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昂藏雄壯的老者，正是程昱程仲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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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此刻捋著堪比關公的美髯，冷笑不已。
    “你這後生如此粗魯，隻為逼老夫現身相見？你怕是有不可告人之事吧？”
    他捋著長須昂然而立，微微垂首怒視趙旻，麵對這份威壓，若換成其他人，怕是要留下心理陰影。
    然而…趙旻前世做為大內保鏢頭子，什麽樣的高人他未見過？
    他站直身子，安之若素，淡然1笑，躬身抱拳。
    “程公休怪，小子有董公1封書信奉上！”
    言罷，他自懷中取出雙鯉，躬身雙手奉上。
    程昱見自己眼前這弱冠青年絲毫無懼自己威嚴，忍不住暗暗稱奇。
    又見他恭恭敬敬呈上書信，程昱冷哼1聲，劈手奪過雙鯉，將其打開棄之於地，展開其中尺素便捋須看了起來。
    他捋須之手微微1僵，神色微微1變，但很快便恢複正常。
    他將尺素收入袖中，蹙眉沉聲道：“你既是董公仁晚輩，便隨老夫進來！你那些兵卒速速下馬，遠離老夫這衙署！”
    趙旻躬身抱拳：“旻謹遵長者命！”
    他走出縣衙，對張繡親兵屯長囑咐幾句，那屯長頷首抱拳後1招手，騎兵們便迅速撤到這衙署百步開外。
    院中的程昱冷眼旁觀這1切，心中更為驚詫。
    見趙旻孤身走進縣衙，程昱微微頷首：“倒有幾分膽色！隨老夫來！”
    這1老1小快步走進後衙1間偏室。
    程昱關緊房門，點燃油燈，連熱湯蜜水也不備，便昂然坐於主座。
    其人不待趙旻安坐，便當先問道：“後生，你便是袁本初大將軍府中郎將趙從文？趙子龍從子？”
    趙旻頷首抱拳，心中有些疑惑：我叔叔這時尚未出名吧？你們為何都聽說過他？
    “小子正是常山趙從文，家叔父正是趙子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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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昱捋須頷首：“看來你尚不知，袁本初率軍強渡兗水之時險些再次被關雲長刺死，幸有令叔父趙子龍及時救主。”
    趙旻1驚：“袁紹竟如此急迫？他何不待文醜、沮授趕赴前線、從容布置之後再強攻官渡？莫非他竟不知，曹操糧草已匱乏？”
    程昱眼中精芒1閃而逝：趙從文這番話，透露出太多信息！
    程昱表麵不動聲色，捋須問道：“你何以確定曹公乏糧草？”
    趙旻嗤笑道：“曹操建安3年宛城敗於張繡，前年方平徐州呂布之亂，去年甫滅袁術，旋即劉備生亂，這34年間大戰接踵而至也，其焉有存糧耶？
    況且，今年曹操先失河北重鎮黎陽，後1退而再退，又失白馬、延津、原武、陽武，不但未繳獲袁紹半斛糧草，反而盡失白馬、原武2城之糧草。
    如此1來，匱乏糧草之曹操，何異於雪上加霜？而今尚未進入4月，正值青黃不接之時，袁紹若以兵威迫之，再暗中勸降曹操僚屬，曹操勝算何存焉？”
    程昱哂笑不已：“惜哉！你非袁紹！幸哉！袁紹不聽你這黃口小兒之言！”
    趙旻想起董昭錦囊妙計，當即昂然道：“雖如此，袁紹勝算亦極高也！
    程公豈不聞：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未戰而廟算不勝者，得算少也。多算勝少算，而況於無算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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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番話，出自成書兩千多年後仍被軍事院校奉為圭臬的《孫子兵法》。
    在此處，其被趙旻所引用，旨在強調袁紹得勝條件充足，而曹操得勝條件太少。即便曹操絞盡腦汁，亦徒勞而無功也。
    因此，程昱暗暗心驚：好1個伶牙俐齒的後生！
    趙旻得勢不饒人，他抱拳昂然1笑：“程公且聽小子1言！”
    …舌戰如此富有儀式感，看來他也深受顏良傳染。
    程昱微微躬身：“但說無妨！”
    趙旻侃侃而談：“旻聽聞：擇木之禽，得棲良木，擇主之臣，得遇明主。程公於黃巾亂起之時成名，卻遲遲不擇主，旻知程公必存擇明主之心也，然否？”
    程昱微微頷首：“不錯！然…”
    趙旻搶先道：“然則，明主難遇，程公遍觀宇內，驚覺堪稱明主者，竟無1人！然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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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昱心中大驚：這後生何以知曉我心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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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沉吟道：“此話不盡然也…”
    趙旻再次打斷他的話：“程公急欲平定亂世，且不願空負1身才學無從施展，而曹操雖缺陷極多，亦頗具雄主之姿。故程公擇曹操，欲隨其盡速定亂世，然否？”
    程昱心中翻起滔天巨浪：這後生實乃妖人也！他為何如此了解我？
    他歎道：“實情不全如是也…”
    趙旻第3次打斷了他的話：“彼時，袁紹麾下謀士眾多，且皆出身士族；而公孫瓚睚眥必報之輩，涼州4將禍亂長安；
    餘者如袁術、劉表、劉焉、孔融、王匡、劉繇等群雄，皆入不得程公之目。程公除曹操外，委實別無選擇，然否？”
    程昱心道：老夫想說之話，都已被你說盡，老夫還能說什麽？
    他微微頷首：“正是如此，然則…”
    趙旻第4次打斷了程昱的話：“程公委實未料到，1向為天命所歸之曹操，卻在與袁紹對決之時屢戰屢敗。
    非止如此，其人所謀，屢次3番被袁紹識破，是故其1再丟城棄糧，其麾下兩大幹將於禁、樂進尚且被俘。程公，然否？”
    程昱已微微有些麻木，於是他緩緩頷首。
    至此，趙旻言辭之中，圍剿程昱之勢已成，於是他圖窮匕見。
    “然則，程公可知，若無旻，不但曹操白馬之圍得解，兼且顏良已被關公梟首乎？
    若無旻，文醜亦於延津授首，且曹操可從容轉移白馬城糧草乎？若無旻，不但原武不可破，且其後必為袁紹之大患乎？
    曹操勝算本不足，如此1來，焉可獲勝！”
    趙旻霍然起身，直視程昱。
    “陳公台陳宮）曾視曹操為明主，以為其人可拯救兗州！然則，曹操何以報之？程公焉能不知？
    張孟卓張邈）囑其門生衛茲為曹操征兵納糧，成就曹操立足於亂世之基業，而今張孟卓又何在？非是此2人叛曹迎呂布也，實為曹操負此2人良多也！
    再者，劉虞劉先生何辜？曹操卻故意激怒公孫瓚殺之！程公休要說不知此事內情！或許，程公亦為幫凶焉！
    兗州之亂！徐州之屠！幽州百姓流離！漢室徹底衰微！曹操若為虎，程公即為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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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公捫心自問，此，即為程公畢生所願者乎？！此，即為程公之速定亂世之初心乎？！還請程公，為旻解惑！”
    趙旻厲聲喝問，對程昱怒目而視。
    饒是程昱平生驃悍至極，聞得此言，也忍不住冷汗直流。
    趙旻重重冷哼1聲，複又指向東方，厲喝道：“臧霸臧宣高，名為漢將，實為盜匪！其與昌豨等泰山賊寇沆瀣1氣！以致泰山盜匪橫行，民不聊生！此，亦為程公所願乎？！”
    他再度抬高音量，用力指向西北方：“曹賊暗中支援黑山賊張燕，使其禍亂上黨、河內、河東、並州、幽冀百姓！”
    說著，趙旻用力戳著自己胸口，極為痛心疾首：“我常山趙氏，常募私兵以平其亂，然則，曹賊不死，張燕永無寧日！程公！此，亦為公所願乎？程公良心何在？良心何在！”
    趙旻仰天長歎，壯懷激烈。
    “此亂世之元凶，1為袁紹！2為曹賊！我趙旻立誓，必滅此2賊，以定亂世！還天下萬民朗朗乾坤！”
    他不給程昱開口機會，猛然上前，雙目圓睜：“程公，我欲誅殺臧霸、昌豨等1眾泰山賊酋，程公可願相助否？”
    趙旻這慷慨激昂、義正辭嚴之語，讓1向自詡剛直不阿、拯救萬民的程昱震驚到無以複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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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宮曹操之事，不再贅言，咱們來聊聊公孫瓚和劉虞。
    公孫瓚生擒劉虞後，本不欲殺之。但曹操當時欲迎劉協，所以在曹操看來，劉虞不能不死，那麽問題來了，公孫瓚不願殺身負幽州士民之望的劉虞，曹操如何借刀殺人？
    曹操交給段訓帶到幽州的詔書中，厚封劉虞而薄封公孫瓚，公孫瓚那急如烈火的性子能忍？
    《典略》記載，公孫瓚把劉虞暴曬在街市上，並向上：“若應為天子者，天當降雨救之。”
    也就是說，前1年初冬，公孫瓚生擒劉虞後並未殺之，確實是因曹操奸計，在大半年後的盛夏殺之。
    在《後漢書劉虞傳》中完整地收錄了這1段故事記載，其中也提到當時的情況是“旱埶炎盛”。
    看官們懂了吧？
    所以說，《3國誌》又出現了錯誤。
    此外，董昭錦囊妙計…不用再贅述了吧？趙旻聽話照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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