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驕傲在敗壞以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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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雪寂之歌!
    “我就不用進去了吧?”
    她看向剛下了馬車的戴爾曼,臉上掛滿了無辜的表情。
    “你也沒這個資格,乖乖待在馬車上就行。”
    戴爾曼極為疲憊的打了個哈欠,隨後他像模像樣地彎腰像伊洛蒂伸出了自己的手臂。
    “小姐,我們走吧?”
    雖然他們在馬車上顛簸了一段時間,不過由於在戴爾曼私邸至王都的距離算不上特別的遙遠。所以當伊洛蒂到達這裏時仍處於午後,微微傾斜的太陽仍舊散發著溫暖的氣息。伊洛蒂微微探出了指尖去感受著陽光的熱度。比起早晨時刺目的光,這時候的暖陽更令人感到舒適。就連空氣中都充斥著讓人昏昏欲睡的氣息,要不是眼前聳立著如此巨大的陰森堡壘的話,想必也是一個舉行茶會的好地方。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在滿是溫暖的氣息中什麽也不用做,什麽也不去想。隻是放縱著身體的怠惰,就連意識也想沉醉於此……
    “殿下,請注意您的形象。”
    伊洛蒂將手掌搭在戴爾曼的手心裏後,還不忘伸出另一隻手將他有些歪斜的領子擺正。戴爾曼總是很容易忽略細節,邋遢和尊貴這兩個毫不相符的詞在他的身上卻常常體現。
    “乖乖地待在這裏,等我們回來。”
    戴爾曼在臨走時像是仍然不放心留在馬車邊的她一樣,眯起眼睛回過頭再次提醒道。
    說起來,包括之前也是。這種隻有三人的單獨外出應該很適合逃跑才對,比起她神經質似的在戴爾曼的宅邸裏麵挖洞,這種方式明明就有更多的成功率。
    雖然一開始主動找到伊洛蒂的人是她,不過現在反而是伊洛蒂無法知曉她究竟在想些什麽了。
    “該走了,在看什麽?”
    在戴爾曼的催促下,伊洛蒂跟隨著他進入了眼前盤踞於鐵山之上的巨型堡壘之中。
    …………………………
    明明大門十分的恢宏,但進入到殿內的時候光線卻一下子昏暗了下來。
    特裏格尼塔亞城的喧鬧在這裏像是被完全隔絕了似的,之前穿過城牆時所聽到的喧鬧之聲在此時也完全銷聲匿跡。
    剛才在城牆內外還能看到許多守衛,難道殿內卻連一個衛士都沒有麽?
    伊洛蒂驚奇於王都內的設計,不知是該評價它戒備森嚴還是守備力量十分的疏忽為好。
    戴爾曼的用他那一成不變的厭煩神色,快步地拉著她往前走著。
    整個長廊通體都由某種未知的黑色半透明石材砌成,在微微有些反光的壁麵上甚至看不到任何的縫隙。如果不是建築內的光線太過於昏暗的話,伊洛蒂甚至覺得這樣的牆麵可以當作鏡子來使用。
    “哎唔!”
    忽然間,她覺得自己狠狠地撞上了什麽堅硬的物質。更令人感到不安的是,這個被她所撞到的物體居然還自己活動了一下。
    “對不起!我走路太不小心了。”
    她抬起頭,小心地看向之前所撞到的物體。要是她的感覺沒有出錯的話,應該是撞到了某個有著金屬外皮的活物。
    “不用和它們說話,它們不會回應你的。”
    戴爾曼的聲音從一邊傳來,伊洛蒂感覺自己被他的手用力拉到了走廊的另一邊。
    重新將目光投向剛才撞到的東西,伊洛蒂發現那是一個出奇魁梧的衛士。
    說是衛士,但給人的感覺卻更像是一種雕塑。它全身籠罩在怪異的鐵質盔甲之下,在鎧甲少有的縫隙中所裸露出來的肌膚卻是青灰色的。仔細觀察它的全身,臃腫而僵硬…那些鎧甲仿佛是某種從它們皮膚間生長出來的特殊膠質一樣,完全看不到正常人類的絲毫特征。
    “…這是,什麽?”
    伊洛蒂壓下心中的驚駭,沒有想到在納諾維奇的皇宮內居然一直安置著這樣的怪物。
    “別看它們這樣,實際上它們似乎還是能進行一定程度的思考的。”
    戴爾曼盯著伊洛蒂莫名的看了一會兒,隨後無奈的歎了口氣解釋道。
    “而且,對它們來說。似乎也是一種榮譽吧?一種不得已而為之的榮譽。”
    “能從你這樣毫無節製的皇族嘴裏說出那樣的詞匯,看起來製造這種東西的人的確夠邪惡的。”
    伊洛蒂對於戴爾曼的不滿幾乎是脫口而出。
    “別這樣啊,小姐。我也就是沒事發發脾氣而已,和某些人比起來可真是小巫見大巫。這種小玩意也隻是索利納斯家所為的冰山一角而已。”
    他似乎對此嗤之以鼻,戴爾曼用諷刺的口吻連連說著。
    “而且啊而且,這些人可是一點人性都沒有留下,不僅如此…甚至以此為傲,希望將這種顛倒是非的價值觀強加於所有人。我明白自己的德性,但是不要將我和那些家夥混為一談。”
    伊洛蒂看著他誇誇其談的模樣,不禁開始懷疑起自己的耳朵。要說世界上還有比戴爾曼更加沒有自覺的人,她似乎都想不出來第二個。
    啪嗒、啪嗒、啪嗒
    像是敲擊在脊髓上似的,隻有兩人的走廊內忽然出現了刺耳的腳步聲。
    “帕勒巴蒂伯爵,您的話語中似乎充斥著不當的言行。我想…您不會失態到忘卻自己身份的地步吧?”
    那是一個圓潤而充滿著誘人氣息的女聲,不過在戴爾曼耳中似乎呈現出了另一副模樣。
    “那還真是感謝你的提醒,希望你也能變的像你教育他人時那樣的聖潔,如果你有廉恥之心的話就該為自己在您父親屬地的作為感到羞恥。”
    對於女性充滿著諷刺意味的發言,戴爾曼也不甘示弱地回擊著。然而在納諾維奇之中,能與戴爾曼這樣的皇族爭鋒相對的人物十分稀少;如此一來女性的身份也就不言而喻了。
    伊洛蒂將目光轉向在走廊另一端發言的女性,她看起來不到30歲,波浪型的長發似乎被特意的梳理過一樣俏皮的擺在了她肩膀的兩側。雖然作為納諾維奇中的大貴族之一,但是她的儀容對比起戴爾曼來說隻能是有過之無不及。她身著著深紫色的禮服,在某些重要的部位卻像是經過了刻意的改動那樣故意裸露出了兩側的肩膀以及後背。勉強算是可愛的臉上抹了過多的妝容。如果說芙羅拉是淡妝濃抹總相宜的那種類型的話,相比這位女士應該算是不宜上妝的類型了。
    一般來說,伊洛蒂覺得這樣子的打扮可能會被家裏人打死,不過現在身上穿著和芙羅拉相似同款喪服的她似乎也沒有這樣評價的權力。
    那奧科倫克沃公爵的次女,威廉姆斯女伯爵。
    “我們已經親密到能直呼其名的地步了麽?索利納斯閣下,您輕易的去聽信謠言的樣子真令我傷心…我由衷的為生活在帕勒巴蒂以及威廉姆斯中子民們的未來感到擔憂。”
    “我也沒打算去統治他們,而且你也休想得到帕勒巴蒂這塊屬地。恕我直言,奧科倫克沃公爵應該生一些更優秀的女兒,而不是將這種殘次品擺到我的眼前。令人作嘔!”
    雖然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戴爾曼還是時常能帶給伊洛蒂驚喜。如果納諾維奇的貴族們都像他那樣任性的話,恐怕離親自上斷頭台也沒有多久了。
    “嗬嗬嗬~你呀,還是總這樣。你要是總以這麽不敬的態度和人說話,總有一天是會吃虧的。畢竟,其他大人不會向我這樣總是慣著你。嗯嗯~”
    不知為何,威廉姆斯女伯爵本人似乎一點也不會戴爾曼的侮辱性發言生氣。她十分氣定神閑的搖了搖頭,隨後將目光瞥向了伊洛蒂。
    當與她的目光對視之時,伊洛蒂就想要趕緊回避。但是這走廊就那麽大,又能躲到哪裏去呢?
    “哦呀~你倒是帶了一名可愛的小女孩來,怎麽?想要這樣的妻子?”
    如果可以的話,伊洛蒂希望她能大發慈悲的將這種惡意對向戴爾曼而不是自己。畢竟從實際上來說,她也隻是戴爾曼的人質而已。從道德上來說,錯誤更在戴爾曼而不在沒有選擇的她。不過要是世界上的事都能合理發展的話,惡魔也不會親自出來抱怨世間的不公了。
    而且,更為糟糕的情況是。比起戴爾曼似乎弄死她這樣一個小小的侍女要容易的多。雖然伊洛蒂覺得以惡魔做事的風格應該不會輕易地讓她死去,不過又有誰能猜到惡魔的安排呢?
    “您誤…”
    “就是這樣,不僅如此。她對我的戀慕之心深深的打動了我,如果你非要做出一些極端的行為的話,在此之前你可要先過這位小姐這關。”
    伊洛蒂剛想要反駁,戴爾曼就毫不吝嗇地替她回答了這個要命的問題。
    想想也知道,能期待戴爾曼做出點像人樣的事是不可能的。不過好在伊洛蒂自己也是自私的家夥,如果他非要這樣的話她就不得不思考臨死前如何一起拉個墊背的了。
    “您可別取笑我了,會有人自願喜歡你?想想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然而,對於著戴爾曼假到不能再假的謊言;她似乎也喪失了陪戴爾曼繼續玩下去的興趣。
    “我來這裏等著隻是想關心一下未來丈夫的情況,要是你這麽不領情的話我也是毫無辦法。先走了,照顧好你自己。”
    令人驚喜的是,對方似乎完全了解戴爾曼的本性。女伯爵大人鄙夷的搖了搖頭,滿懷著失望之心離開了。
    “她怎麽樣?啊——!該死的玩意,真是個惡心的女人。”
    戴爾曼抓著自己的腦袋連連罵道,就伊洛蒂對他的了解來說。如果想要達到他的目的,他這樣任性的行為反而沒有一絲一毫的幫助。
    虧那個惡魔還說他的價值要高於自己,呸!真不知道那個號稱為自己主人的鬼怪怎麽想的。
    “嗯……比起她來說,您也算是優秀的貴族了。隻不過有時候您還是需要注意一下自己的儀態…”
    雖然心裏想的完全不一樣,不過看在戴爾曼這家夥在失控邊緣的樣子。伊洛蒂不再有膽量再去挖苦他,她仔細思忖了一下。說出了口是心非的發言。
    “就算是虛偽的馬屁,也請拍的像樣一點,我的小姐。”
    然而,戴爾曼卻對此毫不領情。被這樣的家夥嘲諷,這頓時令伊洛蒂有些無地自容起來。
    驕傲在敗壞以先,狂心在跌倒之前。明明是早已學會的東西,但是仍然在不斷的忘卻。
    伊洛蒂偷望著戴爾曼那有些陰沉的臉龐,毫無疑問。她對他的憎惡之情從未消失,但在此之前她是否早已變的和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