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生間的燈光昏暗，“滋滋”的電流故障聲響起，頂燈仿佛隨時會爆炸，昏暗模糊的光線下，水池邊緣有著幾道深褐色的汙漬。
    無頭玩偶就這麽漂浮在水麵中央，脖頸上平整的切口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蠕動，卻又始終沒有動靜。玩偶搭在水池邊，棉花吸飽了水，沉甸甸在水麵起起伏伏，泛起一陣漣漪。
    陳弈扭頭看了眼沒有動靜的臥室，沉默片刻，走進了衛生間。
    陳弈的影子斜斜投在瓷磚貼的牆上，隨著客廳裏透來的燈光扭曲變形。
    陳弈來到水池邊，看著渾濁的水麵，深褐色的水流緩緩打著旋兒，無頭玩偶隨著水流浮動旋轉，像是在掙紮著想要離開。
    忽然，一陣風吹過，浴室的玻璃門發出“嘎吱嘎吱”的搖晃聲響。
    陳弈回頭，隻看見虛掩的客廳窗簾被風吹得高高鼓起，隱約露出個人形的輪廓。
    窗外霧蒙蒙的天空，看著陰沉。
    “……”
    陳弈收回視線，卻忽然愣住。
    水池裏的無頭玩偶消失了。
    陳弈環顧四周，拖把斜倚在牆角，潮濕的墩布散發著一股下水道的味道。
    “啪嗒啪嗒——”
    奇怪的聲響從角落傳來，像是活魚離開水後掙紮著，魚尾不斷拍打地麵的聲音。
    聲音一下又一下，在寂靜的衛生間裏回蕩。
    陳弈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浴缸下方的管道裏突然響起一聲沉悶的碰撞聲。
    陳弈彎下腰準備摘掉浴缸的下水塞，底部的管道卻突然發出沉悶的嗡鳴，還沒等陳弈反應，頭頂的水管轟然震動開裂，冰冷的水流毫無征兆的噴湧而出，陳弈猝不及防的被淋了一頭冷水。
    陳弈後撤幾步，都來不及整理一下自己，就看到浴缸裏已經蓄滿了滿滿一缸的血水。
    血水溢出浴缸，轉眼蔓延到陳弈的腳邊。
    陳弈隨之後退，直到站在門口水流才堪堪停下。
    像是在警告陳弈。
    “……”
    “喲，一頭的血，我們大名鼎鼎的4號管理員竟然被租客算計了嗎？”
    楚晉有些幸災樂禍的聲音忽然響起，陳弈抹了一把臉，轉頭看去，楚晉雙手環抱著，一臉看好戲的姿態盯著他。
    陳弈掃了一眼楚晉身後的臥室，雖然看不清裏麵什麽情況，但很明顯的，臥室內傳來一股很重的土腥味。
    “有嗎？管理員裏麵最受歡迎的是你，實力最強的是一號，而我幾乎被遺忘。”
    “這種情況下，我被自己知根知底的鄰居算計了不是很正常嗎。”
    陳弈隨手拿起沙發上的蕾絲布擦拭著一頭的血水，麵對楚晉的調侃倒是也認真解釋著。
    楚晉嗤笑一聲，反手關上了臥室的門：“幾乎被遺忘？三號的事可還沒過去多久，你這就開始胡說八道了嗎，果然是你啊。”
    “陳弈，我總覺得你的名字很耳熟，可我熟悉名字的人，一般都沒有還活著的了。”
    “你為什麽還活著？”
    楚晉的問題很突然，陳弈擦頭的手一頓，轉身麵對楚晉，看著他的眼睛幾乎是一字一句的詢問道：“楚晉，這是你的疑問嗎，你需要答案？”
    看著陳弈突然轉變的語氣，楚晉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慌：“不，我隻是隨便一說，你不用管。”
    說不上是什麽感受，楚晉此刻竟然有些不敢直視陳弈的眼睛，隻想趕緊離開這裏。
    “……走吧，或者我自己去收租金就行，你回去休息吧。”
    楚晉的語氣不自覺的放軟了一些，他更希望陳弈就此結束。
    陳弈也像是累了，隻是揮了揮手，沒有要繼續跟楚晉去收租金的意思。
    結果出奇的順利，楚晉還有些不習慣，但就像怕陳弈突然反悔一樣，楚晉眨眼間就到了門口，對著還在擦頭發的陳弈囑咐道：“你弄完就趕緊回去，這間房屋要重新出租，需要翻新一下。”
    說完，楚晉轉身就走，沒有一絲猶豫。
    陳弈等了一會兒，楚晉敲響了其他的房間，很快，走廊又恢複了平靜。
    “哢噠——”
    突然，客廳的大門自動關上，還落了鎖，一陣粘膩的腳步聲從陳弈身後出現。
    一股魚腥味混合著土腥味的奇怪味道從陳弈身後飄來，越來越近。
    “……”
    腳步聲在離陳弈還有一米的距離停下了，那股奇怪的味道也是縈繞在陳弈周身不散。
    “我還要，房子的……你說，他要我老婆，死的才能抵，為什麽，我的房子又，要被租出去……”
    男人的聲音沙啞又潮濕，像是長時間浸泡在水裏，發音含混不清，連說話也語序顛倒，仿佛已經隻憑著本能在質問。
    陳弈回頭，男人略微禿頭，少許的頭發緊緊貼在臉上，顯得本就臃腫的臉龐更加寬大，慘白的皮膚泡得發白起皺，看著像個白皮窩瓜。
    他身上的衣服不斷往下滴水，嘴唇青紫，卻死死的盯著陳弈，瞳孔裏倒映著壓抑的憤怒。
    陳弈放下手中的東西，語氣平靜：“我何時何地說過這些話，我和你不熟，隻是普通鄰居，我為什麽要你老婆死？”
    男人瞪大了眼睛，凸出的雙眼就像是要掉出來一樣，大聲爭辯：“你說的，明明是你和我說的，你說的……”
    陳弈抬手打斷了男人的無理取鬧：“你但凡多思考一下都能想明白，我既然不和你們坦白我是管理員的身份，我就不可能暴露任何消息給你們。”
    陳弈沉默片刻又繼續說道：“雖然你和你老婆總想霸占我的房間，但你們在我剛來的時候也確實幫助過我幾次。”
    “李哥，我是什麽人你也清楚，你好好想想，我是4號管理員，我當值的時候，你們家給我什麽我都直接抵了租金，有說過一句多餘的話嗎？”
    李傑仔細想了想，確實和陳弈說的一樣，當新的管理員出現時，他們家還在為租金發愁，小心翼翼的把一堆東西，推到那位看不清麵貌的管理員麵前時，對方卻隻是從中拿了一點東西就走，沒有任何廢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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