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我想要的鹹魚日常！
    晴天的夜空，星子點點，絢爛發光。
    蛋糕店的後台裏，器皿碰撞聲，機器響動聲，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卻極少有說話聲。
    分明是動靜不小的後台，各種聲音卻層次清晰，有種異樣的協調感。
    天野真司竟感到一絲寧靜。
    直到某刻。
    叮——
    清晰的碎裂聲突然響起，在頗有些協調的氣氛裏顯得格格不入，在聽覺敏銳的天野真司耳裏異常突兀。
    天野真司不自覺刻意傾聽，隨之而來的是急促而微弱的道歉聲。
    熟悉的聲音，來自北川雪希，來自前台店裏。
    “出什麽事了？”
    天野真司停下手裏的工作，問剛好走進後台的女侍應生。
    女侍應生臉紅了一下，回答道“好像是撞到客人，打翻東西了。”
    天野真司微微皺眉，洗了洗手，走出後台。
    店內。
    “真是十分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北川雪希連連鞠躬，嘴裏不停的說著對不起。
    北川雪希對麵的卡座上坐著一個中年男人，大腹便便，微微禿頂，一身黑色西裝，大概是剛剛下班，手邊還有一個公文包。
    隻是此時他右手的衣袖沾了些奶油，正在用紙巾不斷的擦拭。
    地麵上，碎裂的餐盤散落一地，一塊扭曲變形的蛋糕掉在碎片之中，顯然不能吃了。
    有幾個侍應生在幫忙打掃，打掃完還要和周圍的顧客連聲抱歉。
    此時店裏客人不少，都關注著這邊。
    中年男人注意到周圍的視線，覺得自己落了麵子，心中暗惱。
    “冒冒失失，走路不長眼嗎？”
    奶油融化的快，怎麽都有一點擦拭不幹淨，中年男人越擦越惱火。
    “你們店裏是怎麽培訓店員的，這樣毛躁的丫頭也敢放出來招待客人？”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北川雪希低著小腦袋，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光說對不起有用嗎？我這件西裝可是很貴的，把你們店長叫來，我要投訴！”
    中年男人扔掉紙巾，站了起來，嘴裏叫嚷“我是聽說這家店名氣不小，才來這裏，沒想到你們服務態度這麽差，你們就是這麽招待顧客的？”
    北川雪希一直兢兢業業，沒出過差錯，這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一時間慌了神，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時，天野真司走了過來，“這位客人，是出了什麽事嗎？”
    天野真司稍稍打量周圍一眼，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經過。
    應該是北川雪希上餐的時候不小心把盤子弄翻了，蛋糕沾到了客人身上。
    “真……真司？”
    北川雪希抬頭，看到他，微微一愣。
    不知為何，一見到天野真司，北川雪希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樣，慌亂的心神瞬間安定下來。
    “你沒事吧？”天野真司關切問道，“沒受傷吧？”
    “沒……沒有。”
    聽到他帶著關切的溫暖聲音，北川雪希忍不住鼻尖一酸，差點哭出聲。
    北川雪希咬著唇，強忍著不讓眼裏的淚水流下來。
    “那就好，接下來交給我吧。”
    天野真司微笑著對她點點頭，上前一步，把她擋在身後。
    看著擋在麵前的天野真司，北川雪希頓時怔住。
    眼前的少年，身材高大，肩膀十分寬闊，擋在身前，像是一座大山，抵禦了風雨，屹立不倒。
    北川雪希呆呆地看著他的背影，心裏無比安穩，滿滿的安全感。
    天野真司直麵中年男人，態度不卑不亢。
    “這位客人，很抱歉，店員的失誤為您帶來了困擾，我向您表示誠摯的歉意。”
    說完，天野真司深深一鞠躬，展現自己的誠意。
    “你是？”
    中年男人見天野真司麵容俊秀，禮儀優雅，有種令人心安的獨特魅力，不自覺怒火稍減。
    “我是店裏的甜品師，您麵前的甜品正是我製作的。”
    天野真司微微一笑，魅力全開，溫暖的笑容晃動人眼，中年男人怒氣都散了大半。
    “甜品師？管你什麽人，你們店長呢？把你們店長叫出來。”
    中年男人皺著眉，雖然語氣沒那麽咄咄逼人，卻還是要求見武藤直美。
    “店……店長出去了，不在店裏。”北川雪希小聲在天野真司耳邊說道。
    天野真司稍稍轉頭，頷首示意。
    “很抱歉，店長暫時不在店裏。”天野真司微微欠身。
    “不在？”中年男人語氣不善，“你沒騙我吧？”
    確實有的店會這樣敷衍了事，最後顧客也沒辦法，隻能不了了之。
    天野真司誠懇地說道“店長確實不再，很抱歉。”
    他再次一鞠躬，繼續說“這件事暫時由我進行處理，如果您不滿意，等店長回來再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您看怎麽樣？”
    “你處理？那好，你看看怎麽處理！事先說好，我這件西裝可是名牌，花了大價錢的，你看看現在弄成什麽樣了？”
    中年男人伸出手，將被奶油汙染的袖子展現給他看。
    純黑的西裝袖口，白色的奶油擦拭不掉，已經微微泛著淺黃色澤，實在令人皺眉。
    天野真司仔細瞧了一會，輕聲道“抱歉，給您帶來困擾了。”
    想了想，天野真司提出處理方案
    “不如這樣，作為賠償，我們會把您的西裝洗淨再交還給您，同時您今天在這邊的消費全部免單，而且今後您來店裏消費一律九折，您覺得如何？”
    “你能做得了主？”
    中年男人明顯有些心動。
    revival蛋糕店的消費可不便宜，要是今天能免費，以後還能打九折，那他可就賺大了。
    至於弄髒了西裝這件事，那簡直不值一提，反正回家也是要洗的，隻不過多花點功夫罷了。
    “可以的。”天野真司猶豫一瞬，微笑點頭。
    雖然會損害店裏的利益，但天野真司知道，不這麽做，對方可能不會善罷甘休。
    至於損失的錢，暫時從他工資裏扣好了。
    隻是這樣一來，他的工資可能就要大幅度縮水了。
    希望這家夥別那麽貪婪，天野真司可不想打白工。
    “那就這樣吧！”中年男人很滿意這個處理方案。
    如此一來，不僅得了利益，還沒落了麵子。
    為了顯示大度，他特意說道“既然這樣，我也不是得理不饒人的人，清洗西裝的事就算了吧，這點小事而已，就不麻煩你們了。”
    天野真司保持笑容，“謝謝您的大度，再次為給您帶來不便感到抱歉。”
    中年男人滿臉笑容的點了點頭，拿了打包後的新的甜品和九折的消費卡，揚長而去。
    事情完美解決，天野真司終於鬆了口氣。
    拉著北川雪希來到後台——出了這種事，她顯然暫時不能招待客人了。
    剛回身，北川雪希猛地撲進他懷裏，淚水抑製不住，奪眶而出。
    少女緊緊摟著天野真司的腰肢，俏臉埋在他懷裏，低聲啜泣。
    天野真司怔了一下，輕輕歎了口氣。
    “沒事了，沒事了……”
    天野真司輕聲安慰著，輕輕拍打著她的肩膀，像是哄小孩一樣。
    “討厭，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啦。”
    北川雪希吸著小鼻子，在他懷裏低聲的抗議，可愛的像隻小貓，惹人憐愛。
    “哈哈……”天野真司失笑，拍了拍她的小腦袋，“好，好，不把你當小孩子。”
    被這麽一打岔，北川雪希心裏好受很多。
    抹了抹眼淚，她放開手，脫離天野真司的懷抱。
    “謝謝你，真司。”
    北川雪希抬起頭，嬌俏的臉蛋上淚痕未幹，雙眼微紅。
    “不客氣。”天野真司笑道，“我們是朋友嘛。”
    “朋友……嗯，朋友！”
    北川雪希重重的點了點小腦袋，俏臉上綻放出明媚的笑容。
    沒過多久，武藤直美回到店裏。
    她找到天野真司和北川雪希，開門見山的問道“天野君，聽說剛剛出事了？”
    “剛剛雪希不小心撞到了客人……”
    天野真司解釋了幾句，北川雪希在一旁補充。
    末了，北川雪希鞠躬道“對不起，店長，我給店裏惹麻煩了。”
    “沒事，這點小事而已，雪希醬不必放在心上。”武藤直美擺了擺手，不在意道。
    “雪希醬一直以來兢兢業業，任勞任怨，我都看在眼裏，這點事算不了什麽。”
    武藤直美揉了揉北川雪希的頭，柔聲道“就是委屈你了，被別人刁難，很難受吧？”
    “沒，沒有的事。”北川雪希搖頭，“真司擋在我前麵，一直給客人鞠躬道歉，為我承受了這些，他才是最委屈的。”
    “天野君，也辛苦你啦。”武藤直美對天野真司點了點頭。
    “還好啦，就是鞠躬道歉而已，對方也沒有太過分。”
    天野真司笑了笑，“對了，那位客人給店裏造成的損失就從我工資裏扣吧，畢竟是我許下的諾言。”
    打九折看起來不少，可累積下來就是一大筆錢了。
    “不行！”
    北川雪希立刻出聲，以從未有過的聲音堅定地說“是我惹出的麻煩，怎麽能讓真司來為我埋單？店長還是從我工資裏扣除吧！”
    “北川同學，不要勉強自己。”天野真司皺眉說。
    本來北川雪希家境就不太好，要是再加一筆支出，恐怕日常生活就會捉襟見肘。
    北川雪希知道他的意思，“不用擔心，我可以延長工作時間，不會影響的。”
    “還要延長工作時間？”
    天野真司歎息，本來北川雪希就因為初考沒有取得第一而延長了半小時工作時間，現在還要延長。
    先不說身體能否負擔的了，學習成績就很難保證了，獎學金也會相應減少。
    到時候怎麽辦？再延長工作時間？
    這樣一來，豈不是惡性循環？
    “好啦，你們倆就別爭了，誰的工資也不會扣！”武藤直美打斷兩人的爭論，“不就是一個九折嘛，店裏不差那點錢。”
    背後有金主爸爸支持，武藤直美早就看不上那點東西了。
    “真的嗎？”北川雪希驚喜道。
    天野真司也驚訝的看著她。
    “當然是真的，誰的工資也不會扣。”武藤直美再次重複了一遍。
    “太好了！”北川雪希握著小拳頭，歡呼一聲，“謝謝店長！”
    “謝謝店長！”天野真司也附和一句。
    “好啦，繼續工作吧！”武藤直美擺了擺手，“雪希醬就到後台吧，不用去前麵了。”
    “嗯。”
    ……
    快到九點的時候，一個侍應生從店內走進後台。
    “北川，有人找。”
    “誒？”
    北川雪希愣了一下，指著自己，“找我？”
    “是的，那個人說找北川雪希。”侍應生回答。
    “是什麽樣的人？”天野真司問道。
    侍應生遲疑了一會，表情有些不自然，“好像是……一個混混？有點像，沒太看清，對方在門外，沒進來。”
    “混混？”天野真司皺眉。
    “找錯了吧？北川同學你認識那樣的人嗎？”
    天野真司看向北川雪希，卻發現她低著頭，表情很難看，不敢抬頭看他。
    “北川同學？”
    北川雪希顫了一下，勉強一笑，“抱歉，我出去一下。”
    說完快步離去。
    天野真司皺著眉，看著她離去的背影。
    “北川怎麽會和那樣的家夥扯上關係？”侍應生小聲嘀咕一句，從天野真司旁邊走過。
    “別亂說，也許是什麽誤會。”武藤直美不知道什麽時候走了過來，訓斥了一句。
    侍應生臉色訕訕，趕緊離開了後台。
    “天野君，麻煩你跟過去看看，我有些放心不下。”武藤直美輕輕一歎，“那家夥可不是什麽好人，你小心一些。”
    “店長認識找北川同學的人？”天野真司問道。
    武藤直美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去吧，小心一點，有事就大喊，或者給我打電話。”
    “明白了。”
    天野真司點點頭，放下手裏的工作，快步離開。
    revival蛋糕店外。
    走出店門，外麵空無一人，北川雪希的蹤跡早已不見。
    天野真司皺著眉，放開感知，仔細搜尋著北川雪希的聲音。
    感知一旦放開，無數嘈雜的聲音像是洪水一樣，暴湧進腦子裏。
    言語交談聲，汽車鳴笛聲，器物碰撞聲，呼吸聲，心跳聲，各種各樣的聲音，一片混亂。
    天野真司盡力分辨，想要從中找到北川雪希的聲音。
    16點的體力，賦予了他怪物般的身體素質，聽力堪比一般聽覺出眾的動物。
    很快，一聲低低的驚呼引起了天野真司的注意。
    是北川雪希的聲音。
    天野真司向那個方向跑去。
    幽深的巷子裏，北川雪希與北川良介正在爭辯。
    “歐尼桑，別去賭了，家裏沒有錢讓你去揮霍了！”
    北川雪希看起來被氣的不輕，秀氣的眉毛緊緊皺起。
    北川良介麵容倒是清秀，但是頭上染著黃毛，耳朵上戴著大耳環，身上還有紋身，吊兒郎當的樣子，十足的混混姿態。
    “沒錢了？開什麽玩笑！”北川良介一瞪眼，惡狠狠的說，“你打工賺的錢，還有你的獎學金呢？那麽多錢，就沒錢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還有很多錢，快給我拿出來！”
    北川雪希氣極，“那是我們的生活費！而且你已經拿了不少，上次還把你贖回來，哪裏還有多餘！”
    “生活費？等我贏了錢，那點生活費算得了什麽！快把錢給我！”北川良介伸出手，向北川雪希討要。
    “沒有，什麽錢也沒有，就算有，我也不會給你的！”
    北川雪希冷著臉，強硬的拒絕北川良介無禮的要求。
    “臭女人！”北川良介大罵一聲，“我可是你哥哥，家裏的錢就應該交到我手上，你敢不給我？”
    “給你就沒了！”北川雪希氣聲道。
    “不給我錢？”北川良介眉頭一皺，似乎想到了什麽，“你是不是自己把錢花光了？所以才說沒錢了？”
    越想越覺得可能，北川良介逼視著自己的妹妹，滿臉猙獰，“說，錢花哪裏去了？”
    “平時也沒見你買什麽東西，不會是在外麵包養了情人吧？把錢都拿去約會了？”
    北川良介腦補自己的猜測，“難怪這幾天回家得晚了，是不是和情人出去約會，把錢都花光了！”
    “沒有！”北川雪希咬牙，“你別汙蔑人！”
    “可惡，混蛋！你眼裏還有我這個哥哥嗎？隻顧自己逍遙快活，你就不管我的死活了嗎？”
    北川良介厲聲大吼，“狗男女！說，那個家夥是誰！我要宰了他！”
    “都說了沒有！我每天打工都沒時間，哪裏有心思去交男朋友！”
    北川雪希眼裏含著淚光，被自己的哥哥汙蔑，心裏一陣委屈。
    “還在騙我！”北川良介根本不信她的話，完全固執己見，“要不是我今天來找你要錢，還不知道，我看過兩天你是不是要夜不歸宿，恨不得住在外麵了！？”
    北川良介又驚又怒，實在氣極，狠狠一巴掌扇在北川雪希臉上，發出啪的一聲脆響。
    “賤人！我打死你！”
    “啊！”
    北川雪希驚叫一聲，捂著臉頰，靠倒在牆角。
    北川良介還不罷休，上前幾步，抓住北川雪希的頭發，又是一巴掌打下來。
    眼看就要打中北川雪希，一聲怒喝在他耳邊炸響。
    “住手！”
    幾乎是刹那，一道模糊的影子在視野裏一閃而逝。
    下一刻，天野真司的身影出現在北川良介麵前。
    天野真司抓住他將要落下的手，不讓他動彈。
    輕輕一擰，咯嘣一聲脆響自北川良介手骨中傳出。
    “啊！”
    一聲痛叫，劇烈的痛苦令北川良介的麵容都扭曲了。
    “啊！疼疼疼！放手！”
    北川良介鬆開抓住北川雪希的手，按在了天野真司的手腕上。
    “哼！”
    天野真司冷哼一聲，鬆開手，將他推開，轉身將快要倒下的北川雪希摟住，抱在懷裏。
    “雪希，你沒事吧？”
    北川雪希捂著臉，低著頭，根本不敢看他。
    “你這家夥！”
    北川良介揉了揉劇痛的手腕，一臉猙獰，“你是誰啊，敢來管本大爺的閑事？”