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揶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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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尋影看雨還不算暴雨,沒再多留,臨走之前還記得兩人談的慶王府那美人之事,又向水喬幽確認了一遍真的不用她去打聽此人。
    水喬幽肯定,沒再對此人表現出興趣。
    顧尋影從水喬幽這兒離開,直接去了京兆府找楚默離,向他匯報了水喬幽那邊的事。
    楚默離聽她說水喬幽沒有透露其它的,也沒為難她,沉吟了片刻,吩咐她天黑後先帶人去將屍體處理了。
    顧尋影應下,卻又不敢立即走,猶猶豫豫之間,見楚默離跟水喬幽一樣讓人壓力巨大的眼神看了過來,她決定還是坦白。
    “殿下,屬下,好像,闖了一個小小的禍。”她低下眼睛,小聲告知,“今日下午,陛下讓人往王府送畫像的事,水哥哥知道了,好像不是很高興。”
    楚默離記起下午出門之前,的確是有這麽一件事,他聽著顧尋影的話語,注意力反而落在了後半句上。
    “她……不高興?”
    還有這種稀奇事?
    顧尋影回來這一路,仔細想了又想,覺得水喬幽一點反應都沒有,很有可能就是氣過頭了。
    “是的。”
    她有時候就是這樣,氣過頭了,心態反而平和,麵上不會表現出一點。
    楚默離看出她沒有亂說,卻還是心存質疑。
    她還會在乎這種事情?
    慶王那個美人的事,是因談論鄭側妃而起,先前顧尋影單方麵承諾過水喬幽不會讓楚默離知道她在打聽此事,水喬幽又不再感興趣,她就先沒和楚默離稟報了。
    讓顧尋影離開後,楚默離找來了去監督問訊的時禮,詢問何大公子那邊的情況。
    時禮據實以報,“仍舊是一個字都不說。”
    何大公子自從昨日被從何府帶到京兆府的大牢後,不吃不喝,亦無慌張恐懼,坐在牢房的角落裏,一個字都沒說過。禦史台問話的人上午下午各問了他一遍,他既不喊冤也不招供,不言不語。
    剛才,時禮也將馬順與先前從西山觀抓到的人帶給他看過了,他依然一派從容,沒有開口。
    楚默離聽著也不著急,換了一問,“鄭勉那邊如何?”
    “拒不承認,他認為史成留下的那本名薄就是誣陷。”
    鄭勉也是一塊難啃的骨頭,自昨日一早進來後,也無絲毫慌張。他不像何大公子一樣不言不語,反而還質問起禦史台的指控與京兆府的辦事流程來,並認為這就是有人要誣陷他,先害死他的兒子,恰好史成也死了,就又用死無對證來構陷他,他不僅喊起冤來,還讓禦史台與京兆府必須給他與他那橫死的兒子的一個交代。
    “他要求麵見陛下,沒有提起過慶王,亦沒說要見您。”
    楚默離把玩著手裏的銅板,似笑非笑地勾了一下唇角。
    銅板在手心裏轉了兩圈,他又想到水喬幽住處遭賊的事情。
    “溪流可有蹤跡?”
    時禮還在想鄭勉的事情,聞言一怔,這怎麽又問起這事了?
    “……還沒有。”
    “之前在城外圍堵八星司的人,可有線索?”
    時禮雖然沒明白他的問話為何跳躍的如此之快,卻還是能快速作出回應,“城裏所有的醫館藥鋪,都找過了,城外二十裏內能就醫拿藥的地方,我們也有搜索,目前都未發現任何線索。鶴林街上所有府邸,以及雍國使臣住的驛館,亦無異常。陛下那邊,也在派人找那重傷之人,至今同樣沒有線索。”
    青國與雍國的磋商已經進行了一段日子,雙方目的一致,態度皆很友好,商談起細節來,卻難免會有意見不統一之處。這種事關兩國各自利益之事,合作意願再強,也不可輕易讓步。如此一來二去,雙方還在嚴謹的商談細節,距離商談好,不知具體還要多久。雍國使臣離開的日子,亦自然隨之延期,暫無具體日子。
    這段日子,雍國的丹河郡王一直沒有直接參與會談,由著慶王陪著將中洛的風土人情都領略了一遍。偶爾,他自己也會在中洛城中四處轉一轉,除了先前去了一次西山觀,沒有出過城。近日,他亦沒再去找過水喬幽。
    楚默離瞧了一眼外麵的天色,站起身來。
    時禮看出他是準備離開,“殿下,可是要回府?”
    楚默離還沒作聲,有人來報,尚書令何道的夫人,差了何府管家過來給何大公子送些衣物與吃食。
    門口的人有拒,無奈何府管家一直不走,希望他們可以通融。楚默離就在京兆府中,他們不敢擅自做主,隻好進來請示。
    早上下朝之時,何道追上了楚默離,希望可以讓他通融,允許他去見何大公子一麵,楚默離讓他請示青皇,之後,何道沒再找過他,也未來過此處。
    時禮詢問楚默離,“屬下去將人推了?”
    楚默離摩挲著指尖銅板,“讓他去見。”
    京兆府的大牢,環境不算好,但何大公子住的那間也沒有太差。
    雖然外界陸續已經知曉穎豐公主與他已經和離,他涉嫌的事情也不小,但他畢竟還有個做尚書令的父親,與其他人還是不一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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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盡管穎豐公主雖也背上了事情,但是早朝之後,青皇隻是命她暫時禁足在公主府,不許外人去公主府探望。何大公子又與穎豐公主生了幾個孩子,穎豐公主也沒說出怨恨他的話來,禦史台與京兆府看楚默離也無針對他的特別關照後,還是給他安排了一間京兆府最好的牢房。
    大熱的天,牢房裏有些悶熱,同時,又矛盾的陰暗潮濕。
    何府管家跟著差役走了一路,到了何大公子的牢房外麵,看到他有些激動。
    何大公子看到他,卻麵無波瀾,對他絮絮叨叨地告知那些衣物與吃食都是何夫人親自準備的,也無反應,在遠處的角落安靜地坐著。
    何府管家看著何大公子長大,瞧出他臉上比前一晚明顯滄桑,有些心疼,見他對何夫人的關心並無動容,也說起了他父親。
    “老爺,他知道你與公主和離之事了,亦很關心您,囑咐老奴一定要將這些物什交到您的手上。老奴看著,他與夫人一樣,都是想來親自看您的,可是禦史台的人不讓他們見您,他們就隻能派老奴過來了。”
    進來之前,差役已經檢查過所有的物什,確認沒有問題,才讓他帶進來的。他再送給何大公子,差役沒有阻攔。
    何大公子聽到他這話,隻是稍微抬了抬眼皮,又再無反應。
    何府管家與他絮叨了許久,見他都不作聲,也無辦法,聽到差役催促,無奈作罷,囑咐他保重身體,隻好離開了。
    何府管家離開之後,何大公子仍舊沒動。足足一刻過去,他也沒去動那些衣物與吃食。
    楚默離出現在牢房前,瞥了一眼那些物什,再看向他。
    何大公子坐在角落裏出神,察覺到一道帶著壓力的眼神,終於抬起了頭,透過外麵牆上燃著的篝火看清了楚默離的臉。
    他已知道穎豐的案子由楚默離負責,以為楚默離是來問他話的,沒有先說話,等著他開口詢問。
    過了良久,楚默離卻還是輕鬆站著,一字不言。
    何大公子一直被他看著,有些猜不透他的心思了。他想起禦史台說過的早朝上發生的那些事情,遲疑幾次,最終先出了聲。
    一日一夜沒出聲,也未喝水,他的聲音有些嘶啞,“公主如何了?”
    楚默離聽他開口,並無意外,也回了他,“此案未查明之前,父皇命皇姐在府中思過。”
    何大公子聞言,火光照不到的眉頭稍微舒展了些許,見他願意回答,又問了一句,“以後,她會如何?”
    楚默離聲音不輕不重,“何大公子,以前沒有想過此事?”
    何大公子被他噎住。
    楚默離沒有回答他,也未再與他談論穎豐公主的近況。
    時禮打開房門,送了幾件衣服進去。
    楚默離站在外麵道:“這是她給你準備的。”
    何大公子聽出‘她’是指穎豐公主,見到那些衣服,微有錯愕。
    楚默離沒想再多說,轉身離開。
    何大公子聽到落鎖的聲音,醒過神來,見他越走越遠,向他問道:“她是不是早就知道那些事情與我有關?”
    楚默離停住腳步,站了一息,背對著他道:“直至昨日,她依舊覺得,你都是為了她和孩子,不得已才做那些事情的。”
    何大公子聽著他的話語,又沉默下來。
    楚默離也未等他開口,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何大公子還是坐在角落裏,望著穎豐公主給他準備的那幾件衣服,又逐漸出神。
    晚上雨還在下,用完飯,水喬幽就讓甜瓜在風雨沒有變大之前回去了。她洗漱之後,一個人關著窗在房間裏待著。
    亥時過半,顧尋影帶了人過來將屍體弄走,沒有驚動任何人。
    很快,屋前屋後,又恢複一貫的寧靜。
    夏日下雨,屋裏就顯得有些悶熱,水喬幽最終還是在避開蚊蟲與通風透氣之間選擇了通風透氣,將窗戶給打開了。
    夜深人靜,院門外驀地響起敲門聲。
    水喬幽仔細一聽,確認沒有聽錯,還聽出了耳熟。
    她看了一眼窗外的風雨,又望了一眼亮著的油燈,靜坐兩息,還是起身去開門。
    案幾上擺著的物件,她並沒有收,靠外麵的窗戶,她也沒關。
    門外的人估計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沒再敲門,靜靜地等著她。
    門一打開,門外的人立即將她拽了過去,拿過時禮手上的傘遮在了兩人頭上,“怎麽不打傘?”
    水喬幽覺得他應該慶幸她知道外麵是他,實話道:“我這沒有傘。”
    楚默離不好再說她,將她摟緊了一點,一起往裏走,走了兩步想起上次下雨,他走時留了傘在她這裏,“先前,時禮不是放了傘在屋裏?”
    有這回事?
    水喬幽目光從他圈在自己腰上的手抬起來。
    她完全不記得有這回事,猜測估計是後來甜瓜收起來了。這麽點雨,她沒有打傘的習慣,也就沒有想過要找。
    “不記得放在何處了。”
    楚默離無奈,對她這種‘不拘小節’也毫無辦法,盡量讓她往自己這邊靠,將傘往她那邊傾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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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快速進屋,楚默離身上比水喬幽濕得比水喬幽還嚴重。
    水喬幽瞥見,意識到傘簷上流下的水都到他肩膀上了。
    她還沒收回視線,楚默離伸出手,用手帕給她擦拭著臉上的雨水。
    他突然的動作無比自然,“下次沒找到傘,就不要出來開門了,我自己進來就行。”
    反正,不管她人在不在屋裏,她那院門從沒栓過,更不用說上鎖。
    水喬幽望著他修長的手指在眼前晃動,她記得顧尋影明明說過,他今晚沒空過來。
    “你的事忙完了?”
    楚默離垂眸望向她,打趣道:“阿喬,要不是了解你,你這話,容易讓我誤以為你在關心我。”
    水喬幽不知何時他居然會開這種玩笑了。
    麵對他揶揄中似乎還帶了一點情緒的眼神,她沒再作聲,也短暫性地忽略了他的手上輕柔的動作。
    楚默離習以為常,與她說道:“今日,我去了京兆府,待了一下午,目前還沒有實質性的收獲,索性就先離開了。”
    那他怎麽又來她這了?
    楚默離給她擦幹了臉上的雨水,收回了手,沒管自己,好像看出了她心中所想,“你這下午又來賊了?”
    他就是為這事來的?
    “嗯。兩個小毛賊。”
    楚默離聽著她的語氣,明白了她根本沒將這事看在眼裏。
    他認真問她,“阿喬,在你的眼裏,可會有需要重視的大盜?”
    水喬幽難得一愣,回望著他,回答稍慢。
    楚默離被她看笑了,“我明白了,在你這兒,我仍舊還是那個最需要提防的人。”
    他語氣輕鬆,自我揶揄,似乎沒有上心。
    水喬幽瞧著他的淺笑,嘴唇翕動,卻還是沒出聲。
    她走進房間,很快又出來,將一塊幹帕子放到他旁邊的高幾上,又找出火折子,點燃了廳裏的油燈。
    楚默離見她垂眸點燈,反應過來,“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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