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齊雲山掌教!甲生癸死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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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夜。
    孤月高懸,如同狐狸的眼睛,漠然地望著人間。
    安南市西郊,青燈旅社。
    掛著大白的牆壁日久年深,早已脫落了大半白皮,依稀還殘留著泛黃的汙漬,破舊的門框早已鬆動,輕輕一推便發出咯吱聲響。
    這樣一間旅社,裝修風格像極了上個世紀七八十年代,如今早已無人問津。
    偌大的旅社裏,似乎連個服務員都找不到,昏暗的長廊盡頭依稀有著水龍頭滴水的聲音。
    滴答……滴答……滴答……
    就在此時,一道人影推門走進了旅社,昏黃搖曳的燈光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
    “破舊旅社,挨凍受餓,誰在這裏苦中作樂?”
    來人輕語,他站在空蕩蕩的服務台前站了片刻,昏黃的燈光映照出他的臉龐,赫然便是齊雲山袁靈冠……
    同時,也是申猴袁靈冠。
    獠牙山大戰之後,他跟秦王孫便同時沒了蹤影,就連徽州省道盟都難以追查他的痕跡。
    誰能想到,這位潛伏於齊雲山的無為門高手,會出現在這不起眼的破舊旅館裏。
    “無根樹,花正孤,借問陰陽得類無?”
    就在此時,一聲低吟漫唱從幽暗的長廊深處傳來,透著蒼老沙啞。
    袁靈冠眸光微沉,轉頭看向長廊,露出無奈之色,邁步走了過去。
    “雌雞卵,難抱雛,背了陰陽造化爐……”
    那低吟漫唱聲越來越近,仿佛就在咫尺之間,兩邊的房間空空蕩蕩,連門都是開著。
    “女子無夫為怨女,男子無妻是曠夫。歎迷途,太模糊,靜坐孤修氣轉枯。”
    終於,袁靈冠來到了長廊的盡頭,最後一間房的房門卻是關著,聲音便是從裏麵傳出。
    他抬手敲了敲房門,門內的低吟漫長聲戛然而止。
    下一刻,袁靈冠便推門走了進去。
    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潑灑在床榻上,那裏盤坐著一道身影,滿頭的白發夾雜著幾率青絲,挺拔的身形比起年輕人更有精神。
    那老者穿著樸素,胸口還掛著一條大金鏈子,右手虎口處竟還有一道虎首紋身。
    “三豐祖師這首詞寫的好,道門之中見陰陽,才是求仙正妙途啊。”老者背對著袁靈冠,看著窗外月色朦朧,緩緩睜開了雙眼。
    刹那間,他的身上仿佛披上了一層銀掛,流轉之間,卻有金色光輝閃耀,轉瞬即逝。
    “妙在顛倒間,玄在陰陽內……不愧是掌教啊。”袁靈冠看出了些許玄妙,喃喃輕語,看向老者的神情卻是多了一抹凝重。
    眼前這位老者不是旁人,正是齊雲山掌教,莫染塵。
    “小袁啊,你太不小心了,怎麽能在人前漏了身份?”
    就在此時,莫染塵緩緩起身,轉過身來,胸前的大金鏈子顯得格外晃眼。
    “露了身份也就算了,居然還留了活口,太不應該了啊。”莫染塵幽幽感歎,旋即蒼老的眸光凝為一線,看向袁靈冠,強大的壓迫感洶湧而至。
    強如袁靈冠都不由變色,猛地向後退了兩步。
    “小袁啊,我能不能理解成你是故意的?”
    “老莫,說話憑良心,誰能想到秦王孫還能活過來?他可是睡了二十年……”
    袁靈冠辯解道,對於這位齊雲山掌教,僅從稱呼便可以看出,他似乎沒有半分敬意,反而帶著些許的不滿。
    “睡了二十年怪物也還是怪物,是你自己太大意了。”莫染塵冷冷道。
    “小袁啊,我要提醒你,你的位子太重要了,不要再動其他心思。”
    說著話,莫染塵的目光變的冷冽如霜,透著警告的味道。
    “跟我耍無賴是吧?一開始說是十年計劃,後來五年,五年又五年,這都多少年了?你知道這些年我是怎麽過來的嘛?”袁靈冠叫嚷起來。
    “現在攤牌了是吧,還不能退出了?”
    “是!”莫染塵沉聲道。
    如此直白且真誠的回答讓袁靈冠愣了一下,一時間竟是不知如何回應。
    “小袁啊,我能理解你,可是你也應該理解,申猴,那可是十三生肖,多少年,多少人,多少條命才把你推到了這個位子……”
    “這時候你想退出?你能退出嗎?”
    “走上了這條路,也就回不了頭了。”
    話音落下,袁靈冠沉默不語。
    莫染塵見狀,神色稍稍緩和,走到了袁靈冠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袁啊,三年,再過三年,我一定想辦法讓你出局。”
    “三年……”袁靈冠喃喃輕語,臉上露出嘲弄的笑意。
    “好了,來說說正事吧。”
    莫染塵大手一揚,表示一切的矯情到此為止了。
    “人肖閉關之地,你早就知道那地方了,如此說來,新的人肖就在裏麵……”莫染塵沉聲道。
    “看來他已經修成魔相了,你不惜暴露身份,為他守關,我需要一個理由。”莫染塵淡淡道。
    “我……”
    “這麽多年,我們這裏進入無為門的人也有不少,也送了性命的,也有失了蹤跡的,當然也有變節的。”
    袁靈冠的話還未說話,莫染塵便將其打斷。
    “我知道,你一定會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老莫,你這是在敲打我?”袁靈冠眉頭一挑,有些不滿道。
    遊走於黑夜與白晝之間,到底是屬於黑暗還是光明,有時候連他自己也分不清。
    像他這樣的人,日久年深,無論是那黑夜,還是白晝,統統都不會願意接納的。
    “這是善意的提醒。”
    “黑天白晝交織時的路,往往最難看清,也最容易走偏。”莫染塵幽幽道。
    “人肖不能死,至少不能現在死……”袁靈冠沒有繼續糾結,給出了自己的解釋。
    “他氣候未成,活著影響不大,可是一旦死了,李存思的線也就斷了。”
    此言一出,莫染塵露出深思之色。
    “李存思,上代玄宮之主,他死了多少年了?我也記不清了,可是修煉了甲生癸死,又豈是那麽容易死掉的?”莫染塵淡淡道。
    “這麽多年,總算是有些消息了,隻是沒有想到他的種居然成了人肖。”
    關於無為門,這些年道門確實收集了許許多多重要的情報。
    “可惜,我還無法斷定人肖現實中的身份,不過他跟李存思的關係八九不離十,否則怎麽能夠坐上此等大位。”袁靈冠沉聲道。
    玄宮之主李存思,乃是無為門絕頂大高手,當年便練成九大內丹法之一,甲生癸死。
    隻不過,後來他突然暴斃,死的卻是離奇蹊蹺。
    “甲生癸死,不是那麽容易修煉的,這個小鬼也練了此法,一生一死,妙在顛倒,死而複生,輪回往複。”莫染塵沉聲道。
    修煉此法,便能夠打破生死界限,然而打破生死界限,便如同逆亂了大道造化,自然劫數重重。
    正因如此,自古以來,這一脈流傳著一種【分命替死】之法,用來應對劫數。
    “分命替死!?”袁靈冠聞言,不由露出異樣的神色。
    “不錯,每個人的命隻有一條,用一條命參悟生死的奧秘實在是異想天開,就像你生,就不能死,死就不能生,恰如薛定諤的貓。”
    “……”
    袁靈冠默然無語。
    “可是如果有兩條命就不同了,一生一死,完美循環,分命應劫,共修大法。”莫染塵沉聲道。
    “你是說,李存思傳了他兒子分命之法,他們兩個在同修甲生癸死,一人生,必有一人死?”袁靈冠眉頭微顫,不由露出異樣的神色。
    繞是他境界高深,參悟道家玄妙,可是九大內丹法的神奇還是讓他大開眼界,歎為觀止。
    “這件事上你做的不錯,留著那小鬼的命,便能釣出李存思這條大魚……”
    “甲生癸死,這些年白鶴觀也在苦苦追尋。”
    莫染塵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袁靈冠的解釋。
    “秦明,宋雲起,還有紀還山這三位年輕人是怎麽死的?”莫染塵話鋒一轉,再度開口詢問。
    “這個我就不知道了,應該是被人肖殺死的吧。”袁靈冠淡淡道。
    “他們雖然足夠優秀,可是麵對人肖還是不夠瞧的,死了也是理所當然。”
    新的人肖,即便火候未成,也是年輕一輩當中的絕頂,甲生癸死,人肖魔相,便足以橫掃同輩無敵。
    “理所當然?那裏麵可是有我齊雲山的傳人。”莫染塵冷冷道。
    “老莫,不是我說,你們挑傳人的眼神實在不太好,那秦明一看便頭生反骨,活脫的白眼狼,齊雲山交到他的手裏,怕是祖師的棺材板都要掀翻了。”袁靈冠誠懇地評價道。
    莫染塵不置可否,話鋒一轉,突然問道:“那個叫做張凡的年輕人,有沒有問題?”
    “張凡?不清楚,我跟他不熟,隻知道他是真武山的弟子。”袁靈冠搖了搖頭,表示不知。
    “這樣嗎?”莫染塵一言不發,盯著袁靈冠的臉龐,過了半晌方才緩緩收回了目光。
    “真武山什麽時候出了這麽一個優秀的弟子?真有意思啊。”
    “你對這個年輕人有興趣?”袁靈冠下意識問道。
    “這似乎不該你多問。”莫染塵眉頭一挑,似有深意地看向袁靈冠。
    “我隻是隨口問問。”
    “隨口,便是無心之意,意在思前……”莫染塵淡淡道:“或許可以見見這位年輕人。”
    話音落下,莫染塵不等袁靈冠反應,便繼續叮囑道:“這段時間你不要露麵了,等我將你的問題擺平了再說吧。”
    說著話,莫染塵拍了拍袁靈冠的肩膀,從旁邊的桌子拿起一個小盒子。
    “這是你是喜歡吃的桃酥糕,我親手做的。拿回去嚐嚐吧。”
    “好久沒吃上這口了。”袁靈冠感歎道。
    “小袁啊,自己多小心。”
    說著話,莫染塵邁步,走出來房間。
    空空蕩蕩的旅館仿佛就隻剩下了袁靈冠一人,他走到了窗邊,看著莫染塵走出旅館,漸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袁靈冠一抬手,便將手中的桃酥糕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他靠在窗邊,椅在那裏,閉目養神,嘴裏哼哼著奇怪的調子,牆壁上的掛鍾緩緩轉動……
    一個半小時後,幽靜的長廊之上再度響起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
    袁靈冠猛地睜開了雙眼。
    就在此時,門開了,一道人影就站在門口,站在昏暗的陰影之中,他也不進門,仿佛幽靈般與這間房,與袁靈冠保持著距離。
    “莫染塵沒懷疑你嗎?”
    門口處,一陣沙啞的聲音傳來,仿佛電磁的雜音,就連昏暗的燈都開始閃爍。
    “表麵上沒有,不過背地裏可就難說了。”袁靈冠掃了一眼門口,淡淡道。
    “這個老狐狸!”
    “你查清楚了嗎?當年滅南張有沒有齊雲山的份。”
    突然,門口處,那道陰影的聲音再度響起。
    “不知道,看樣子似乎沒有。”袁靈冠搖了搖頭。
    “看樣子?這種事情怎麽能夠看樣子?”
    門口處,那道陰影冷然道,聲音中透著一絲冷冽。
    “當年李存思的死,便有北張的影子,那個女人勾結北張,可惜啊,張靈宗那時候入了第三次大夜不亮劫。”
    “你隻要找到齊雲山和北張來往的證據,便足以斷定,當年南張滅門,有他們的影子。”門口處,那道陰影斬釘截鐵道。
    “老莫?不太可能吧,我聽說……”袁靈冠有些遲疑道。
    “聽說什麽?聽說他早年跟南張交好?他跟張靈宗的爹是八拜之交,可那又怎麽樣?親兄弟都會下黑手,更何況是結拜的兄弟?”
    “越是親近的人,捅出來的刀子才越要命。”
    門口處,那道陰影冷然道。
    “我明白了,這件事我會繼續追查下去。”袁靈冠點了點頭道。
    “你已經漏了底,最近還是不要露麵了,今後我們也不要再見麵了。”
    門口處,那道陰影提醒道。
    話音落下,一陣風輕輕吹過,拂動著鬆動的房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
    再看去,門口處大陰影,一絲人影也無,那恍若幽靈般的存在徹底消失在了寂靜空曠的旅館之中。
    “我到底是什麽人啊!”
    袁靈冠望著天花板,目光空洞,發出了一聲來自肺腑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