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求人不如求己,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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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血隱心神沉浸於新得權柄的玄妙時——
    血隱城上空,空間如水麵般漾開一圈無聲的漣漪。沒有光芒萬丈,沒有威壓迫人,一道身影自虛無中凝實。
    素白袍服,麵容光明不可見,惟有一雙眼眸,深邃如萬古星空坍縮後的奇點,古井無波,抬眼望去令血隱體表每一片暗金鱗甲都本能地微微戰栗,仿佛幼獸遭遇了洪荒巨擘。
    正是天光帝君!
    “弟子血隱,叩見師尊!”血隱沒有絲毫猶豫,當即躬身,姿態恭謹如初。
    神王位格在帝君麵前,依舊渺如塵埃。
    天光帝君的目光掃過血隱,那目光似能穿透神軀鱗甲,將他看穿。
    “混沌無序孕真序,破滅盡頭藏新生。”帝君終於開口,聲音平和,卻帶著撫平法則漣漪的力量,“‘混天一脈’竟能於混沌境圓滿,以此叩開神王之門,很好!”
    他微微頷首,讚許掠過眼底:“道途險絕,你能踏破此關,善。”
    一步踏下,落於血隱身前,陣法於他如無物。
    袍袖輕拂。
    一團被混沌色光暈包裹的奇物,無聲懸浮於血隱身前。
    是一枚非金非玉、通體流淌著混沌暗金光澤的令牌。正麵一個古樸的“天”字仿佛由億萬道細微雷霆篆刻而成,背麵則是一道撕裂混沌的閃電印記——天光令。
    此令不僅是天光帝君親傳的象征,更蘊含帝君一縷意誌烙印。
    持之,可在雷霆古國疆域內引動部分“萬古雷殛大陣”之力護身,危機時刻,意念溝通,可引動帝君跨越時空的一擊,更擁有優先兌換古國“神霄寶庫”核心資源的無上權限。
    最高一百萬貢獻的貸款額度,不可謂不珍貴!
    “天光令,是為師門信物,亦是你行於古國之依仗。”帝君聲音平淡,此刻,血隱才算是徹底被天光接納進入了核心。
    血隱鄭重收起。
    “謝師尊厚賜!弟子銘感五內!”
    “起。”天光帝君虛抬之手帶著不可抗拒的柔和偉力,“神王道成,當立己途。你欲何為?”
    血隱肅立,毀滅之眸雷渦沉凝:“回稟師尊,弟子初晉神王,當以穩固境界、深研毀滅大道為首務。待根基穩固,弟子欲求一處元之寶地,磨礪己身,至更高境。”
    “元之寶地?”天光一怔,搖了搖頭道,“元遺留的寶地,是古國底蘊。其名額分配,自有鐵規。縱然是為師,亦沒有辦法逾越規矩。”
    元是遠比古國始祖還要強大無數倍的超級強者,他遺留的每一處寶地,都擁有著足以托舉出一位位超脫樊籠存在的超級資源。
    對於他們這些帝君存在而言,都是十分有用的!
    不像古國自己設立的貢獻點,說珍貴,也確實珍貴,許多神王究極境乃至更高層次的秘法、資源都需要貢獻點來兌換。但對於他們這些製定貢獻點的古老存在、上層人物而言,這所謂的貢獻點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完全是為了給下麵的子弟、屬從磨礪設立的。
    血隱心頭一沉,毀滅之眸抬起,帶著一絲不解:“師尊的意思……弟子身為古國神王,師尊親傳,也沒有資格進入嗎?”
    熟讀原著,血隱自然知道是個什麽情況,但要表現出不解,讓天光帝君解答,看看有沒有什麽辦法。
    “不是沒有資格,而是需要‘代價’。”天光帝君背負雙手,看向高空,“始祖有訓,元之遺留資源,乃古國之基。皇族血脈,因維係古國核心,自有配額份額,此乃血脈承負之責。但是,非皇族之屬,欲求元之寶地機緣……”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血隱身上:“唯有兩條路。”
    “其一,立下足夠撼動國運、影響古國興衰之滔天功勳。其功勳之巨,需當代執政帝君首肯,方可賜予名額。此路,難如登天,非傾國之戰、挽狂瀾於既倒不可得。”
    大功勞,誰都想立,但是不是那麽好賺的。古往今來,通過這一條道路獲得名額的人少之又少。
    “其二,”天光帝君見血隱不言不驚,微微點頭繼續道,“便是公平交換。以等值、甚至超值之貢獻或資源,向古國換取進入名額。其所需代價,非尋常神王所能承擔。縱是為師,若動用自身配額之外的資源予你,亦需向古國‘神霄寶庫’支付等價貢獻,此乃始祖定下之鐵則,違逆者,視同叛國。”
    天光帝君沒有把話說明,但血隱聽出了言外之意。
    這份代價太大了,對於天光帝君而言都是十分肉痛,不可能平白無故的賜予他。要知道,天光帝君自己身後也有無窮無盡的子嗣需要供養,負擔不輕。
    靜室內一片沉靜。
    滔天功勳……
    公平交換……
    兩條路,都如同橫亙在眼前的深淵巨壑,他初入神王,底蘊淺薄,何來撼動國運之功?即使現在兩大古國發動國戰,以他現在的實力參與其中恐怕也隻有被碾碎的份兒……畢竟那些積年神王個個都是老陰比,誰知道有什麽底牌藏著不暴露呢?
    其次哪來足以匹配元之寶地的驚世資源?那百萬貢獻額度的借貸,在這等層次的交換麵前,恐怕連零頭都算不上。
    天光帝君仿佛看穿了血隱心中翻騰的不甘與失落,輕歎一聲,帶著一絲愛莫能助的遺憾:“你如果仍在混沌境……”
    血隱眸中雷光一閃,捕捉到了師尊話語中那微妙的轉折。
    “為師或可指點一策。”天光帝君的聲音帶著一絲追憶與無奈,“起源大陸兩大古國交界,漫長邊境線上,天地奇珍時有孕育。按古國默契,混沌境爭鋒,神王不幹涉。如果你尚為混沌境,以你容納噬界雷龍的實力,堪稱混沌境中絕對前列!配合兵器,橫掃邊境,如蝗蟲過境,奪盡炎風一方奇珍,迫使其不堪重負,主動奉上其掌控的一處元之寶地名額,以求安寧。”
    他微微搖頭,語氣中帶著深深的惋惜:“此乃陽謀,憑本事去爭,規則之內,炎風古國亦無可奈何。但是……此計前提,在於你乃是‘混沌境’!如今……”
    天光帝君的目光落在血隱身上那無法掩飾的、屬於神王的生命層次與毀滅道韻之上:“你已登臨神王之境,起源大陸不久便會盡知。如果再以混沌境身份行事,無異於掩耳盜鈴,自欺欺人。規則之下,神王若敢踏足混沌境戰場,便是公然撕毀兩大古國默契,形同宣戰!此路……已絕!”
    天光的話如同冰冷的判決,徹底堵死了原著羅峰使用過的招數。
    是啊,他已是神王。
    身份暴露,再無法偽裝混沌境去“合理”地碾壓收割了。
    “為師所能為者,唯有告知你古國掌控的數處元之寶地,其名額兌換所需貢獻幾何,令你心中有數。”天光帝君袍袖輕拂,一道蘊含信息的光流注入血隱手中的天光令。
    血隱神念沉入,一連串令人窒息的天文數字瞬間湧入腦海——
    天淵:兌換需五億貢獻點。
    地界:兌換需三億貢獻點。
    無限空間:兌換需五千萬貢獻點。
    五億、三億、五千萬!
    每一個數字,都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血隱的心頭,他剛到手的天光令內那看似龐大的“一百萬貢獻額度”,在這些數字麵前,渺小得如同塵埃。
    一股源自毀滅本能的暴戾與不甘,在血脈深處咆哮翻湧,暗金鱗甲下的肌肉緊繃,心髒的脈動都帶上了一絲躁動。
    虛界之門!
    僅僅一次虛界之門的機緣,就讓他獲得了前往異世界、吞噬血衣魔姬、最終證得神王的無上造化。
    若能再進入一處真正的元之寶地……那將是何等恐怖的提升?
    他的道途將精進到何等地步?
    可惜。
    這近在咫尺的登天階梯,卻被冰冷的天文數字和鐵律規則,隔絕在了雲霧之上。
    天光帝君……終究不可能為他支付這筆足以讓帝君都肉痛的巨款,他身後亦有龐大的派係、無數的子嗣後輩需要龐大的資源支撐。
    “此乃現實,你當知悉。”天光帝君的聲音將血隱從翻騰的心緒中拉回,“穩固境界,積累功勳,徐徐圖之。元之寶地,非朝夕可期。”
    言罷,光明籠罩的身影如同溶於虛空,無聲無息地淡去,隻留下靜室內彌漫的淡淡雷霆道韻,以及……血隱心中那難以言喻的巨大失落。
    靜室徹底安靜下來。
    血隱緩緩低頭,看著掌中那象征著無上身份與權柄的天光令印記。
    在這浩瀚的起源大陸,在古國森嚴的等級與規則麵前,新晉神王,依舊是掙紮在資源鏈‘底層’的存在,那一個個天文數字般的貢獻點,如同冰冷的鎖鏈,將他牢牢束縛。
    “元之寶地……”他低聲咀嚼著這四個字,毀滅之眸中混沌暗金雷渦瘋狂旋轉,充滿了對力量的渴望與現實的冰冷無力交織的複雜光芒。
    虛界之門的甜頭,讓他對這種頂級機緣的誘惑,幾乎無法抗拒。隻可惜,從古國這裏想辦法是不太可能了。
    ……
    無盡疆域,某處時空夾層,兩界宮。
    這裏並非物質世界,更像是一個巨大的、由無數流動星光與深邃虛空交織而成的“空洞”。一座無法用語言描述其形態、仿佛由無數位麵碎片強行拚湊而成的宏偉宮殿,超越神王究極境的秘寶——兩界宮本體靜靜懸浮在“空洞”中央。
    宮殿最深處,副宮主“行者”那模糊不清的身影站在一片由億萬光點組成的星圖前。每一個光點,都代表著起源大陸一處被監控的節點,無數信息流如同星河般在其中奔湧。
    當血隱城上空毀滅異象出現的刹那,星圖上一個代表雷霆古國血隱城區域的光點驟然爆發出刺目的暗金色光芒,亮度瞬間壓過了周圍無數星辰。
    行者黑洞般的眼眸凝視著那爆發的光點,模糊的麵容上似乎沒有任何表情,但周圍的“空洞”感卻變得更加深邃、粘稠。他伸出手指,輕輕一點那暗金光點,一道意念無聲傳遞過來:“目標已蛻變。‘種子’計劃,優先級上調至‘幽影’級。可以接觸試試。”
    血隱修煉有噬界雷龍血脈,現在又突破到了神王一重境,假以時日,二重境的霸主很有可能。行者這位副宮主,乃至剛才傳遞意念過來的兩界宮宮主雖然都是神帝境強者,但降臨異世界,被至高意誌壓製,他們縱然境界再高,真正能發揮出來的實力也就隻相當於一個難纏的神王一重境罷了。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隻能躲在暗處。
    他們需要引誘一些本土強者成為他們的爪牙,為他們在起源大陸攫取資源,搜集情報。
    ……
    起源大陸邊緣,萬法樓。
    這是一座無法丈量其高度的巍峨樓閣,通體由無數流動著符文的玉簡、書冊、光帶堆砌而成,散發著浩瀚無邊的知識氣息。
    樓閣頂層,沒有實體,隻有無數由純粹信息流構成的、不斷生滅的立體符文在旋轉、碰撞、推演。
    血隱的信息被搜集過來,很快便被歸檔,傳遞了出去。
    現在萬法樓樓主不在,無人可做決定。
    ……
    時空亂流中,時空孤舟。
    一艘通體灰暗、造型古樸、仿佛由凝固的時空本身雕琢而成的扁舟,靜靜地懸浮在足以撕碎任何混沌境的狂暴亂流中心,任由足以讓星辰湮滅的時空風暴拍打,巋然不動。
    舟頭,一個披著破爛灰袍、身形佝僂的身影靜靜垂釣。他手中沒有魚竿,隻有一根若有若無、仿佛由時光長河支流凝聚而成的絲線,垂入下方沸騰的時空亂流之中。
    當血隱破境龍吟的波動,如同投入時空長河的石子,其漣漪跨越維度傳遞至此的刹那——
    那垂釣的灰袍身影,握著“釣線”的、枯槁如樹枝的手指,微不可察地動了一下。原本狂暴無序、衝刷著孤舟的時空亂流,在這一指微動下,竟詭異地圍繞著孤舟形成了一個短暫的、相對平靜的渦旋。
    渦旋中心,倒映出血隱城上空毀滅雷雲塌縮、龍影騰空的模糊景象。一股難以言喻的、仿佛來自萬古之前的腐朽氣息,從灰袍身影上彌漫開來。
    “……吼……”一聲低沉、嘶啞、非人般的音節,從灰袍下傳出,仿佛在咀嚼著那毀滅龍吟的韻律,“……噬界雷龍……”
    聲音斷斷續續,帶著一種久遠歲月沉澱下來的漠然與……一絲極其微弱的興趣。
    “釣線”輕輕一顫,那倒映的景象如同水中的月亮般破碎、消散。
    狂暴的時空亂流瞬間恢複了原狀,更加凶狠地拍打著孤舟。灰袍身影再次歸於沉寂,仿佛亙古未變的礁石,隻有那根無形的釣線,依舊垂落在沸騰的時空深淵之中,等待著下一個可能攪動命運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