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侍衛暗衛見此，紛紛拔出腰間的長刀。
    蕭懨抬手，拔出的長刀又被推了回去。
    蕭懨沒還手，任由林卿塵發泄。
    突然，他頭一歪，嘔出一口血來。
    刺目的腥紅刺激著林卿塵的神智，林卿塵看著蕭懨嘔出的那口血，神智清醒，心中咯噔了一下。
    莫不是他把蕭懨給打出內傷了不成？
    他雖然可以死，但是他要是真把皇帝給打出什麽好歹，那便真的是要誅九族的，大姐的孩子還小。
    林卿塵將蕭懨扶起來，道：
    “剛剛陛下明明可以完全躲開的，你自己不躲，可不要怪我。”
    蕭懨掃了他一眼，抬手擦掉嘴角的血跡，道：
    “四哥打得對，朕，確實罪該萬死！”
    聽到蕭懨喊他四哥，林卿塵撇了撇嘴，道：
    “陛下，草民命薄，擔不起陛下的一句四哥。”
    頓了一會，拱手道：
    “草民相見外甥，還望陛下成全。”
    蕭懨掃了一眼林卿塵，走到林昭月的棺木旁，伸手摸了摸林昭月的臉。
    冰冷、僵硬。
    沒有往日的溫度。
    真的死了，沒有一點生命的跡象……
    他望著她的屍首，黑眸深幽如潭，又像是死水一般，沒有一絲波瀾。
    他就那樣看著她，許久才開口道：
    “回竹苑！”
    林卿塵看著那些侍衛繞了一條又一條的路，再瞧一眼到現在一語不發的蕭懨，心裏又開始冒起小九九。
    蕭懨他該不會是記恨他剛剛揍他的事情，特意將他帶到人間稀少的地方，弄死他吧！
    但仔細想想又不可能，如果蕭懨真的想弄死他，那麽他現在大概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走了許久，一座典雅的別院便出現在眾人麵前。
    馬車在竹苑門口停下，管事的立刻迎了出來。
    “參見陛下。”
    蕭懨嗯了一聲，看向林卿塵道：
    “他是小太子的舅舅，帶他去見小太子。”
    “是，陛下。”
    蕭懨沒進去，林昭月瞧著，他應該是要在附近隨便找個地方把她埋了。
    她不急著跟過去，第一時間，她隻想見她的崽崽。
    “林公子，這邊請！太傅這會正在書室給小太子授課呢！”
    小太子？
    哼！冊封詔書寫了嗎就叫太子？
    外界都不知道他的存在，沒有詔書以後要是哪天蕭懨嗝屁了，誰還承認他的身份。
    更何況柳依依昨日才被封了後，肚子裏還有一個，在外人眼中，柳依依肚子裏的那個才是太子。
    林卿塵內心對蕭懨是憤恨的，自然對他的人沒什麽好臉色。
    隻是哦了一聲後便沒再說什麽。
    管事的見林卿塵沒有交談的興趣，便識趣的也沒再說什麽。
    書室裏。
    太傅手持書卷，正在中氣十足的給蕭景宸講解經典史籍。
    蕭景宸坐在書桌前，將手中的史籍書立起來，小眼睛專注的看著另一本書，小眉毛皺得厲害。
    太傅將手中的的書翻了個頁，見他手中的書沒動，便知小太子在開小差。
    他站起身來，放輕腳步走到他麵前。
    蕭景宸正看得入神，一隻大手便蓋住他的書本，他抬頭，就看到太傅那張臉。
    他被嚇了一跳，有些心虛。
    太傅拿過他的書看了一下，是一本《異物誌》。
    裏麵是一個江湖遊俠記錄的一些光怪陸離的事情，很多事情後邊他經過多次探尋，有了答案，有的，如今卻還是未解之謎。
    太傅看著那本書，沒有責備，而是循循善誘道：
    “小太子近日可是遇到了什麽煩心事？”
    蕭景宸思考了半晌，道：
    “太傅，人死後會如何？”
    太傅聽到蕭景宸的問題，眉心猛跳了一下。
    昨夜冷宮走水，小太子的生母被燒成黑炭，麵目全非。
    此事，昨夜在皇宮便傳遍了。
    難不成是有人在小太子耳邊亂嚼舌根？
    太傅觀著蕭景宸的表情，他的臉上除了好奇之外，再無其他。
    難道隻是因為好奇？
    太傅摸了摸他的胡子，道：
    “人死了，自然是什麽都沒有了。”
    蕭景宸顯然並不讚同這個答案，他略微思索了一會，用他稚嫩的聲音道：
    “就像大樹，他生時會有綠葉樹枝，死後就變成枯木，但是隻要不斷根，它明年依舊會長出來！那從實際來看，隻要根在，那大樹就算身死了，明年依舊能活過來，那太傅，人的根是什麽呢？”
    蕭景宸自問自答：
    “是靈魂？身體？精神？就像寫這本異物誌的人，盡管他不在了，但是隻要他創作的這本異物誌還在，他便在。所以，就算人的身體死了，他也會以其他的方式存在，對嗎？太傅？”
    林卿塵剛到書室門口，就聽到一個奶聲奶氣的聲音問著深奧的問題。
    他眉毛挑了挑，走進去。
    剛進書室，就看到一個穿著淡藍色錦衣長袍，粉雕玉琢的小男孩。
    他的眉眼有三分像昭昭，林卿塵第一眼看到他就認出了他是他的小外甥。
    太傅看到管事的進來，鬆了一口氣。
    兩人打了招呼，管事說明來意後，太傅便先下去了。
    臨走前，太傅對蕭景宸道：
    “小太子今日的問題，臣明日會一一解答。”
    蕭景宸回了太傅一禮，太傅走後，他看向眼前這個陌生的男人，雖然之前不曾見過他，但總覺得他有些親切感。
    管事看著二人，介紹道：
    “小太子，這位林公子是您的舅舅。”
    舅舅？
    阿娘的哥哥？
    蕭景宸倒是一點都不怕生，道：
    “宸兒見過舅舅。”
    人小小的，眼睛大大的，嘴唇像他父皇，粉紅粉紅的，漂亮得不像真人。
    林卿塵蹲下身子，與蕭景宸平視。
    然後伸出來手來，戳了戳他的小臉蛋。
    軟軟的，滑滑的，超好摸。
    兄妹同心，原本林昭月想要戳的臉蛋，這會林卿塵戳到了。
    蕭景宸：……
    看出來了，是娘親的親哥不錯。
    蕭景宸小嘴幾不可見的扯了扯，歪了歪頭，看著他，大眼睛眨巴眨巴，果然看到林卿塵一副被萌翻的表情。
    林卿塵覺得他太可愛了，又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臉。
    “不愧是我妹生的，長得真好看。”
    要是林昭月在這裏，估計得意得下巴要揚到天上去，可是她剛剛還沒飄到書室門口，就被拽到蕭懨身邊。
    她以為他是將她拿去葬了，沒想到這個瘋子將她的屍首抬到地下室來，又讓人去找了千年寒冰。
    他到底想幹什麽？
    這個瘋子，他又要發什麽瘋？
    他難道不知道什麽叫入土為安嗎？
    不止如此，他還讓人抬了水過來。
    在他要脫她身上的衣服的時候，林昭月整個魂體都是顫抖的，她咆哮道：
    “你不準脫，不準……”
    那些傷疤、那些不堪入目的字跡，她不想讓他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