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沉甯手中的鋼筆在報案材料上微微一頓，墨跡在紙麵暈開一個小圓點。
    “她38歲？”她抬眸，會議室裏的空氣瞬間凝固。
    法務總監擦了擦額角的汗：“是的，我們通過公安係統的人臉比對確認的。周某妍盜用了他人的身份證進行遊戲實名認證，實際年齡的確是38歲…”
    全息投影自動切換成對比圖——左側是遊戲裏紮雙馬尾的高二女生自拍，右側是公安機關調取的周金妍素顏證件照，眼角的魚尾紋即使用了美顏相機也遮不住。
    “更嚴重的是…”法務總監點開親子關係證明，“她盜用的是親生女兒的身份證。”
    法務總監又遞過一份戶籍資料複印件，“這是她在老家的婚育記錄。”
    方沉甯緩緩翻看資料，指尖停在“婚姻狀況：離異”那欄。
    照片上的周金妍與遊戲裏那個嘟嘴賣萌的顧蟬衣判若兩人，唯有嘴角那顆痣位置一模一樣。
    容允岺調出《人保護法》修正案，第一百三十四條用血紅色標注：【成年人冒充r實施網絡詐騙，從重處罰】。
    “警方已經凍結她名下所有遊戲賬號。”法務總監推了推眼鏡，“根據《x法》第二百六十六條…”
    “我知道，就這麽做。”
    方沉甯握緊鋼筆，在報案材料上簽下名字。
    法務總監走了出去，不多時，方沉甯的手機屏幕亮起。
    【a市公安局】案件受理通知書2022）x公受字第xx號：周金妍涉嫌詐騙罪一案已正式立案。
    她將手機屏幕轉向容允岺，冷白的燈光映著蓋有公章的電子文書。
    “效率比想象中快。”
    方沉甯忽然輕笑一聲，將案件受理通知書轉發給了林嘉嘉。
    幾乎同時，遊戲裏彈出遊戲論壇的緊急公告：《關於永久封禁違規賬號顧蟬衣周金妍的公示》
    方沉甯刷新論壇頁麵，評論如潮水般湧來：
    【1樓】劍指天下幫主：臥槽！這特麽是38歲？現在想想上次語音叫我“小哥哥”的時候我差點把早飯吐出來！
    【2樓】專業代練老白：笑死，難怪她跟代練總要求語音指揮，變聲器錢沒白花啊附代練交易記錄截圖）
    【3樓】數學課代表：所以上次幫戰她說“高二數學好難”是認真的？？結果不是她寫，是她女兒？？？驚恐.jpg）
    【4樓】也長長本人：？？老子被個38歲大媽釣了半年？？？該評論已被刪除）
    【5樓】小福鴨頭：警方 我是被她騙的！那些謠言都是她教我發的！緊急甩鍋長文已編輯三次）
    【6樓】超級吃瓜人：媽呀，也長長這個我能笑他一輩子，紅紅火火恍恍惚惚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7樓】818吃瓜bot：熱知識：她遊戲簽名“未成年勿擾”的時候，真實年齡比遊戲裏所有男玩家爸爸差不多。
    【8樓】法學生大啊偉：根據《x法》第十七條，教唆未成年人犯罪從重處罰，建議查查她女兒知不知道身份證被盜用法條截圖）
    【9樓】青霜劍原主：還錢！！！她才是裝富婆騙人的那個！！轉賬記錄九宮格）
    【10樓】係統公告：用戶[顧蟬衣]因違反《用戶協議》第3.8條，賬號永久封禁。
    【11樓】牧者：驚天大瓜！！！我吃吃吃！
    …………
    方沉甯的指尖懸在屏幕上方，看著論壇上不斷刷新的評論，終於長舒一口氣。
    她向後靠進真皮座椅裏，緊繃的肩膀線條第一次鬆懈下來。
    容允岺適時遞來一杯熱茶，氤氳的霧氣模糊了她的眉眼。
    她接過茶杯，茶水入喉，那股緊繃了多日的鬱結之氣終於漸漸化開。
    “結束了。”她輕聲說，聲音裏帶著久違的輕鬆。
    容允岺伸手關掉了刺眼的投影儀，整個會議室瞬間陷入溫柔的昏暗中，隻剩下窗邊那盞複古黃銅壁燈，在牆麵上投下暖橘色的光暈。
    方沉甯不自覺地蜷了蜷手指，陶瓷杯壁傳來的溫度恰到好處。
    她低頭看著茶湯裏浮沉的茉莉花瓣，突然發現水麵倒映著的自己——眉頭不知何時已經舒展，連眼角都染著淺淺的倦意。
    “你加了蜂蜜？”她有些詫異地抬眼。
    容允岺聞言手指微微一頓，“你的口味我都記得。”
    方沉甯抬眼望去，暖黃的燈光描摹著他的輪廓，連平日裏鋒利的眉骨都染上幾分溫柔。
    恍惚間，她仿佛又看見那個站在教室後排，總是不動聲色替她收好畫具的青年。
    夏日熾熱的陽光穿過百葉窗，在他白襯衫上烙下一道道明暗相間的條紋。
    他永遠那樣安靜地等著，等她畫完最後一筆速寫，等她發現畫具箱裏多出的新顏料，等她終於轉頭時，對上他未來得及收回的目光。
    “所以…你早就喜歡上我了？”
    容允岺忽然笑了，眼角眉梢都舒展開來，帶著少年氣的笑容。
    他伸手撥開落在方沉甯肩上的發絲，大大方方的承認，“嗯，很早之前。”
    方沉甯怔怔地望著他，容允岺的笑容幹淨而坦蕩。
    “多早？”
    她聽見自己這樣問，聲音輕得幾乎要被窗外的風聲蓋過。
    容允岺的手指還停留在她的發間，指尖纏繞著一縷微卷的發絲。
    他微微偏頭，像是在回憶某個遙遠的夏日。
    “大概是你當助教第一次在課上睡著的時候。”他低笑，“陽光落在你睫毛上，像停了一隻金色的蝴蝶。”
    記憶的閘門轟然打開。
    方沉甯想起那個昏昏欲睡的午後，醒來時發現課桌上多了一瓶冰鎮汽水，瓶身凝結的水珠浸濕了半張文件。
    她一直以為是林嘉嘉放的。
    她忽然伸手，指尖輕輕點在他的眉心：“這裏…”
    順著高挺的鼻梁滑下，“還有這裏…”
    最後停在微微發燙的耳垂，“都和那個時候一模一樣。”
    容允岺抓住她的手腕，掌心滾燙。
    他的睫毛在燈光下顫抖，像是蝴蝶瀕臨振翅的瞬間：“不一樣…”
    聲音低啞得不成樣子，“現在的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地…”
    未盡的話語消失在相貼的唇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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