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 解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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溪流笑出聲來,甘拜下風,“除了這兩點,可還有其它的?”
這幾件事,都是小事。
這種小事,就能讓她暴露?
“穎豐公主讓你拉攏我,你卻沒有照做。”
溪流困惑,“姑娘不是亦不願意為公主所用?我為姑娘著想,有何不對?”
小惜心悅於‘他’,自然得為她考慮,難道不是按照穎豐公主的吩咐去做,才是不對?
水喬幽肯定了她的說法,“沒有不對。”
溪流更是不解,“那姑娘為何懷疑我?”
“你沒有按穎豐公主的吩咐去做,也未向我透露,麵對這種兩難之事,你處理的遊刃有餘。”
那又如何,這似乎也沒有惹人懷疑之處。
“可我知道,你並非如他人認為的那般,心悅於我。”
溪流微有意外,“……我是真心敬佩姑娘。”
這句話,溪流說的是實話。
若她們不是處在敵對的位置上,雙溪樓與桑國還在,她定會想方設法邀請她入雙溪樓。
水喬幽沒有去質疑她的話語,淡淡地看著她,“敬佩與心悅,並不一樣,不是嗎?”
溪流自認為自己偽裝得很好,其他人也都信了,沒想到從沒有瞞過她。
“姑娘,如何分出不一樣的?”
“你的確偽裝的很好,可有些情感,偽裝的再好,與真心相比,還是會有區別的。”
她的心悅,別說與楚默離給她的感覺不一樣,就連與當初的連逸書對她都是不一樣的。
可是……她怎麽會先想到楚默離?
溪流無法再反駁她的話語。
水喬幽立即驅除了突然湧進內心的人,斂起神思,又道:“其次,你為我著想的同時,穎豐公主就會愈發著急,她對我的意見則會更多,她想要拉攏袁鬆的心思更加不可能實現。她的事情,遲早有一日會被暴出來。一國公主,為圖享樂,勞民傷財,私改河道,不顧百姓死活,還私販鐵礦,勾結敵國。這公主還是尚書令府的兒媳婦,這些若是被百姓知曉,朝上朝下,必定是要大亂的,被牽連的人絕不會少。”
溪流聽著她緩慢道說這些,心服口服,“可惜,我還是不如姑娘,姑娘不過說了兩句話,就將這些隱患輕鬆化解。”
世上,許多事,不一定是符合常理的。
一件事,有一些不合常理的問題,沒有關係。
可若,出現了好幾處不合常理的問題,若是不注意,那才不合常理。
溪流低頭無聲諷笑,沒再問她可還有其它引疑的地方。
因為,已無必要。
“所以,一直以來,姑娘都是在配合我演戲罷了?”
水喬幽修正道:“難道不是溪二樓主,一直在同眾人演戲?”
溪流無可辯駁。
她想起先前的一些事情,向水喬幽求證道:“既然,姑娘早就對我有所懷疑,那日,姑娘讓我代你去鄭府探望鄭家公子,是故意的?”
“以你的聰慧,想必當時應該也有想過此事。”
溪流輕笑出聲,“……確實。”
當時,水喬幽請她將禮代送到鄭府時,她很是意外。
她知道,麵前之人的能力,不是一般人可以比的。她當即便懷疑,她是否已經懷疑了她的身份,知道她與鄭開儒相識,故意讓她去見鄭開儒。
可那隻是一件小事,水喬幽第一次開口請她幫忙,她‘心悅’於她,這種小事,她若找借口不去,似乎不符合常理。
而且,她若是真的在懷疑她,她若不去,似乎又更惹人懷疑。
她冷靜下來仔細一想,沒有發現自己的可疑之處,又回想了水喬幽每次見到她時對她的態度,覺得自己可能想多了,最終還是走進了鄭府。
水喬幽說出了她的心思,“但是,你還是賭了一把,賭我沒有那些心思,賭鄭開儒早已不記得你。”
她說得全對,溪流沒有否認。
“前者,你以為你賭對了。後者,你確實賭對了。”水喬幽繼續慢慢說,“鄭開儒確實沒有認出你來。”
溪流聽著她如當時在場一樣了解這些,真心求教,“姑娘如何知曉?”
水喬幽平聲道:“若他當時就認出了你,他當日,最多兩日,他就已經重傷不治暴斃了。因為他沒認出你,他才有機會慢慢死,好讓你洗除在場的嫌疑。”
事實再次被她說對,溪流未再言語。
水喬幽見她不作聲,接著往下道:“他雖沒有認出你,但你還是不放心,擔心生出隱患,幹脆趁著隱患出現之前,將隱患也拔除。”
溪流啞口無言。
“還有,你知道,他若是知道你還活著,肯定也想讓你死。如此一來,為了安全起見,你們必定得死一個。”
溪流和她於黑暗中互相看了一會,低下眼眸。
她讓鄭開儒在她與水喬幽都隨穎豐公主去原陽期間意外死亡,確實就是為了脫除在場嫌疑。她自認自己也做得很好,沒有想到,這一切的始末,水喬幽早已了然於胸。
她一直以為,這過程中,她是唯一可以窺見全局的人,殊不知,她原來隻是一直被她看著的跳梁小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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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姑娘知道的,遠比我以為的還要多。那日,或許,我不該殺……”話語到了嘴邊,她止住聲音,靜默少時,重新道:“沒有或許。”
鄭開儒確實見過她,雖然他們隻見過兩次,但是有一次鄭開儒要求她露了臉,雖然那次她臉上做了偽裝,鄭開儒見到她時也未認出她來,可就像她說的,隱患會一直存在,保不齊他哪日就想起了她,到時候就是大麻煩,因此,他必須死。
溪流再次真心誇讚道:“姑娘,好謀算。”
此事,自她那日開口‘請’ 她幫忙時,她無論做出何種選擇,都無法再隱藏。
除非,她不是溪流。
她想起了那日在原陽,水喬幽帶她去別院對麵的山頂說的那段話。
“其實,那日在原陽別院對麵的山頂,姑娘說的那段話,就是特意說給我聽的,對嗎?”
溪流又低聲笑了一聲,笑那個時候的自己。
竟然自以為是的在她麵前裝傻。
“當時,你不是已經聽出來了。”
隻不過,她選擇了沒有聽懂。
溪流望向她,臉上笑容漸漸落下。
“……沒聽懂,聽懂了,又能如何?”她又望向月亮,聲音變低,低到如喃喃自語,“有些事,即使進入窮巷,也是無法掉頭的。人力固然有窮,可不是也說,蚍蜉亦可撼樹。”
今日已不是當日,水喬幽沒有點評她的感悟。
溪流沉默了一會,知道傷春悲秋、事後感悟於她都是無用的,她調整了情緒,重新開口。
“我還有一事不明,亦想向姑娘請教。”
她沒等水喬幽說話,直接問道:“姑娘,又如何知道我今日會過來?”
水喬幽望了一眼她身後的幾間房,“前段日子,城外西山觀接連遭竊。幾日前,安王府的人在觀中抓到了兩個盜賊。一個是尚書令府上的車夫,一個是鄭開儒生前重用之人。後者交代,他會夜探西山觀,是有人以鄭開儒的名義找到了他,威脅他前往。”
水喬幽的目光轉到了她臉上,話語稍停,眼神淡淡,卻仿佛能夠洞若觀火。
“若是我沒猜錯,那個人,就是你。”
溪流微詫,剛要開口,水喬幽卻沒想聽她說。
“你之所以找他去,一是他是鄭開儒的人,能力還不錯,用去探路正好,二是你知道他去那裏,就一定會被抓。”
溪流聽著她的陳述似的話語,有些想笑,提出反駁,“姑娘,不覺自己這話自相矛盾?”
水喬幽神色不動,不答反問:“那你為何借了何家小姐的手去完成這出意外。”
溪流應答如流,“那是何家小姐自己刁蠻任性,運氣不好,撞上了。”
“那你為何又殺了朱二?”
“他是墜馬而死。”
水喬幽聲色如舊,“我還以為,他是如市井所傳,與鄭開儒一起黑吃黑,後又威脅你,被滅口了。”
這幾日,市井裏的那些說法,溪流也聽過,都是模糊的猜測,水喬幽卻直接對著她說‘你’,讓她這次開口慢了一些。
再想說話,水喬幽已經先出聲。
“看來,這市井之上,也不全是胡言亂語。”
溪流意識到又被她詐了一次,臉色微變,“……他也配。”
水喬幽順著她這話思索半息,“那就是鄭開儒,或者說他背後的人,在穎豐境內航道不可再通行後,真地吞掉了其它的銀子。”
溪流沒有想到她思維轉得如此之快,剛想調整的神色,沒能恢複過來。
月色不透,但卻一點不影響水喬幽視物感知,她沒有錯過她細小的情緒變化。
“臨淵城裏,溪梣與畢三娘為了保住你,畢三娘讓自己成為了溪流。然而,雙溪樓出事後,你再無可以依靠的力量,無論是銀子還是礦石,你都更要不回去了。你更清楚,若是你現身找他們討要,他們定然會殺人滅口。”
溪流聽著她娓娓道來,發現自己有點插不上話了。
她這反應,也肯定了水喬幽的分析。
“你雖說蚍蜉亦可撼樹,可你清楚,時至今日,你不可能再建立一個雙溪樓,更不可能複辟桑國。可是,隻要你還活著,你就不可能吃下這個虧。他們出爾反爾,想讓你死,你定不會坐以待斃,複國已經無望,但你還能攪亂青國,讓他們付出代價。”
溪流張嘴,對上她的視線,驟然意識到,她若再否認,似乎是在自作聰明,更顯愚蠢了。
水喬幽看她將話收了回去,說回了最初所談,“何家小姐這意外一撞,何府、穎豐公主府被牽扯其中,鄭府與何府直接撕破臉,公主府與慶王府也可能生出嫌隙。”
鄭開儒死於意外,與她毫無關係,可是隻要鄭家扯著何家不放,時日長了,說法多了,有些秘密自然會被人發現。
“隻是,這鄭、何兩府與慶王府、公主府的牽扯實在太深,你也無法確保,他們不會因為利益,最後又達成和解。為了獲得更大的把握,你‘幫’穎豐公主殺了太府卿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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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個外人,這些事情,他們四方,就沒有辦法關起門來自己解決了。
“太府卿有幾個兒子,比起朱二有更出色的。你卻選了朱二,一則他與鄭開儒相識,鄭開儒還利用他讓太府寺尋穎豐公主麻煩,二則他曾經在夜雨瀟湘與公主府的客卿爭吵,這是眾所周知的事情。他一死,你隻需要稍微放點風聲,所有人就會立即懷疑到穎豐公主的頭上。三則,他真的見過你。”
溪流與她無聲對峙良久,誠心道:“難怪姑娘會得到安王信任,果然是不輸任何謀士。姑娘之能,溪流欽佩。”
她沒再否認,“沒錯,是我特意讓人唆使何家小姐那日去找鄭開儒的。”
眾所周知,何家小姐十分不滿意這門親事,鄭開儒卻一心要娶她。
何家小姐連自己父母都說動不了,怎麽可能說動鄭開儒主動退親的。她性子刁蠻,脾氣大,兩人說不了兩句,定然會吵起來。隻要他們爭吵,就會加速鄭開儒的死亡。
鄭開儒若是被她‘氣死’,何、鄭兩府,自然就會成為仇家。
隻不過,她沒想到,這何小姐比她預想的還要‘配合’,一生氣直接與鄭開儒動了手,手下又不知深淺,使得鄭開儒當場死亡。
何小姐行凶殺人,當場被抓,何家辨無可辨。她這個事情,影響的不僅是她自己,還是整個何府,甚至是穎豐公主府。
何道不管疼不疼愛她這個女兒,都是不能讓她這罪名坐實的。
何、鄭兩府的矛盾隻會越來越多。
她這陰差陽錯,比她預想的效果還要好。
朱二墜馬之事,她聽出水喬幽似乎也隻是猜測,不打算再說。
下一瞬,她見水喬幽手裏變出了一個香囊在那把玩,她定睛一看,有些錯愕。
水喬幽察覺到她的情緒變化,“這個香囊,是我一個熟人在城外撿到的,怎麽,溪二樓主眼熟?”
溪流的目光從香囊上轉到水喬幽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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