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同舟之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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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家i!
    千棠安分分回了禮,覺得大千世界好像不怎麽大。
    “借一步說話?”葉琉珠看著眼前這個眉宇父親有些相似的翩翩少年,心中感慨。
    司韶看了一眼身畔的千棠,應到“好。”
    ???
    見司韶和葉琉珠移步到遠處說話,被晾在原地的千棠和唐新火短暫對視,二人皆是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八卦之色。
    “誒,你這家這個小子什麽情況?”唐新火腳下一點,施展輕功飄到千棠身旁。
    “那你家這個姐姐又是什麽情況?”千棠白了一眼唐新火,並非故意,隻是直覺這人很是邪氣,不想過多接近。
    “不知道。”唐新火輕搖著不知哪兒變出來的折扇,邊說邊用略帶希翼的眼神看著千棠。
    “那我也不知道!”千棠有些受不了唐新火那深閨怨婦般的神情,“你那東西帶了沒?”
    就在千棠視線轉過來的那一瞬間,唐新火覺得自己渾身上下就像是被海水洗了一遍,涼颼颼、空濛濛的,似乎沒有任何秘密。
    他忽然覺得自己不敢與這個比自己還小上一兩歲的小姑娘對視,收了扇子,渾身不自在地出聲問“什麽東額,哦,間語蝶!”話音剛起,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忙從腰間那隻與貨郎衣著極為不符的、花裏胡哨的錦囊裏拈出兩隻枯葉模樣的蛾子放飛道:“我都沒想到你怎麽知道我身上有滄瀾國皇室的東西?”
    “白癡。”千棠意有所指地看了看唐新火折扇上的題字,沒再搭理他,快速伸手在幾隻即將飛遠的蛾子上點了點,在唐新火看不見的角度,瞳色驟然變淺,輕聲念了“同舟”二字。
    唐新火手腕一翻,看到扇麵上“滄瀾之巔”的幾個筆法蒼勁的金墨大字,嘴角微微抽搐,了無興致地將扇子收入了錦囊之中,隨即感到一陣頭暈目眩,遠處葉琉珠的視野和聲音漸漸替代了他原本的五感。
    而千棠的五感,自然是被司韶所替代。
    “這個距離他們應該聽不到吧?除非你帶來的那個女孩子是千家人。”唐新火感到葉琉珠的視線極其平穩的往自己這邊看了一眼——當然,看不到。
    “確實是千家人,不過還沒化形,表姐捎來的那位仁兄不是滄瀾皇室的人就行。”千棠這邊可就沒這麽順利了,司韶這邊剛開始說話,眼珠竟還七上八下地晃來晃去,弄得千棠頭昏腦漲。
    “確實是和滄瀾皇室有些瓜葛,不過還未到能拿到人家鎮國之寶的地步。倒是你,還真的找了她,螭吻半神早晚有一天是要化形的,你是打定主意餘生漫漫睡地毯了麽?”葉琉珠視線平穩地看著司韶道,唐新火突然感到眼前一黑——她眨了一下眼。
    “表姐你想問什麽就問吧,我都知道。”司韶仍舊不留餘力地亂轉著眼珠,導致千棠到現在一個字都未聽進去。
    葉琉珠沉默了片刻“姑姑還好麽?許久沒見到到了。”
    “母親在蓮渡養病,還是老樣子。”司韶總算是將自己那對搖色子似亂晃的眼睛停了片刻,千棠隻覺得自己眼冒金星。
    “你們早就知道了。”葉琉珠的眼神絲毫未動,定定地望著司韶身後那座山。
    “無趣。”唐新火暗道一聲,恨不得自己能代她轉一轉眼珠子。
    “父親是十五年前就逝世了,對嗎?”她接著說。
    “舅舅那時在淑院,和那三百葉氏族人一道。”司韶的眼仁頓了一瞬,隨即又開始晃,這次不是七上八下而是忽左忽右。
    “下回應該叫他好好改改說話轉眼睛的習慣。”千棠頭昏眼花,隻覺二人所說的話如同耳畔清風,過了無痕,隻好將偷聽的念頭作罷,漫無邊際地想著諢事打發胸口的鬱悶。
    “那他應該死的很幹脆吧?畢竟沒有後顧之憂了。”葉琉珠道。
    唐新火感到眼前畫麵有些模糊——是眼淚。
    “不對,舅舅他心思縝密,應當是想到你了。”司韶說,“他算到了人族會利用他的身份,好讓史書編排,所以自己隱去了手指上的葉家藏氏印記,隻是沒想到人族會任由他的遺體流落民間。”
    “所以臨死之前還要配合天合帝再騙我這個私生女個十幾年?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他?”葉琉珠冷笑著看向司韶的眼睛道,“姑姑不說,連你也一直瞞著我?”
    “繼任舅母之位的千家北洋氏的族長知曉此事。”司韶十分簡短地道。
    “夠了,不要在我這提北洋氏。”葉琉珠聲音輕顫,仰頭生生將淚水逼回了眼眶,“最後一個問題,現在真正的蓮渡國師是誰?”
    “不知道。但我探過皇宮,他靈力在地階之上,也不是人族。”司韶仍舊麵不改色。
    “不是人族我知道了。你們是打算去天都的吧,我在北洋氏那群東西口中聽到了,你說天都的「萬鬼披霞」陣可能被宮年師尊破解了。”話鋒一轉,葉琉珠臉上漸漸恢複了一貫淡漠的神情,“想當四院長老關門弟子的話,你怕是來晚了,北洋氏嫡係在收到你的傳音符之日就動身了,依你的嚴謹性子,怕是所有家族都問了一遍,這個時辰,他們應該已經在天都城裏打了一天一夜了。”
    唐新火聽了這話,動了動差點找不著感覺的手,捏緊了那個裝著秘密的錦囊。
    “我知道。”司韶聞言,倒是不以為奇,眼珠停轉,嗓音帶笑,勝過清風霽月,“表姐,我也不是小孩了。”
    “何解?”葉琉珠柳眉一挑,問得幹脆利落。
    “表姐可以看看在葉家幻經簿的記錄中,聖德堂師尊宮年最擅長的什麽。”
    千棠與司韶共用著五感,卻無法得知對方心中所想,這會兒心中縱是萬般想看葉琉珠從荷包中拿出的舊冊子,可也控製不住司韶話音剛落就一個勁地在自己自己的腳尖和腳下的幾根草之間玩著讓眼神來回聚焦的把戲。
    再說唐新火這邊,眼看著葉琉珠就要打開百家錄,他本著自己的滄瀾國奸細立場覺得不應該取之不義,想要閉上眼睛,可操作了半天才發現,除非葉琉珠閉眼或者千棠收回靈術,他自己竟然無法單方麵退出觀看狀態?!?
    “那好吧,天神在上,人族子弟唐新火求神仙做個見證,唐新火可沒有窺視法寶之心。”
    唐新火碎碎念念地在心中發過誓,視死如歸地和葉琉珠一起看著她扣著簿子的拇指微動,卻不料她動作一頓,眼珠一轉,視線轉向認認真真盯腳尖的司韶,直接輕聲複述
    “宮年師尊於靈修造詣上,猶擅使劍,曾有佩劍「待於歸」,折於三十三天;
    其次為鞭,曾與聖德堂行二的吳長老齊力煉製了一對「金銀鎖」;
    第三為擅於「解陣」和「創陣」,他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參透一個陣法是由那些法術拚成、這些法術又由哪些個靈術合成;
    傳說,「萬柳拂塵」陣便是他用木係靈息之術和土係息壤之術雜糅而成,若按簿子上的意思,師尊其實早就知道「萬鬼披霞」陣的解法,但”
    “表姐講的不錯,其實當年宮年師尊不僅參破了「萬鬼披霞」陣的組成,還連同解法記錄在冊並交由家母保管,琉珠姐可以看看這份我從冊子上抄錄的摘要。”
    司韶又將一紙合攏對折的生宣遞上前,千棠毫無意外又沒看到,她都有些懷疑司韶是不是知道自己對他施了同舟之術。
    好在葉琉珠沒有辜負千棠的期待,將信上的內容念了出來“是魔水係的「春潮」和魔木係的「靈嘯」主陣,再輔以魔火係的「花朝」;
    按五行相克,需以同階的土係「息壤」佐以木係「釜底抽薪」在原陣之上再按照「萬柳拂塵」的繪陣方位施法,才能破解——
    你之所以毫無顧忌地昭告人界,是因為你篤定「萬鬼披霞」陣除了你和千棠,沒有人能破解,就算是宮年師尊也不行!”
    在千棠滿腦袋的疑惑下,司韶拿回宣紙,一邊慢條斯理地撕碎一邊道“沒錯,修士的靈脈分五係金木水火土,每一係的巔峰之力分別對應天都的四大護法和大祭司,大多數修士的靈脈都血脈相承。
    完整純淨的木係靈脈本就萬裏無一,土係更是大祭司一家獨有的靈脈,再當年天都那一戰四大護法中主木係的三長老重傷匿跡、我父親大祭司歿。
    如今全人界能夠施展「息壤」和「釜底抽薪」,且年紀未滿二十歲的、能不受「神諭」限製的,隻有我這個祭司之後和擁有千家葬海氏血脈的千棠,這大約也是當年宮年師尊將破陣之法交給家母的原由——
    當時聖德堂最後一批堂生,千弈等人都已超過弱冠之齡。”
    唐新火聽蒙了,透過葉琉珠的視線一個勁打兒量著司韶——他居然看到了傳說中的祭司?
    這個貌似隻是長得比自己好看一點的少年居然是那個擁有通天本領的大祭司的親生兒子?!?
    若不是當年意外,他今天就是天都的繼任祭祀,自己是見到他都得行三拜九叩的大禮的!天哪他怎麽這麽傻?葉小琉珠承認自己是葉離川的女兒,傳說上代大祭司司辰娶了葉離川的親妹妹葉離夜作為聖女,他應該在葉小琉珠喚那一聲“表弟”的時候就反應過來的!
    千棠也聽蒙了,她到不是因為司韶的身份有多麽令人震驚,而是驚訝於他的記性——她剛剛和他講過,自己是西荒白民白未染和葬海氏上任族長千琛所生的混血兒!天生血統不純靈脈駁雜的混血兒!修不了靈的混血兒!他是傻的嗎?怎麽比她這條螭吻還像魚啊?他有記憶力這個東西嗎?
    那什麽信上寫著帶她去天都就帶她去嘛,反正她也隻是想上那鬼城去討一味救命的藥材順便和長得這麽好看又有很大可能是自己以後的夫君的司韶哥哥多待一會兒嘛,什麽陣法師門的,拉扯這麽深,最後不帶她去了怎麽辦?
    千棠想到此處,頓時有些沒由來的感傷。
    想那時她還小,一想到自己在還沒化出人相、還是一條水蛇似的小螭吻的時候就被族中長輩定給了別的人家作童養媳,半夜裏直想抱著枕頭大哭一通,可哭不出眼淚,這事兒到現在還算個心結。
    現在倒好,歪打正著見了自己的未婚夫婿,想多瞧上幾日怕是都不成!
    千棠和唐新火各自糾結著心事,沒注意到司韶和葉琉珠又互相交代了沒幾句話就往回走。
    “收。”
    千棠回過神來,輕念一聲,收回同舟之術,隻覺得自己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當目光再次聚焦時看到司韶那張帶著笑意的清雋麵孔,才發現自己被這人接在了懷裏。
    “唐新火和那位姐姐呢?”千棠環顧四下發現沒有其他人。
    “他們先往另一條近道走,幫我們看看山上壞人多不多”司韶笑道,“沒想到阿棠竟這般天賦異稟,還未修靈就能用同舟之術。”
    “你就算知道了也別講這麽大聲!這可是我的秘密!”千棠連忙抬起手去遮司韶的嘴,“這同舟之術是我向哥哥借來的,隻能用一次的。這種剽竊他人法術的事可是被一般人視為旁門左道的,可我天生就能這樣,不僅能借靈術、法術,就連靈力我都能借!”
    “那我若是不保密呢?”司韶刮了刮千棠的鼻尖,那雙淡天琉璃般的眸子浸著笑意。“你方才可是竊取了我的所見所聞呢。”
    “那我就到遠觀鎮上到處貼告示,講大祭司之子無師自通,修煉了土係靈力!”千棠很伶俐,看的書其實也不少,一下就猜到司韶是用靈力感應到了自己的法術。
    “哦?”司韶語氣中帶著些危險,“那你借一次我的靈力給我看看。”
    千棠捉急,就這麽半倚著司韶,隨手一點他的眉心,幾絲淡淡的土元素順著她纖細手指的指引在她的掌心匯成一團團金色的絮。
    她素手鴿子似地翻飛,將金絮捏成一條小龍的形像,身形細長、神態可掬,煞是可愛。
    快要完成時,不知又想到了什麽,將捏好的兩隻龍角擰了下來。
    “好看嗎?”千棠將這條小金龍舉到司韶眼門前道,“送給你了。
    司韶單手接過那塑像,端詳了片刻道“這是龍麽?沒有角麽?”
    “是我們葬海的曼衍魚龍!笨呼呼的,書上沒有吧?下回帶你去看。”千棠愉快地站好來,看了看頭頂高照的豔陽,估了下時間,忽然想起司韶之前在集市上說的話,“千弈哥會來這裏接我回家嗎?還是直接和你去天都嗎?”
    “不用再回千家村了,他們應當已經知道你和我去天都了。等到了我給給三阿公送信報個平安就行。我們現在可以慢慢走,還要等表姐的傳音符。”司韶溫和地晃了晃手中的傳音符。
    “好啊,可能用得到的東西綰綰姐姐都幫我收拾好啦。”千棠愉快地指了指腰間玉佩。
    “阿棠”司韶先前沒有注意,此刻卻有些嚴肅地看著千棠掛在左側的玉佩,“女子佩戴腰飾應該在右祍,千弈沒有教過你嗎?”
    “沒有啊,你怎麽事情這麽多啊?我看綰綰姐姐就是這麽戴的。”千棠正準備向前走的步子一頓,回頭看向司韶道。
    “你是講千青夫人?那是婦人的戴法,與你不一樣的。”司韶又很是認真得指出問題所在,“你這樣走出去會有人誤會的。”
    “這荒山野嶺的,哪個來誤會啊?麻煩。”千棠腰帶上掛玉佩的是很繁瑣隱扣,她廢了好大勁才將其解下,不耐煩再係一遍,於是拋給司韶,“你保管,我不想帶了,沒有荷包裝。”
    “可我的荷包不能……”
    司韶看著千棠大大落落往前走的背影,無奈地將那玉佩放進了自己的前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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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裏算是和文案呼應了吧?成雙不是文案黨。
    娃娃親上族譜的習俗每個地方是不一樣的,我們這邊是直接寫在男方族譜上的,大家就當是情節需要小說設定吧⊙⊙
    嫖嫖呢?
    (成雙也不知道何年何能有拿月票的資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