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李斯,呂不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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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上卿府邸。
    “來幹,李斯先生!”呂不韋抬手舉杯,滿麵紅光,朝著對坐的李斯相邀共飲。
    “請!”李斯也是欣然回應,二人又開始了暢飲。
    “哈~~”滿飲下這一樽英雄醉,酌烈的酒香直撲鼻翼,讓人感覺到難言的熾烈,呂不韋哈出一口酒氣,不禁暢然大笑。
    “哈哈哈~!李斯先生,你可知今日朝堂上發生了什麽?”呂不韋麵上激動,顯得異常興奮。
    “噢~你不說差點兒忘了!”李斯一口咽下嘴裏的小菜,扶著桌案坐正了身子,拱手正色道:“恭祝上卿大人伐韓功成!相邦之位指日可待!”
    “哈哈~~沒想到先生已經知道了!”呂不韋笑容不減,興奮和愉悅的感覺更深厚了些。
    對此,李斯笑著回答:“這一段時間不怎麽太平,上卿卻突然邀請李斯吃酒,想來定是遇上了什麽好事,李斯自然也就多上心打聽了些。”
    呂不韋笑著點頭不語,臉上也比之前多了幾分紅潤,看得出人生得意,氣度雄遠。
    “此番上卿出征,有蒙驁將軍壓陣,伐韓滅周一事十拿九穩,隻需功成歸來,這相邦之位,必定落於上卿之手!”李斯麵帶微笑,其中更有幾分恭仰,仿佛麵前的這人,已經是相邦了一樣。
    李斯態度上的細微差別,呂不韋自然看得明明白白,當下心裏更加得亢奮,言辭當中也多了分喜意,忙客套道:“哎呀~真是承了李斯先生的吉言啊!若是沒有先生為不韋出此謀略,不韋又豈能有今天呀?”
    言辭親近,麵容和泰,更是將李斯擺在了與自己相等的台階上,一點兒也沒有小人得誌心比天高的驕猖,此時的呂不韋一點兒都不像是商人,而像是個德行高揚的名士,給人的感覺異常正向。
    李斯細細笑了笑,眼珠微微轉動,對這一切未做解釋,反而還捧了呂不韋一把:“上卿大人言重了,李斯不過是錦上添花了一下,上卿大人深得王上信任,即便沒有李斯說起,王上也早晚會給大人升爵,相邦那也是遲早的事!這都是上卿大人自己的本事,李斯可不敢侵占呦~!”
    “哈哈哈~先生妙語~!不韋敬先生!”呂不韋大笑出聲,緊接著抬起酒樽,再次對敬。
    “請!”李斯見狀也沒跟其客氣,直接了當地抬手,與之對飲。
    酒過三巡,氣氛更為融洽,兩人喝得微醺,言語之間也就沒了職位隔閡,更為熟絡。
    “先生如今深受王上信任,更是連公子都讚揚先生大才,可見先生日後在秦國,仕途不可限量啊!”呂不韋笑著恭維了句,即便是得了相邦大位的敲門磚,也未曾輕視眼前這個身無官職的士子。
    “李斯不過是一介布衣,連半職都算不上,不韋先生還是莫要打趣在下了!”李斯嗬嗬一笑,對此並不在意。
    “先生如今雖然身無半職,但是先生才學高瞻,更有公子和王上的信任,日後恐怕連不韋,都要為先生讓道了喲~!”呂不韋笑容親切,可是卻不達眼底,一言一語當中,似有些細不可查的試探。
    對此,李斯麵色不改,依舊淡然笑道:“上卿還真是會說笑,李斯不過是個教書先生,到了上卿嘴裏,卻成了另外一個樣反倒是讓李斯無所適從啊!”
    說著,李斯看了看對坐笑而不語的呂不韋,突然眉眼一抬,輕輕笑了笑:“上卿大人,不會是在忌憚李斯吧?”
    李斯的話,讓呂不韋臉上的笑容為之一僵。氣氛,一時間有些詭異。
    兩人相視一眼,忽然同時笑開。呂不韋更是笑得眯起了眼睛,臉上罕見地浮現出了商人特有的奸猾。
    “哈哈~~哎呀李斯先生這話,真是說得不韋心寒啊!”呂不韋笑眯著眼,笑著回道:“不韋與先生乃至交,不論是先生當權還是不韋當權,都一樣!不韋又豈會因為先生才高而心懷嫉恨?”
    “嗬嗬嗬~~這麽說來,是李斯誤會上卿了?”李斯嗬嗬一笑,依舊笑得溫和淡然。
    “太誤會了!”呂不韋當即跟進,大抒自己內心之高潔:“先生才識優於不韋,為先生讓位也是應該,不韋即便是做先生的副手,那也是不韋之幸!再說了,不論何等職位,那都是為了王上,為了秦國,不韋又豈會跟那羋係一般握權不放?”
    聽到這裏,李斯也是搖頭淺笑,麵帶歉意地說道:“原來是李斯誤會上卿了,真是不該,這樽酒李斯敬上卿……哦不,敬相邦大人,向大人賠罪!”
    “哈哈,應是如此!”呂不韋滿臉堆笑,神態親和,與李斯舉杯相碰,算是應下了李斯的賠罪之言。
    待放下酒樽,李斯看著對坐的呂不韋,目光一肅,認真說道:“大人放心,李斯在秦國隻為一展心中抱負,無意於黨派權爭,隻要能夠相伴王駕左右,親眼看著這世間亂象匡合,李斯平生之願足矣!”
    聽聞此,呂不韋拱手相對,朝著李斯端正一禮,臉上神情似有些鬆懈,故作滿臉敬佩,高聲讚揚:“先生心誌崇高,真不愧為天下名士,不韋由衷感佩!”
    “嗬嗬~大人這麽說,就是笑話李斯了!”李斯笑著回複。
    “哈哈哈哈!”呂不韋與李斯相視而笑,方才詭異的氣氛瞬間一清。
    “不過……”李斯放下酒樽,話鋒一轉,說起了當下:“上卿可莫要驕縱,即便上卿今日被王上欽定率軍出征,也並非已成定局!”
    呂不韋聽後,眼中光華閃過,忍不住向前傾身,問道:“不知先生有何見解?”
    “朝議之上,王上雖然已經通告群臣,將派遣上卿統軍出征,但是這宮裏卻還有一人沒有表態,上卿能否伐韓,還要看此人眼色。”李斯娓娓道來。
    “先生是說……華陽太後?”呂不韋眯了眯眼,瞬間想到了這位北宮之主。
    後宮婦人幹政,是從宣太後開始遺留下來的“惡習”。而宣太後雖然專政專權,但是對秦國卻是有過不小的貢獻,所以在收回王權之後,昭襄王並未明令禁止後宮太後幹政。
    而昭襄王之後,孝文王性格溫和,軍國大事都會與妻子華陽夫人商討,即便是在昭襄王殯天後,也是時常如此。
    久而久之,華陽太後的威勢,就這麽顯露了出來,以至於孝文王也殯天後,子楚雖然繼位秦王,但是王權卻一直旁落,因為有華陽在此橫貫。
    先前子楚剛即位之時,華陽太後就威脅子楚改昭襄王之意,立夫人羋珠為大秦王後,就是因為太後手中有監國之權,羋係又家大業大,以此脅迫子楚。
    當然,後麵的事兒也都明了……
    如今被李斯說起,呂不韋瞬間就想到了這麽一位主,畢竟先前也有過多次,朝議落定之事,被華陽太後翻出後找子楚重商,最後不了了之。
    “可是,若羋係不同意的話,為何今日殿上,羋宸他們並未出麵製止?”呂不韋眉頭一皺,心中有些疑惑。
    這時,李斯嘴角微揚,眼中精芒吐露,靜靜看著呂不韋,說道:“上卿,難道就沒想過,為何羋係未出麵製止嗎?”
    “……”呂不韋見到李斯這般作態,頓時微微一愣,饒有興趣地問了句:“先生,看出什麽了?”
    “也沒什麽,就是覺得最近的鹹陽,熱鬧了許多。”李斯不經意地感慨了句,看上去並未回複。
    呂不韋能安然坐在這裏,自然也不是尋常人,聽了李斯這半開玩笑的回答,頓時心思一轉,聯想到了什麽:“先生是說,前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黑衣人,跟羋係有關?”
    “趙使入秦,是與秦王相商合縱聯盟,一旦事成,魏楚尤其是楚國,必將受秦國兵鋒所指!而羋係當中,恰好就有親楚之人!”李斯輕笑一聲,將其中利害闡明。
    “昌平君?!”呂不韋一聽,立馬就反應了過來,可隨機眉頭一皺,有些不解:“即便黑衣人與羋係有關聯,可是城衛軍並未活捉到黑衣人,即便這些人是羋係派遣,也難以影響到羋係啊?更不可能讓羋係在朝中畏首畏尾,不敢多聲啊?!”
    聽聞此,李斯輕輕一笑,端起酒壺,為呂不韋和自己緩緩斟上,笑著說道:“上卿別忘了,趙使是因為什麽被趕出的鹹陽!”
    “弩機……”呂不韋稍稍一愣,驀然眼睛一亮,神光顯現,身子立馬坐直,顯然想起了什麽。
    見狀,李斯輕輕一笑,緩緩問了句:“上卿,現在知道為何了吧?!”
    “嗬嗬嗬嗬~~~”呂不韋忽然發出一聲聲冷笑,帶有些寒意,似是在譏諷:“趙使手中的弩機,據說就是從刺殺的黑衣人手上扒下來的。而且蒙驁也在我麵前說起過,那刺殺趙使的黑衣人手上,配有弩機。當時並未細想,卻沒發現,這其中還有這般門道啊!”
    李斯聞言也是一笑付之:“即便沒有任何實證,但刺殺趙使的黑衣人,定然與羋係脫不了幹係。因為隻有羋係,才有刺殺趙使的動機。而因此事展露出的弩機,才是羋係真正投鼠忌器的重要因素!”
    “嗬嗬,怪不得今日朝議之上,羋宸的臉色跟吃了屎一樣難看,一點兒也沒有往日的跳脫,原來是心虛啊!”呂不韋哼哧一笑,回想起白日裏朝議上的情形,不禁一樂。
    樂完之後,呂不韋突然奇聲感歎:“不過這趙使也挺厲害的呀,羋係派人拿著弩機,前後刺殺了兩次都沒能奈何得了,真是難以置信!”
    “……”李斯一頓,麵上隱隱有幾分思索。
    此事,李斯也覺得怪異,而且嬴政近些時日的一些異常舉措和出行,讓李斯也有些懷疑,這其中或許另有隱情。
    不過,心中的所想李斯卻沒有表現出來,隻是微微一笑,道了句:“或許,隻是羋係太弱了吧!”
    “彩!”此話一出,對坐的呂不韋當即拍案喝彩,對李斯的神觀念表示由衷的讚賞:“先生真是一語中的,不韋佩服啊!”
    “哈哈~~”李斯一笑,又著眼於桌上的美食,夾了一筷子鹵肉塞進嘴裏咀嚼,細細品嚐。
    呂不韋也一同小酌動筷,吃了幾口,接著發問道:“先生,既然羋係都自顧不暇了,那華陽太後還有這個閑心,來管這朝議之事嗎?”
    “上卿這麽說,未免太小瞧自己了吧!”李斯懷揣著手,嘴裏正細細咀嚼著,聽了呂不韋這話,一口咽下嘴裏的食物,打趣了一句:“上卿若是成了相邦,那王族一脈將就此崛起,即便是太後,也難以挽回羋係落寞的頹勢。”
    “伐韓滅周,這可是大功勞,羋係又豈能不知王上意欲何為?如今不過是被其他事擋住,沒有反應之機罷了。一旦華陽太後想明,必定會找王上說起此事,阻撓上卿兵出。”
    聽到這裏,呂不韋眉頭也微微擰起,一時間有些焦慮:“依華陽太後的性格,確實很有可能會這麽做。既然如此,以先生所見,該如何確保伐韓滅周一事不被駁退呢?”
    聞聲,李斯淡然回複道:“很簡單,什麽都不用做!”
    “什麽都……什麽?”呂不韋一呆,有些沒反應過來。
    見狀,李斯正色道:“伐韓滅周一事,乃是真正利於秦國大業的實事,事關秦國東出大局,王上必然不會放棄如今這個絕佳的機會,不論華陽太後如何勸阻,在這一事上,王上絕不會推讓半步。因為秦國的君王,皆是以合天下為己任,皆乃雄主!”
    “此外,經此一事而推出的相邦,本就是王上為了遏製羋係而設立的。若是被華陽一說便退回,那當初為何還要定下此事呢?所以說,李斯認為,即便華陽太後或許會找尋王上勸阻此事,但最終也無法影響到大局!”
    呂不韋聞之重重點頭,見李斯回得認真,不免笑了笑:“先生,似乎很有把握。”
    “直覺罷了。”李斯一舒眉,滿臉輕鬆地說道:“上卿以為如何?”
    “不韋,相信先生的判斷。”呂不韋臉上笑容不減,繼續說道:“隻是華陽太後若是見事與願違,恐怕會再出手段了。”
    “上卿莫不是怕了?”李斯揣著手挪了挪身子,滿臉嬉笑。
    “怕?”呂不韋不免失笑,往後靠了靠,嘴角似有幾分輕蔑:“我若是真怕了羋係,就不會應王上所請了。羋係之人,已經不適合如今的秦國,被取締是早晚的事情,既然如此,不韋不建議為這一進程出幾分力,為秦國早日東出而掃平障礙!”
    “上卿這麽一講,頗有幾分相邦之豪氣!”李斯難得在呂不韋麵前說一次正經的讚言。
    對此,呂不韋也很是意外,連連笑談:“能得到先生的讚言,不韋真是受寵若驚啊!”
    “哈哈哈~~”李斯聞之一笑,未再多言。
    “日後若是能與先生同朝為官,想想也是人生幸事。若有先生相助,羋係也不過是疥癩之疾,不足為懼!”呂不韋看著李斯,臉上似有些期許。
    對此,李斯嘴角微揚,看著對坐的呂不韋,緩緩說道:“上卿就不怕,李斯在王上麵前,奪了屬於上卿的東西?”
    “先生說笑了,不韋對先生敬若良師,又豈會在意這些世俗權利?若是如此,不韋豈不與那羋係一般無二了?”呂不韋回得正氣十足,一點兒也沒有猶豫,仿佛這些都是內心真實的想法。
    見之,李斯微微一笑,對著呂不韋拱手一禮,說道:“李斯謹記!”
    “先生,請!”呂不韋端起酒樽,在此敬請。
    “請!”李斯隨之而至,不再多言其他,二人再次開始推杯換盞,飲酒談風,如經年之老友,又如惺惺之敵手,親近又複雜,著實難以理解。
    夜色,深了。上卿府中的燈光,卻徹夜未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