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滴滴……滴滴。
    醫院的病房很安靜，周圍儀器發出有節奏的聲音。
    這是一間雙人病房，最外圍的病床並沒有人，薑離就躺在靠近窗戶旁的那架病床上。
    房間沒有開燈，隻有幽冷的月光透過窗戶，帶來些許光芒。
    莫驚春盡量放緩自己的動作，推開了病房門，隨後迅速轉身再將其關閉。
    莫驚春穿過橫在病房中間的圍簾，站在了靠近裏麵的那架病床前。
    病床上的薑離籠罩在幽冷的月光上，黑色的頭發散落在病床旁邊，頭上纏了一圈又一圈的白色繃帶。
    本就白皙的皮膚被這月光一照更顯得麵無血色，薑離靜靜的躺在那裏就像是童話中的睡美人。
    旁邊的白紗窗簾被風吹的舞動起來，投下一片片黑色的剪影。
    莫驚春滿臉愧疚，他根本沒有想到事情竟然會發展成這樣。
    他的視線從薑離身上轉移到了一旁亮著黃綠數字線形圖的儀器上，盡管莫驚春看不懂，但還是認出了上麵顯示著的是正常。
    莫驚春呼一口氣，再次低頭，卻發現麵前躺著的薑離變換了一個動作。
    由先前平臥轉成了側臥。
    薑離……醒了？
    莫驚春心裏很激動，下意識的朝前走了一步，“薑離你……”
    莫驚春的話戛然而止，因為自己身前躺在病床的薑離正背對著自己，一點一點的移動起來，用雙手抱住了自己的膝蓋，整個人蜷縮成了一團。
    “她……是在害怕嗎？薑離在怕我。”
    莫驚春皺起眉頭，現在的他恨不得給自己兩拳，都怪他為什麽就這麽不小心？
    想到這裏莫驚春的拳頭緊緊的攥在了一起，但隨後又猛的鬆開。
    莫驚春看著眼前蜷縮成一團的薑離心裏滿是自責。
    “你……別怕，我馬上就走。”
    莫驚春一步一步的向後退，現在的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撫薑離的情緒。
    “莫驚春。”
    蜷縮成一團的薑離這時開口，叫住了想要離開的莫驚春。
    “我在。”
    莫驚春聽到薑離呼喚自己又連忙上前，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和薑離說些什麽，害怕刺激到她。
    “呼呼，”薑離的呼吸變得沉重，單薄的胸口上下浮動，似乎是因為頭上的傷口開始隱隱作痛。
    “你別動，我去叫醫生來。”
    莫驚春見狀又急急忙忙的轉身就要跑出病房。
    “不要，你回來。”
    薑離虛弱的叫住了莫驚春，她掙紮著從病床上坐了起來，靠在了牆麵上。
    莫驚春見到薑離從病床上坐起，有些慌張的想要讓她重新躺回去，“你先不要起來。”
    他伸手過去想要按住薑離的肩頭，卻不料在半路就被薑離的手給抓住了。
    莫驚春的動作停在了半空中。
    這是莫驚春第一次握住薑離的手，平日裏他隻抓過手腕，薑離的手很冰很冷，就像她平日裏展現出來的冷漠一樣，拒人於千裏之外。
    莫驚春一點一點的收緊，把薑離的手緊握在手中，最後他抬頭想要看清楚此時薑離的表情，卻意外對上了一雙哀傷的眼睛。
    這並不是他們第一次對視，但卻是有史以來對視時間最長的一次。
    月光靜悄悄的蔓延在薑離身後的窗台，並逐漸爬上了她的後背，以及散落在肩的黑發，此刻的薑離被月光打上了一層模糊的光暈。
    眼睛，閃著盈盈的光芒，似乎有什麽東西即將落下。
    這是薑離第一次在別人的跟前露出軟弱的模樣。
    莫驚春對上了薑離的眼睛，在那裏他看到了更多壓抑的情緒，她似乎在害怕，她在恐懼，她在不安，她……在想要逃離。
    莫驚春握著薑離冰涼的小手，發現她正在輕微的顫抖。
    “帶我走吧。”
    薑離眨了眨眼睛，她的表情變得掙紮，似乎回想起了什麽痛苦的回憶，“我討厭病房，我討厭醫院，不要讓我待在這裏……好嗎？”
    莫驚春此時的喉嚨就像是卡帶的播放器一樣，說不出話來。
    薑離低下頭，慢慢的靠在了莫驚春的身上，“求求你。”
    滴滴……滴滴……
    滴滴……
    病房裏的氣氛就像是吸足水的海綿變得沉重，隻有一旁的儀器還在發出聲音。
    被子被撩開，緊接著就是衣物與床墊摩擦的沙沙聲。
    莫驚春攬住了薑離的雙腿，讓她靠在自己的懷裏，抱著她走出了病房。
    薑離閉上了眼睛，把那快要掉落的事物給逼了回去，隻在周圍的睫毛留下一圈濕潤的痕跡。
    這是兩人第一次大範圍的身體接觸，也是薑離第一次靠在莫驚春的懷裏，而莫驚春也是第一次抱住薑離。
    莫驚春抱著身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薑離，頂著周圍人異樣的目光穿過了醫院閃著綠光的長廊，順著樓梯走到了樓下的大廳。
    莫驚春低頭看了一眼懷中的薑離，發現她此刻正閉著眼睛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的懷抱中，就仿佛再度睡著了一樣。
    莫驚春走出了醫院的大廳左右環顧了一下後，朝著旁邊病人活動的小型公園走去。
    此時已經來到了夜晚，沒有病人還留在這略顯僻靜的公園裏，隻剩下形單影隻的路燈，和迷茫無措的人。
    莫驚春大概走了五分鍾，最後坐在了一處靠近路燈的靠背長椅上。
    這裏很安靜，隻聽得到遠方車輛行駛的微弱聲音。
    薑離這時候睜眼，在看到自己已經離開醫院後，她掙紮著想要脫離莫驚春的懷抱。
    莫驚春彎著腰把薑離安安穩穩的放在了長椅的另一旁。
    薑離沒有穿鞋，她把雙腳搭上長椅，兩隻胳膊抱住了膝蓋，將頭埋入了雙腿之間，烏黑的頭發則披散在周圍。
    莫驚春看著薑離欲言又止，雙手抬起了又放下，喉嚨上的喉結上下跳動，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
    莫驚春不知道現在應該說些什麽，是應該提醒薑離夜涼不要待在外麵，還是應該告訴薑離她頭上的傷口還沒有愈合，應該回到病房，又或者是該先向薑離道歉……
    “呐，莫驚春，你為什麽喜歡看天空？”倒是薑離率先打破沉默，說了一句話。
    “嗯？”莫驚春扭頭看向了薑離，後者依舊將頭埋在了雙腿中，發出的聲音有些悶悶的。
    “因為我喜歡星星，所以對天文有興趣，”莫驚春抬頭看向天空解釋道，“在白天看不到星星的時候，我也會嚐試尋找到它們的方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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