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看到徐天臨倒下，麵色淡然地自躲藏之處行出，竟是捕頭沈元。他手中拿著一柄未出鞘的障刀。方才擊倒徐天臨的，正是他手中障刀的刀鞘。

    沈元蹲下身，謹慎地查看了一番，確認徐天臨暈厥，且並未使詐之後，方才向後揮揮手。三名捕頭自陰影中現身，上前麻溜地將徐天臨綁了起來。

    “頭兒果然料事如神，一看到後院的火盆，就能想到有些人會從這裏逃跑……”一名年長些的捕快出言拍著馬屁，其餘兩名捕快紛紛附和，卻聽得沈元一陣尷尬。

    沈元輕咳了兩聲：“把人抓了，動作快些帶走。”

    捕快們將徐天臨翻了過來，頓時麵現訝異：“這不是徐醫正麽？”

    沈元皺眉：“管他是誰？今日出現在這裏的，除了我們自己人，有一個算一個，全是人犯，帶走！”

    捕快們依言架著徐天臨離去，沈元返身回到倉房中，告知眾人已經抓到了徐天臨。隨即，眾人將抓捕的孫正陽等人犯押解而去。

    將一幹人犯及物證解送州府後，沈元又馬不停蹄地帶著幾名捕快，直奔醫署。

    馮既白此時正在醫署中，美美地盤算著這攤大活，能給自己帶來多少收獲。早些時候，孫正陽已經派人送信，告知藥材已經分裝啟運的消息。

    但馮既白千算萬算，卻是萬萬算不到，自己等來的並非想象中的財貨，而是凶神惡煞的捕頭沈元。

    對於馮既白的錯愕，沈元並不以為意，沒等馮既白張口，沈元已經一揮手，兩名捕快立即上前，一左一右地架起馮既白，向外拖去。

    “沈元！你要幹什麽？”馮既白色厲內荏地嚷道：“老朽乃是本州吏員，若無州府的命令，你一個捕頭憑什麽抓我？”

    “因為什麽，你心裏清楚！若是不服，待會隨我到了州府，你自然便知曉。”沈元得知此事內情後，對馮既白可謂是憤恨至極，言語之間也變得十分淩厲。

    沈元帶著捕快，架著馮既白出了醫署大門，卻正撞見虞雁回。虞雁回一臉愕然地看著馮既白被帶走，隨即步入醫署，卻隻見醫署眾人或扼腕歎息，或幸災樂禍地在院中交談著。

    虞雁回一連問了幾人，想要知道馮既白被帶走的原因，但眾人卻都搖頭聲稱不知。虞雁回環視一番，發現徐天臨與陸見，翹瑤都不在醫署，頓時擰緊眉頭，一邊思索，一邊向署內行去。

    “虞醫士，請留步。”虞雁回聽到有人呼喚，回頭看去，卻是醫官劉三。

    “方才一個時辰前，大牢來人，說梁斌現下重病，請我們派人醫治。今日陸醫監不知為何不曾前來當班，我一想，先前似乎是你給梁斌做的複查，想來必然對梁斌的病情有所了解，便請虞醫士前往一觀……”

    劉三的話說得委婉，但虞雁回卻隻聽到一層意思：你惹下的麻煩，你自己去擺平，其他人不會過問。

    虞雁回不過一介小小醫士，按資曆來說，根本輪不到她來為梁斌這種重點對象看診。可是劉三的態度，顯然代表了醫署中其餘醫官的態度。如今陸見不在，這些醫官自然自恃資曆與身份，來壓她一頭。

    “劉醫官費心了，奴家這就去……”虞雁回麵上笑著應承下此事，但心中早就將這些倚老賣老的醫官們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如今誰人不知自己和梁斌早就結下了梁子，不死不休，這些老家夥們，卻個個看熱鬧不嫌事大。

    “如此便好，現下醫署中也沒什麽事，就請虞醫士盡早前去。”劉三撂下一句話，頭也不回地走了。

    虞雁回定了定神，快步回到醫署內，找到自己平素慣用的藥箱提起，又快步離開醫署，向著大牢的方向行去。

    常言道：背靠大樹好乘涼。虞雁回此前一直對這話不以為然。但陸見不在才半天，這些醫官的嘴臉，便讓她深刻地體會到這話中蘊含的道理。

    思慮之間，虞雁回已經來到大牢外。值守的張大成看是虞雁回到來，不由得也皺眉問道：“虞醫士此來，可是為梁斌看診？”

    “正是為此，勞煩張獄丞帶路了。”虞雁回說著，淡淡地對張大成笑了一下。

    “人人皆知你與梁斌有仇，何故偏偏派你前來？”張大成歎了口氣：“若是虞醫士前去，我便得多派些獄卒進去看住梁斌了。”

    短短一刻鍾光景，虞雁回深切地感受到世態炎涼，人情冷暖。同自己朝夕相處的醫署同儕，處處給自己挖坑設計。而同自己隻不過是照麵之交的張大成，卻能將自己的安危擺在第一位，實在是令人汗顏。

    “如此，便有勞張獄丞，奴家先謝過了。”虞雁回發自內心地笑了笑，隨即便看著張大成喚過幾名獄卒，帶著自己向牢中行去。

    再度見到梁斌，令虞雁回深感訝異。她腦海中深刻地記著梁斌當街行凶，又在牢中挾持自己，暴起傷人的情形。這些畫麵恍若昨日，一直在她腦中揮之不去。但不過短短十來日光景，梁斌已是披頭散發，形容枯槁，同先前判若兩人。

    “這些日子，梁斌飲食可有不妥？”虞雁回強抑心中愕然，連忙詢問道。

    “梁斌的飲食，皆由梁太傅親自過問，請梁府上的夥夫做好送來。”張大成一邊回答，一邊盯著梁斌，神色中也滿是疑惑。

    “奇怪。”虞雁回皺眉道：“飲食既然正常，又怎會搞成這個樣子……”

    言罷，虞雁回邁步踱到梁斌牢房跟前，想要細細觀察梁斌。不料梁斌突然轉過臉來，看向虞雁回。虞雁回回想起梁斌挾持自己時猙獰的表情，當即不由自主地後退一步。

    “是，是虞醫士嗎？”梁斌眼中泛起些許神采，但他說出來的話，卻令虞雁回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虞醫士……梁某之前多有冒犯，如今想來，甚是慚愧，還請虞醫士恕罪……”梁斌說著說著，竟哭了起來：“這短短十來日，不想我竟病入膏肓如此，想來真是報應啊……”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虞雁回看著梁斌的神態，心中不由得也泛起幾分兔死狐悲之感。

    “還請虞醫士不計前嫌，救梁某於水火之中，倘若藥到病除，梁某千恩萬謝，亦不足道……”

    “我醫術粗淺，權且一試，倘有轉機，必定全力以赴。”虞雁回說著，便在張大成的帶領下打開牢門，進入病房。她放下藥箱，右手扣上梁斌左臂的脈門，雙眼微眯，感受著梁斌脈門的搏動。

    須臾之後，虞雁回猛然睜眼，看向梁斌，瞳孔劇震！（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