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天都覆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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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家i!
    「都廣之林」
    初夏之夜。
    “吼——”
    被束縛住的紅色怪物掙紮著,銀色的鎖鏈上瞬間布滿了猙獰的裂痕。
    五人站在怪物旁竊竊私語,白色的長袍在月光下輕動,從天空俯瞰,似是五隻銀色的翼蝶。
    “大祭司給的任務是除掉「火狐」?”
    “嗯。”
    “這個級別的話,要淨塵一類的陣法吧。”
    “嗯,隻能是淨塵。”
    “人族的修士太魯莽了,給他喂了太多靈力和怨念,他已經吃飽了。”
    “其實從譜係上來講,大祭司也是狐族吧。”
    “嗯,和我們一樣的「半神」。”
    “可是我真的還不想死啊——我們家上有老下有小的。”
    “你可拉倒吧,比你大的都在這兒了。比你小的你當年不是逃婚了嗎,哪來小的?”
    “哦,好像是怎麽回事——逃了我和你的婚——”
    “哼!「火狐」都沒你渣。”
    “咳,別說了,開始了。”
    “青泎氏千淩。”
    “黃泉氏千炎。”
    “銀川氏千雲。”
    “北洋氏千芷。”
    “葬海氏千琛。”
    “吾輩以千家之名,天地為媒,血係為界,結淨塵之陣,屠三怨火狐。”
    那時,悲壯而古老的陳詞似乎有著莫名的感染力,可後世就是卻極少有人這樣做,因為總是會有不懷好意的人告訴他們,這樣輕易報上自己的名字,隻是方便敵人向自己的家人尋仇罷了。
    瑩藍色的血液從紙上揭起早就繪製好的符文,在火狐周身環繞,忽明忽暗翻飛旋轉。
    五人手腕上的血口子增添了一道又一道,玄鐵打造的靈器顫抖地抗拒著,不忍傷害追隨多年的主人,卻無法違抗他們的命令。
    嗷——!
    火狐突然變了聲調,昂頭向天學起了狼嚎,周身的火元素快速聚集到了一起,似是想召喚些什麽。
    “嗬,難怪這麽棘手呢,原來是個雜種。”一道略帶詫異的聲音響起。
    “我賭他爹是狼,你賭他娘是狼,我若輸了就娶你。”
    縱使身處逆境,對於自己多年未過門小青梅,某人仍不忘調侃。
    “不,若他的父親當真是狼,即便是個庶子,他也不至於淪落為魔。而且並非是我不嫁,隻是家中長輩皆已亡故,無人做主。”虛弱的女聲回答道。
    “什麽無人做主,什麽皆以亡故?老琛還不是照樣抱回了嬌滴滴蒔嫂嫂?他家可是連老二都揣肚裏了。對了,老琛,你那個下月出生的小女兒叫什麽名兒來著?”
    “可他們的夫妻之實是尚未成親前就有了的,他若不娶既是不義!”那個女聲搶出一句爭辯。
    “嗯——意外意外,未染她真的是很好的,我家二丫頭單名一個棠字。其實那一戰過後還守著曾經的規誡實在是沒意思,就如這火狐大約是紅狐與雲狼一族管氏的後裔。”千琛無奈打斷道。
    “喂喂喂,你們幾個平生第一次畫陣不用念咒很開心是嗎?真當在家幫媳婦生火做飯暖炕頭兒呢?”
    “二表哥暴露真相啦,不過說起來,軒他也從來不讓我做飯呢!”
    “……”
    眾人談笑間,一支支枯手破土而出,那些個符文之間似乎已經有了裂痕。
    “獻靈祭陣,瓷刃。”千琛低沉的吟唱聲響起,打斷了看似輕鬆的嬉笑,頃刻間,他的靈器化為沙礫,流進了結界。
    另外幾人皆是怔了怔。
    “琛,看來你還真想讓我們萬劫不複哎,獻靈祭陣,刮骨。”
    黑暗中白光一閃,不知又是誰的靈器化為了銀沙。
    然後是第三個、第四個、第五個
    瓷刃、刮骨、管銀、流音、聽風,神兵榜上位列前十的絕世神器,在主人的吟唱下化為浮塵,金石之悲呤,就算曆經幾十載,仍然使途經那處的靈獸記憶猶新。
    “嗡!”
    有了新的靈力的支持,陣法不再閃爍,伴隨著一身輕顫,慢慢收緊。吼叫聲被徹底隔絕,那些駭人的枯手得不到召令已然縮了回去。
    天色漸亮,遠處的炊煙升起,林中五人早已化為浮塵,隻留下了五枚半透明的信箋。
    傳說,這是由逝者的元魂碎片化轉而成,隻有與逝者最親近的兩人才能看到其中內容。
    隻是今年,三寸蓮塘中的蓮蓬,怕是沒人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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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院」
    “己辰十五年,六月四日,半神族玄八級千淩,玄八級千炎,玄七級千雲,玄七級千芷,玄七級千琛,歿於都廣之林,生前因執行加密任務派往此地,死因不詳,密語信箋不詳”
    一隻潔白的玉簡毫無感情地朗誦著,書案前是神官伏案疾書的身影。
    “己辰十五年,六月十二日,聖女失蹤於星原,未留下任何書信,行蹤不明。”
    同時,左邊的玉簡也在誦讀著,神官的左手也以毫不遜色於玉簡語速的速度的記錄著。
    若有旁人在旁看著,定是要震驚的,因為這位神官寫字並非用筆墨,而是憑手指上的血記錄也並非用紙,而是用一種特殊的絲絹。
    在這個陰暗而寬敞的室內,半輪明月透過一盞孤窗灑進一些銀光。
    三百名神官端坐在這個曾經作為整個大陸科舉試場的藏書院奮筆疾書,一人一方案幾,幾旁潔白的玉簡如同大米一般堆成一座小山。
    此時,大陸上所有的秘密都在匯集這小小淑院,上至通天路口,下至政治陰謀,一個又一個不為人知,甚至連鬼也不知的秘密被通靈玉簡朗誦而出,曇花一現。
    每一位神官的左右各浮著一隻玉簡,左右各自謄寫不同的內容,速度快到幾乎看不清手細微的抖動,唯一能證明他們正在書寫的是絲絹上不停浮現的猩紅字跡。
    這是斷食的第二天了。
    葉離川抬眼望了望窗外孤月,默默計算著時間。
    兩天前人皇猙獰的笑和諷刺的話仍不斷在葉離川的腦海中浮現。
    “既然你說你們是神官,那朕就送你們去天堂!來人!將這三百罪奴押往淑庭,三日後本王將肅清所有半人書籍。”
    這是那日南宮佳仁在黃金台上下的命令…哦,不對,是聖詣,葉離川的思緒有些恍惚。
    不留絲毫餘地的,自己與這三百族人被押進了淑院,這個與祭司殿僅有一牆之隔的藏書院。
    不過,這裏確實是神官的天堂啊。想到這裏,葉離川金黃色的的眸底泛起無奈的悲愴。
    “以後這裏就是科舉試場,這個以牆為界的空間戒令森嚴得可以與神諭相媲美,萬法無用,休想作弊。”
    想當年,司辰站在祭司殿上帶著驕傲的神色指著這棟建築給他看,話音未落卻自顧自輕笑了起來,
    “其實這個戒令很容易被克製。”
    “為什麽?”
    那時的自己似乎正在草擬一部與人族和約,根本沒心思跟那家夥胡鬧,脫口就問。
    “世界上最沒用的天賦啊,姓葉的。”司辰笑著暗示道。
    “哦,左圓右方啊…啊?”自己當時半晌才反應過來,原來那家夥是在損人。
    “唉,司辰啊,司辰,你可真給我留了個好攤子。”思及此葉離川金黃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那個人皇也真是好算計,想到將他們關到這裏。
    不過千算萬算他還是算漏了一點,神官們都是葉家藏氏,左圓右方秒和憑空繪陣的能力是通過血脈代代相傳的,而非靈術、法術。
    三天。
    三天的時間足以讓他們將這類所有的機要文件謄抄完畢,並銷毀。上至陣法圖下至黃金屋,半人一族千年積累的財富他們一樣也別想得到……
    “己辰十五年,七月中,八十一萬零三小鬼夜行,四大凶獸再破封印,人族借鬼兵攻城,大祭司歿。”
    天微亮,玉簡朗誦的聲音也漸漸停了下來。
    大殿內的半神之血早已幹涸,三百張憔悴的臉上隻留下奔赴刑場的決然。
    葉離川不緊不慢地在繪有重陣的幻經緞上寫下最後一個血字,丹田中最後的靈力自指尖傾瀉而出,十萬藏書通靈玉簡化為粉塵。
    他緩緩抬頭與那三百雙淡金色的眸子對視。
    “辛苦了,葉家弟子,三十三天上見。”
    如洪鍾般的聲音伴隨著陳舊的門緩緩打開的嘎吱聲響起,據說這是葉離川在人世間留下的最後一句話。
    門的另外一麵早已血跡斑斑,蓄勢待發的後羿箭矢被架在醜陋的弓弩車上,殺戮之氣蔓延開來。
    己辰十五年,七月十九日,五十四世主神官葉離川歿,葉家三百神官歿,其生前將淑院十萬藏書重錄於天書幻經緞,並毀其原本,世稱‘百官血書’。
    慶和元年,七月十九日,宜喬遷,宜開業。
    吉時辰時,人皇南宮佳仁於不周山天都登基,一統三族,是為天合之帝。
    欽半神族為罪民,人族附屬,改稱半人族,不得有姓。獸族為奴,姓名不過二字。
    自此人族興業十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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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熱文,新人新書,大甜小虐,男主女主還是很有事業心滴~然後就是……成雙有點暈車,好好評論,求別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