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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芒抱著元一的大腿，懇求道，“求先生，收在下為徒！！”
    “啥？”元一頓時一愣，“你在說啥？”
    “在下懇請先生，收我為徒，隻要您答應，我施芒就算……啊！！！”施芒話還沒說完，就被元一用內功安全平穩地送到了天蒼山腳下。
    元一拍了怕大腿，
    “真奇怪，我和你很熟嗎？剛見麵就要當你師傅。長得五大三粗的，看起來都快比我老一輩兒了，當我徒弟走出去別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你徒弟。算了，回去給三弟喂飯，我真是個好大哥。不知道他吃飽了沒有，小元初肯定吃的很香……”
    施芒被一陣氣浪席卷，身體不受控製地往山下飛。他緊閉雙眼以為自己死定了，可當他平穩落地的時候，看著高聳入雲的天蒼山，以及麵前數千級的石階，激動之情無以言表，這使得他更加崇拜元一，雙眸之中流光閃爍。
    “元先生當真是世外仙人，這絕對是神仙手段！這個師，我拜定了！”
    ……
    元一回到了草廬內，桌上的飯菜已經被洗劫一空。元初鼓鼓的肚子，打著飽嗝正靠在椅子上，而敖烈正在盯著眼前的菜碟發呆。
    “誒呀，吃的這麽幹淨？都不用洗了，元初，剛剛有沒有好好照顧你小師叔？”
    元一收拾著碗筷，詢問著身邊的元初。
    元初好像犯了錯事，瞟了一眼敖烈，沒有說話。
    敖烈見狀趕忙搭話，
    “小元初不錯，你走後一直在喂我，還給我端茶倒水，嗚，不行了，吃太撐肚子都快爆炸了，元初推我回房，我休息會。”
    元初回想起方才毫不謙讓地狼吞虎咽，小師叔非但不責怪，然而還幫他圓謊，不由地對著敖烈投來了感激的目光。
    “小師叔真是個好人！”
    “且慢，我推你回去吧，元初等休息好了把碗筷收拾了，然後去照顧敖遊和小喜兒，我有些話和你師叔說。”
    元一走到敖烈身後，推著他走出門去。
    …….
    今日十五，此時已是亥時，天上的滿月沒有雲霧遮擋，清澈潔淨的月光從門窗處瀉下，寂靜幽深。月光落在了靠著床頭的敖烈臉上，他麵無表情，發著呆，半晌後才喃喃開口，打破了寂靜。
    “月亮真圓啊，原來今天已經十五了，再過一個月就是祭月的時候了，之前每年的祭月節，白絮和二嫂總會買很多吃食，坐在草地上一起在草廬前賞月觀星。”
    “二哥第一次被二嫂拉著祭月的時候還很不情願，畢竟天魔界的月亮是血色的，充斥著暴戾殺戮，且總是不圓。可當他第一次心平氣和地抬起頭，看著那圓月的時候，抗拒的他竟然仰著頭看了整整一夜…...”
    元一背著手，站在窗邊，抬頭望著天上的滿月，靜靜地聽著，給的隻有背影，看不清表情。
    “白絮每到這個時候，就會吵著嚷著想吃青梅酥和梅花烙，可是她的廚藝和大哥你不相上下，於是就會想著讓我去做，可這八月，青梅時節已過，梅花花期也未至，實在難為。”
    “好在有一日，我在外巡遊時，偶見到一雪山，山上積雪終年不化，上麵有幾十株梅花樹。我便留了心，準備在今年祭月時做與她吃，給她個驚喜。可現在，眼看著日子快到了，她卻不在了……”
    “如果我能早些找到那座山，她便能早些如願。大哥你說，她吃到梅花烙時，會是什麽表情呢？會很激動的抱著我吧……”
    一片雲飄過，遮住了月光，敖烈的雙眼，也隨著窗外的天空黯淡下來。
    元一低下了頭，依舊沉默著，四周變的死寂。
    過了許久，他才開了口。
    “遊兒很可愛，五官很標致，很像弟妹，還好沒有隨了你的模樣，不然將來五大三粗的不好找老婆。”
    雲被吹散了，皎潔的月光重新傾落，落在了房間裏，落在了敖烈的臉上，這使得他的眼睛裏也跟著有了光。
    “是啊，二哥也是這麽說的。不過男孩子還是要有點陽剛之氣，壯碩點好啊，光長得好看有什麽用。不然和女子一般柔弱，還怎麽保護自己心愛的姑娘……”
    “將來需要我教他什麽？你知道的，我拿得出手的隻有殺人，這些所謂的醫術，也不過是略有涉及罷了，救治些平民百姓尚可，對於我們這一級數的人，卻是毫無用武之地。”
    元一轉過了身，走到了桌前，倒了一杯茶，打斷了敖烈的話。
    “曾經我想我自己的孩子可以睥睨天下，力壓三界。可如今，我隻想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哪怕平庸的度過一生，哪怕文不成武不就……”
    “可是，即便我是他父親，我又有什麽資格編排他的人生呢？隻要他端正的活著，無愧於心就好，至於路怎麽走，他自己選的，這苦頭也自己吃吧。”
    元一端起倒好的茶，飲了一杯，而後重新放在桌上。
    “我知道了。”
    “對了，張林遠他現在怎麽樣了，過得還好嗎？”敖烈突然發問。
    元一深吸了一口氣，還是決定如實相告。
    “他死了，對不起，我失信了。”
    敖烈沉默了許久，才輕歎了一口氣，
    “他也死了啊，算算時間，他現在應該已經七十有三了，也算是長壽了。還記得我第一次見他的時候，他還是個稚嫩的小夥子。”
    元一再度倒了一杯茶，“我還沒問過，你和他怎麽認識的？到底有什麽交情，值得你再三叮囑我對他多加關照。”
    “這說來就話長了。”
    敖烈頓時陷入了回憶。
    “大概六十年前，我逃離了龍島，一路向西。飛行了近月餘，在即將踏入陸地的時候我突然看見同為神獸的青鸞被流光擊中，落入海中，我連忙藏匿身形。隨後，海麵上晦澀的符文顯現，那隻青鸞被壓迫地動彈不得，我眼見她被人活生生刨開了心髒，屍首隨意丟棄在一旁。”
    “待他們走遠後，我顯形站在青鸞身邊，還在疑惑如今的天武界，還有什麽人，能有如此實力，敢堂而皇之地殺死一隻神獸。而且青鸞在受創後，竟然沒有成功涅槃，她可是純粹的真凰後代。那個鎮壓的符文又是什麽？在我思考的時候，誰知道火鳳竟然殺了過來。”
    “他以為是我殺了青鸞，便與我動起了手，我怎麽解釋都沒用，隻好硬著頭皮和他打。足足打了三天三夜，我折下其一翼，自己也深受重傷，在他以命換命的攻勢下，我隻好逃離。”
    “他被我折斷了羽翼，速度遠不及我，一下子就被我甩開，而後我化成人形，潛入了一處村鎮，因為傷勢過重便在路旁昏睡了過去。待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被人救了，身上纏著很多布條。救我的人便是張林遠，他當時隻有十一二歲吧，瘦小的可憐，一個人住著，家裏也沒有其他人。”
    “雖然我的傷勢不需要救治，隻需要睡一天就好了，可畢竟受了人恩惠，終是要還的，於是便問他需要什麽。”
    “張林遠是個孤兒，三四歲的時候父母便不在了，是被自己的叔叔帶著，可是兩年後，他叔叔被拉去當了壯丁，他便自己有一頓沒一頓的活著。明明是個大孩子了，卻十分矮小。我在問他需要什麽的時候，他回答我，想要變得高大，變得強壯。我問他為什麽，他說如果這樣的話，他就可以替他叔叔去參軍入伍。那個時候，好像一直在打仗，去從軍似乎便是有去無回。”
    “於是，我答應了他，賜予他一滴我的精血，足足用了三大缸的水才稀釋到他可以接受的程度。隨後我便走了。”
    “再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是在四十年前，他似乎真的參了軍，還是個將軍，長得很高大，要不是他體內有我的精血，我可能還認不出他來。那個時候，他似乎吃了敗仗，身邊的人都被伏殺了，隻有他還在敵軍的包圍中廝殺著。”
    “遇見便是緣分，我就出手幫了他，他見到我很高興，也不管身上的傷勢，便跪下來謝我。畢竟我也隻是一時興起，也沒有敘舊的打算，便離開了。”
    “最後一次相遇，是在七年前，那個時候我在南海再度遇見了青鸞。遇見她我很詫異，我以為她已經死了，於是就上前想要一問究竟。可是我發現她變得很怪異，明明一身炫彩的羽衣變成了墨黑色，身上也透露著不詳的氣息，我準備離開卻被火鳳偷襲，隨後青鸞也殺了過來。”
    “我大意之下，被青鸞擊傷，傷口處頃刻變黑，隨後開始蔓延至全身。我的意識也逐漸模糊，我自知不妙便連忙壓製傷勢逃離，我身上的魔種也是那個時候種下的。”
    “十分詫異的是，他們竟然沒有追我，似乎是青鸞出了什麽問題。而後我意識模糊，跌落在一處山坳中。之後，又被張林遠所救，當時的他正好帶領著軍隊路過，在見到我後，又救助了人形的我。”
    “醒來後的我，發現那股不詳的力量正在侵蝕著我的本源。我艱難壓製著，渾身變得漆黑，可任憑我怎麽努力，最終還是暴走。我變回了原形，本是白龍的我，竟然變成了一條黑龍。好在二哥當時及時趕到，將我製服，沒有造成殺戮。”
    “之後，我聽說他因為我，被他們的國主罷了官，而且受了酷刑，重傷瀕死。我十分愧疚，想要盡量補償他。可你知道，咱們三兄弟一起擊殺太阿，我和二哥都受了重傷，而且我不好出手，二哥又不方便在天武界露麵，我隻好拜托你。”
    “不過，你曾救回他一命，也算替我還了最後的恩情。雖然他最終還是死了，可是這天下萬物，除了術先生又有誰敢說能與天地同壽呢？不過，大哥，我想知道他最後是怎麽死的。”
    元一輕歎一聲，“他是力竭戰死。”
    “戰士軍前半死生，也許戰死沙場，才是他最好的歸宿吧。”
    …….
    聊了許久，大多都是元一在聽敖烈說著，畢竟他一直是個話癆，聊起來就沒完沒了。
    直到夜深了，元一才走出了房間，來到了紫竹林。他輕撫著係於竹節之上的銅鈴鐺，隨後抬頭望著夜空。
    “必安，你現在究竟是生是死。你我兄弟二人自小從煉獄一路摸爬滾打，我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待我平息業火，心事具了，便殺到天神界，為你報仇雪恨，哪怕有死無生。”
    元一盯著那輪滿月，靜靜的看著，微風吹動著他的長發，帶動著鈴鐺與竹葉，窸窣脆鳴，綿長動聽。
    “確實比天魔界的月亮要美得多。”
    元一就這麽站了一夜。
    還沒等天亮，敖烈便騰雲離開。他見到了紫竹林中的元一，卻沒有打招呼。
    而元一也沒有開口，直到敖烈向東飛馳再也看不見身影，這才喃喃輕語。
    “三弟，你定要平安。”
    …….
    “哇哇哇哇哇哇！！”
    突然，一聲洪亮的孩童啼哭聲從草廬中傳出，元一拍了一下腦門，表情瞬間一變，滿麵的無可奈何。
    元初在屋內賣力的哄著，對於這兩個孩子而言，卻毫無作用。元初心想多半是餓了，便趕忙起身去廚房尋元一昨日新打的羊奶。
    待分別喂食後，兩個孩子才滿意的再度睡去。
    元初這才鬆了一口氣，待他上床準備再度入眠的時候，被窗前的人影嚇了一跳。
    “師傅！你嚇死我了！你要幹嘛？”
    元一探著頭，嘿嘿一笑，而後輕聲詢問，“睡著啦？”
    元初點點頭。
    “辛苦了，你也早點歇息吧。我給你把窗戶關上，夜裏風涼。”隨後元一縮回了頭，便伸手去關窗。
    “吱嘎~”木窗發出了刺耳的聲音。
    “哇哇哇哇哇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