘭迪潛入幫派老大家裏,用海盜勾殺了他,血順著地板的縫隙流到樓下。
動靜驚醒了手下,二三十個人追殺他,一路到了碼頭,亂鬥中蘭迪的左手手掌被齊根斬斷,人也掉進海裏不見蹤影。
不過這家夥報複心強,落水前點燃了旁邊堆放的油桶,準備同歸於盡來著,碼頭爆炸,那些手下也沒留個全屍。
所有人都說他肯定也死了。
日子風平浪靜的又過了幾年,直到有一天一艘外表破破爛爛,船身上噴繪著骷髏的黑船靠了岸。
從上麵走下來一個青年,左邊袖口本該是手的位置是一把銅質的彎鉤。
蘭迪,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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