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老漢伸著那如同枯樹枝一般的手臂在觸碰到屍體前一秒還是沒有摸下去，喘著粗氣長長的歎息一聲。
    “爺爺沒有本事救你！塵歸塵土歸土，來世投個好人家！”
    說完這句話趙老漢再沒看那屍體一眼，隻是默默地將手裏的煙槍放到鞋底磕了磕，將裏麵殘存的那些未完全燃盡的煙絲全部倒了出來。
    周林是個性情中人，估計也是有些不忍，現在他已然沒有了剛剛的恐懼，睜著一雙帶著些許淚絲的眸子看著趙老漢。
    “趙叔，你真的一點辦法都沒了嘛？”
    周林還想嚐試一下，畢竟這孩子死的憋屈，況且孩子剛剛說的家庭情況他聽的真切，這孩子一走，估計這整個家庭也就跟著走了！
    趙老漢不說話，隻是埋頭清理著煙槍。
    我見周林還想說話，就拉住他衝著他搖了搖頭。
    “他已經死了！即便是道法再高深的道人也做不到逆轉生死這種事情，相傳當年就有位高手強行過陰去救自己的孩子，最後連自己也沒能回來！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天理命數吧！”
    我歎了口氣跟周林解釋道，同時我也是說給那個孩子聽的！
    即使他趙爺爺有萬般的不舍，有通天的手段，想要把他救回來那也是癡人說夢！
    孩子很懂事，沒有再提一個字，隻是衝著趙老漢又磕了幾個響頭。
    趙老漢還是不說話，依舊低著頭清理自己的煙槍，旁邊的周林有些看不下去了甩開我的手一把將雙手搭在了那具屍體肩膀上。
    “好小子！你放心的去吧！周哥哥跟你保證一定找到那個人將他繩之以法！你爹娘周哥哥也一定盡最大的能力照顧！”
    那屍體聞言略微抖了一下，然後將身體慢慢挪了過來。
    衝著我跟周林同樣是磕了幾個響頭，他這一次的動作比起之前要僵硬了不少！
    我猜想應該就是趙老漢說的一袋煙的功夫到了吧！
    “噗！”
    旁邊一直不說話的趙老漢突然就毫無征兆的噴出一口血，把我跟周林都嚇了一大跳。
    “趙老頭！你咋了？”
    周林失聲問道，我一個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搖搖欲墜的趙老漢，他整個人一下子就跌進了我的懷裏。
    “趙師傅？”
    趙老漢在我跟周林一聲聲的呼喊中慢慢睜開了那被眼袋完全遮住的眼睛，片刻功夫就又閉了起來，眼皮抖動了幾下嚐試再一次睜開，不過最終他還是失敗了。
    “多謝！”
    趙老漢在丟下這句蹩腳的兩個字就徹底的昏死了過去。
    “冬瓜，這趙老頭到底是咋了？剛剛不還好好的嘛？”
    我看著這個瘦骨嶙峋的老人此刻嘴角還在往外溢著點點血跡，眼神下意識的就轉移到了他手裏的煙槍上。
    “周林，你把手機打開！”
    借著周林手機的強光，我拿起趙老漢手裏的煙槍仔細看了一下然後一下子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果然如此啊！”
    “你他媽到是直接說啊！”
    我看了一眼周林，然後又看了看一旁再無任何動靜的屍體，他就那麽直挺挺的跪在那裏。
    “這趙老頭用心良苦啊！今天晚上的這一切應該都是他故意安排給我們看的！”
    “啊！什麽意思？”
    周林有些不敢相信的問我。
    “你是說這一切都是假的，是趙老頭故意演給我們看的？那剛剛那些都是幻覺？”
    我搖了搖頭跟周林解釋道。
    剛剛這孩子跟趙老頭明顯關係就非常不一般，他死了趙老頭怎麽可能會不知道？
    更何況你還記得之前那個小賣部老板說過的話嘛？
    這趙老頭可就是靠著做死人活來養活自己的！
    我想他之所以答應你來趕屍，後麵又來那些戲碼加錢來拖延時間都隻是為了我們此刻剛剛好遇到這孩子！
    周林聽了我的話恍然大悟。
    “難怪這趙老頭答應的這麽爽快！他弄這些錢都是為了那孩子啊！”
    我拿起煙鬥遞到周林的麵前，指著煙鍋裏那些暗紅色的印記說道。
    “這趙老頭一直都在用自己的精血為代價強行將這孩子留下，為的就是今天晚上讓我們碰到然後我們答應照顧孩子的父母讓孩子走的安生一些！”
    在這之前我就一直有一個疑問，這條路明明都是事先安排好的，為什麽會突然有人來掃夜。
    況且趙老漢作為趕屍這種陰陽行當的人，像這種頭七算日子的事情是絕對不會搞錯的。
    兩幫人能不偏不倚的在這裏撞上本來就是十分不可思議的事情，因為按照習俗來說兩件事情都十分忌諱碰到外人。
    “這老小子居然敢算計我們！”
    周林抬手就要給昏迷的趙老漢一個嘴巴子，不過手舉了半天都沒有落下來。
    趙老漢的身形本來就佝僂的厲害，加上現在失血過多整個身子幾乎都蜷縮到了一起，幹瘦幹瘦的身子裹在寬大的黑袍裏，露出來的大腦袋格外的刺眼。
    尤其是那一頭亂糟糟的頭皮配上這滿臉樹皮一樣的皮膚。
    我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生怕下一秒他就變成個怪物然後張開血盆大口一下就咬斷我的脖子。
    “如果不是實在沒有辦法趙老頭是不會這麽做的！看他現在這樣子估計被反噬的不輕！恐怕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好過！”
    我看著周林歎息道。
    “這趙老漢日子過得苦，他養活自己都是問題，加上村裏人基本都不跟他來往，除了我們兩個他應該是找不到更好的人選了！隻是不知道他跟這孩子是什麽關係？值得他付出這麽大的代價！”
    “這老頭也是，直接說不好嘛，非得搞這一套，差點把老子嚇的尿了褲子！”
    “不嚇你你怎麽會這麽爽快的答應下來！”
    我看著周林心有餘悸的樣子忍不住打趣道。
    “今天晚上的事情怕是明天睡一覺醒了我依然會覺得是夢，簡直就是匪夷所思！”
    “我靠他個趙老頭！”
    周林吐出一口老痰，摸出口袋裏的煙點了兩根遞給我一根，猛抽一口然後慢慢呼出。
    “這下子老子也吹牛逼的資本了，這天底下見過這種事情的人恐怕是不多啊！”
    “吹個毛呀，你這玩意說出去誰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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