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沒來得及複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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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掌櫃這邊也帶了二十來號人過來,一路上浩浩蕩蕩。
    這裏麵就包括寬城站前的李福玉——這時候大慶還沒回來,賢哥又在裏麵監獄)蹲著呢。有兄弟說咋不找賢哥?他在裏麵是真幫不上忙啊!
    所以才找的李福玉。
    李福玉一聽說這事兒,拍著胸脯說:“趙三,你放心!這事兒我指定去!”
    倒不是說趙三多有號召力,主要是當年長春的社會人講究抱團,平時自己人可能咋咋呼呼幹仗,你跟他打、他跟你鬧,那是家常便飯。
    但反過來,外地的敢來本地撒野,那肯定不好使。
    兄弟們,咱說大夥有沒有這情節?就好比你是十七中的,在學校裏初一可能跟初二幹,三班可能跟四班打,平時瞅著就不對付,急眼了磚頭子都敢往腦瓜上拍。
    可一旦聽說十九中的來十七中找茬,就算平時不對付的,這時候也得摟著肩膀一起出去,管他三七二十一,先幹翻再說,對不對?這道理是一樣的。
    這邊人馬很快聚得差不多了,三馬路八拉堡子的加上東大橋光權帶的人,雖說來的不算特別多,但三百來號人“哐當”一下往東大橋一站,那氣勢就出來了。
    地點就在東大橋的河畔邊上,兩邊人就等著碰麵。
    趙三掏出電話,瞅了瞅李福玉:“福玉,要不你給他打個電話?”
    李福玉一撇嘴:“不用扯那王八犢子!”
    又轉頭看旁邊的人:“要不你打?”
    “我才不打,他不是找你的嗎?你給他打就完了,我倒要看看他想幹啥。”
    趙三一聽,把小西服往旁邊一扒拉,得瑟地說:“這他媽真得勁兒!”嘎巴一下撥通電話,那邊接起來,趙三直接問:“喬四,你到哪兒了?”
    喬四在那頭說:“別急,馬上就到你說的地方。”
    趙三哼了一聲:“行,我們在這兒等你,你可千萬別不來!”
    喬四罵道:“放你媽的屁!你就等著!趙三,我他媽要不把你打躺這兒,你就記住了!”
    趙三冷笑:“行,我等著你!”哐當就掛了電話。
    這時候兩邊人馬都差不多到位了。
    老歪那邊也聚了老多人,二道過來的社會閑散人員烏泱泱一片,大夥在那兒抽煙嘮嗑,等著幹仗。
    這邊喬四帶著哈爾濱那幫刀槍炮子也到了——都說好了在東大橋,橋這邊一會兒聚點人,橋那邊一會兒也下來車,兩邊就隔著橋對峙上了。
    袁老四在喬四旁邊一看,趕緊說:“四哥,對麵他媽人可不少!能來這麽多人?”
    喬四抬頭一瞅,可不咋的,對麵黑壓壓一大片,得有三百來號,眼瞅著手裏都掐著家夥事兒。
    袁老四嘀咕:“趙三在長春有這麽大力度嗎?”
    旁邊兄弟直接說:“四哥,來都來了,啥也別說了,幹他就完了,磕就完事了!”
    喬四在橋那頭一瞅,咬著牙揮手:“走走走!都給我上!”這幫人立馬往橋這邊湧。
    但你想想,趙三他們早就到了,在東大橋河畔站了快倆小時——他們是先來的。
    人馬哪能同一時間紮到地方?都是左一夥右一夥往這湊,再加上那年代交通也不便利,不像後來大哥刀槍炮子都有車,咵咵一腳油就到。
    那時候要麽坐公交,要麽騎自行車,尤其冬天路滑,自行車蹬起來“絲啦絲啦”的,能把三百來號人聚齊,沒倆小時根本下不來。
    可就因為這時間差,東大橋這地方邪乎——這邊歸南關,那邊歸二道,早有人瞅著不對勁報了信。
    南關六扇門、二道六扇門全接了警,沒一會兒,警車“滴答滴答”的警笛聲就從老遠傳過來,“嗚嗷”叫喚著往這邊幹。
    喬四在哈爾濱再牛逼,白道關係再硬,到了長春他也嘚瑟不起來。
    心裏直犯嘀咕:媽的,這要是被六扇門摟進去,領這麽多人幹仗,得花多少錢才能把事兒擺平?他眼瞅著警車越開越近,趕緊在那頭叫喚:“媽的!都給我上車!上車!”
    一幫人咵咵往車上鑽,車一挑頭就想跑。
    喬四掏出電話給趙三打過去,開口就罵:“趙三,你他媽真是那個!”
    趙三在這邊懵了:“我他媽咋的了?”
    “你真他媽埋汰!咱從哈爾濱來跟你幹仗,你他媽還報六扇門?”
    我沒玩有啊!!
    喬四在那頭吼,“別雞巴給自己找台階下,你多少人我沒看著?有種你過來,能打死你信不?”
    “我他媽報六扇門?咋的,幹不過我就說我報官?”趙三也火了。
    你不用叫喚,這事兒不算完,我他媽還得找你!”
    “行,你啥時候來哈爾濱,給我打個招呼,我指定好好‘接待’你!”
    趙三“哐當”掛了電話。
    這邊警笛聲越來越近,趙三領著這幫人也準備撤。
    他這回挺講究,凡是來幫忙的,一人給買了盒煙——那年代能給兄弟發煙就嘎嘎牛逼了。
    趙三張羅:“都別走,找個地方吃口飯!”
    老歪和李福玉趕緊攔:“三啊,別整了。”
    老歪擺擺手,“你心情大夥都理解,但別沒事找事。你瞅來的這些人,二道的、南關的、寬城的都有,咱湊一起吃飯,說不上兩句話就得幹起來,別到時候外人沒打著,那多磕磣?”
    李福玉也接話:“老歪說的沒毛病,挺好的事兒,散了得了,以後有機會再聚。”
    老歪這話一點不假——來的全是社會人,長春四大區的都齊了。
    平時這幫人一個個瞅著不對付,你瞅我不順眼,我瞅你不待勁,今天能聚到一起,全憑長春社會要跟哈爾濱幹仗這股勁。
    可一旦外人跑了,大夥坐一塊喝點酒,保不齊就因為一句閑話,“你他媽瞅啥?”
    “瞅你咋地?”叮當的就得幹起來。
    趙三聽著勸,也琢磨過味兒來,擺擺手:“那行,就這麽地吧,都散了!”
    一幫人罵罵咧咧地各自往回走,東大橋的對峙就這麽稀裏糊塗散了場。
    這事兒大概過去有半年多,眼瞅著就到了九十年代。
    剛進九十年代沒多久,喬四團夥就出事了。
    其實喬四一直沒忘了東大橋那茬,心裏頭憋著股火,總想找機會報那一箭之仇。
    可他還沒等把這仇報,哈爾濱那邊就出了天大的事——就大夥都知道的那夥人,所謂的“五大團夥”,在當地讓人給一鍋端了,徹底給撅了。
    到這時候,喬四啥招也沒有了。
    老哥們,你說他這心裏的悔恨也好,仇恨也罷,到最後隻能帶著這些疙瘩進了墳墓。
    所以說他跟趙三這仇,到死也沒報成。
    咱這故事咱從哪兒說起呢?
    就從長春那水產市場開始嘮。
    這地方現在叫海鮮市場,擱過去,都管它叫魚市。
    市場裏管事兒的是賢哥的兄弟,姓張,叫張可欣,當年在這一片那可是響當當的“張百萬”。
    光聽這名號,大夥兒心裏就有數了——當年這小子指定沒少摟錢,那叫一個嘎嘎牛逼,雖說算不上日進鬥金吧,但也是掙得盆滿缽滿,肥得流油。
    這天大清早,大發漁行的老板寧軍,拎著大包小裹的東西,挨家挨戶給市場裏的商戶送東西。
    有兄弟該問了,送啥啊?送錢?
    不對,是發喜糖、請喜宴。
    他哐推開一家店門,嘴裏直吆喝:“大哥,正日子那天千萬得來啊!吃點喜糖,沾沾喜氣!”
    有商戶笑著逗他:“咋這麽快啊?啥時候辦事兒?”
    “這周日!你可一定來啊,千萬別外道,來捧個場就行!”寧軍搓著手笑。
    “淨扯淡,這周日我準到,妥了妥了!”商戶拍著胸脯應著。
    寧軍就這麽在市場裏轉了一圈,眼看快到點了——魚市這地方開攤早,三四點鍾就忙活上了,可張可欣一般得七八點鍾才來。
    寧軍瞅著表,七點來鍾了,估摸著張可欣該到辦公室了,就趕緊往那邊走,到門口“咚咚”一敲門。
    “進來。”屋裏傳來張可欣的聲音。
    寧軍推門進去,笑著喊:“可欣呐,老鐵!”
    張可欣抬頭瞅他:“咋的?有事啊?”
    “來,給你準備的!”寧軍把一包喜糖往桌上一放。
    張可欣瞅著糖,咧嘴笑:“我操,整這麽些糖,我能吃了嗎?不得齁死?自家兄弟多,分吧分吧得了。對了寧哥,啥時候辦事兒?”
    “這不正跟你說呢嘛,這周日!”
    “在哪兒辦啊?”
    “就擱離咱這不遠的福聚城,離著近。”
    張可欣一聽樂了:“福聚城?我他媽對那太熟了!我當年結婚就在那兒辦的!”
    “真的假的老鐵?這不巧了嗎!”寧軍眼睛一亮。
    “那你看這邊需要啥不?到時候你吱聲,我給你張羅!”
    “啥都不用,你人來就行,比啥都強!”寧軍擺手。
    就這麽著,寧軍的婚禮辦得挺順當,當天儀式啥的都整得挺利索。
    張可欣也沒早走,在酒桌上坐著,小酒喝得挺高興——畢竟都是自己人,一個個輪著敬酒,把他捧得那叫一個舒坦。
    寧軍敬完一圈酒,過來拍著張可欣的肩膀說:“可欣,辦得還行不?”
    “挺好挺好!”張可欣點頭。
    “那啥,後天我跟媳婦回榆樹老家,還得再辦一場。你要是沒啥事,跟我回老家待兩天唄?農村的酒席,比長春這飯菜實在多了!”
    張可欣抬頭問:“你老家榆樹的?”
    “對啊!”
    張可欣一聽這話,當即拍板:“行!那我跟你回去。你回老家榆樹,缺啥少啥跟我吱聲,別客氣!”
    寧軍搓著手嘿嘿笑:“我這兒倒不缺啥,關鍵是我媳婦兒你也知道,好麵子。說回老家辦酒席,想整個像樣的車撐撐場麵。”
    “這有啥的!”張可欣撇撇嘴,“衣錦還鄉嘛,不得回去裝個逼?你說吧,想用啥車?奔馳咋樣?”
    “奔馳是牛逼,”寧軍撓撓頭,“但我媳婦兒就相中那凱迪拉克大皮棚了,說那車排場。”
    張可欣樂了:“你媳婦兒還真會挑!放心吧,不就凱迪拉克大皮棚嘛,這事兒交給我了!”
    張可欣也是個痛快人,張嘴就把事兒應了下來。
    那年代,凱迪拉克大皮棚,在長春可不多見,保有量特別少。
    張可欣琢磨著找誰借——王誌肯定有,但他跟王誌關係一般,肯定不好意思張嘴。
    想來想去,水產市場的老板董斌有一台。他當即拿起電話,給董斌撥了過去。
    “喂,斌哥!”
    “哎,可欣啊,打電話有事啊?”董斌在那頭應著。
    “斌哥,咱市場有個商戶叫寧軍,你知道不?”
    “知道啊,這不剛結婚嘛,我還讓別人捎了份子錢過去。咋的了?”
    “寧軍這周日要回榆樹老家再辦一場,想借台車裝個逼。我本來想給他找台奔馳,他媳婦兒非得要凱迪拉克大皮蓬。”
    張可欣直來直去,“斌哥,你那車這兩天出門不?要是不用,借我開兩天唄?給他回老家撐撐門麵。”
    董斌在那頭笑了:“你可欣都張嘴了,我能說不行嗎?這麽的,下午我讓司機把車刷幹淨,油加滿,你過來取就行。”
    “不用不用,”張可欣趕緊擺手,“刷車我自己來就行,我直接過去取車!”
    “行,那你過來吧。”
    “好嘞好嘞!謝謝啦!”
    操!咱哥們這關係!!客氣個雞毛啊!!
    張可欣掛了電話,心裏一塊石頭落了地。
    到了取車那天,張可欣親自去把凱迪拉克開了回來,自己動手把車刷得鋥亮。
    等回榆樹的正日子一到,他開著車,拉著寧軍和新娘子就往榆樹趕。
    車一進榆樹地界,那場麵立馬不一樣了。
    親戚朋友圍過來看熱鬧,一個個眼睛都直了:“我操,這啥車啊?比奔馳還大!”
    “瞅這動靜,過個坑包都‘呼衩呼衩’的,指定是好車!”
    “老劉家這姑娘真有福氣,寧軍在長春混得這麽牛,這牌麵太夠用了!”
    當天的農村酒席那叫一個香,張可欣也沒少喝。
    酒一上頭,他那愛裝逼的勁兒又上來了,跟寧軍的親戚們吹著牛逼,把場麵撐得足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